《彼岸花开》第一百四十七章 查探

    诏兰走上几步,又犹豫地后退了两步,最终坐在距离云兮不远不近的地方。

    “表哥一定要和诏兰如此生分么?”她双眼含泪,强忍着不去哽咽,“的确,诏兰确是太师派去临安的,但是诏兰从没有想过要做对不住表哥的事。”

    云兮闭着眼,似听见又似没有听见,半晌开口应了句:“唔,知道了。”

    诏兰眼中徘徊的泪一不小心掉落下来,在几案上碎裂开来,如剔透的心意被忽略,她终究是有些恼,袖中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云兮突然开了口:“诏兰小姐不是来做说客的么?怎么还没有进正题?我如今已经有些困了。”

    诏兰愣了愣:“诏兰其实只是不想看见表哥再这样受苦下去,你为何不肯和太师大人合作呢?对表哥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云兮淡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太师不是一类人,也成不了一类人,所以合作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诏兰沉默了半晌,终于深深叹了口气,她不再多话,起身正预备离去时看见重又闭上眼端坐的云兮,她禁不住靠近,禁不住伸手探上他的俊美脸颊。云兮却在这时咳了一声,他睁开眼看着诏兰,一字一句认真道:“诏兰小姐请自重。”


    房门在身后关闭,在深夜里发出突兀的声响。京城不同临安,云兮深陷囹圄,她以为她适时的关心可以让他回心转意,不料他的心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过,过去没有现在依然没有,他对她,是滴水不漏的拒绝,是永远的拒绝。

    这一晚,诏兰乱梦不断,梦里似乎是很遥远陌生的地方,身畔的人都唤自己一声仙使。她独自徘徊在一座恢宏宫殿外,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殿门打开,白衣男子风华绝代,他匆匆地经过,甚至没有朝自己看上一眼。是云兮,诏兰喜不自禁,朝着男子奔跑过去。

    “殿下。”她这样唤他。

    云兮回转身,莫名地望着她:“我们认识么?”

    “是我,我是诏兰啊!”她着急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殿下不记得我了么?”说话间已将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

    云兮皱了皱眉,并没有伸手去接:“厨房引火的信纸已经够了,暂时不需要。”

    诏兰有些急,正要再说什么,云兮却越过她看向她的后方,脸上绽开最开心的笑容,声音里甚至带了些雀跃的意味:“青儿你来了!我等你好久。”

    诏兰回头看去,一名青衣女子带着活泼明亮的笑容向云兮跑来,他高兴地拉住她的手,道:“走,海棠花开的正好,我们看花去。”

    那个女子的脸诏兰认得,是藏在面纱背后的脸,是黎姑。诏兰惊出一身冷汗,醒了。


    秦青从气窗出口爬上房顶后,并没有进一步行动。院中三步一岗两步一哨,巡逻的私兵日夜轮班,从前院到后院必然要经过无数关卡,躲过无数巡查,这个险不太好冒。

    秦青观察了许久,终于大致了解了眼前这一方小小前院的情况,她左躲右闪,借助回廊假山和低矮植物,好不容易向前进了些许一段路程,正好停在了厨房的门外。

    厨房内还亮着灯,有仆从在里面说话。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关着的那个什么人今日又只吃了两小口饭菜,真是浪费,这么好的菜,我们平日里也就只能看看,他居然连筷子都懒得动一下。”

    另一个人叹道:“可不是,人家是将军,整天锦衣玉食的,这些菜估计都吃腻了。”

    前一个人低声道:“反正倒掉也是浪费,要不咱俩分着吃了?”

    有筷子被打落在地的声音,另一个人也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别说这不合规矩,还有啊,送给将军的饭菜里听说加了软筋散,吃了以后会消耗内力的。”

    第一人抽了口凉气:“所以将军才不肯多吃的?但是所谓的内力不是练武之人才有的么?我们吃了应该没事吧?”

    “行了吧你,你就那么饿么?还是别想着这些事了,快帮我干活!”

    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淡去,站在门外的秦青气不打一处来。软骨散,他们居然给云兮吃了软骨散,难怪他这么多日都被困在此处不得而出,敢情是遭了算计。秦青正气愤间,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踱了过来,见到秦青先是一愣,随即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龇牙咧嘴对着秦青叫唤。

    秦青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果然,龙虎相争,猫和蛇永远都是互相看不顺眼。她唯恐被房内的人发现异常,向树丛中隐了隐。黑猫却不放过她,继续扯着嗓子对她叫唤。

    屋内的人终于有了点惊动。其中一人不耐烦道:“是不是还是那只野猫?天天晚上都来烦,我看宰了算了。”

    另一人细细听了会儿:“我怎么觉得它今晚叫得有点不寻常,别不是外面有什么情况吧?”

    秦青心知无法久留,只能恨恨瞪了黑猫一眼,转身遁去。不料那黑猫似乎认准了秦青,颠颠儿地又跟过来。秦青钻草丛它也钻草丛,秦青绕回廊它也绕回廊,秦青上树它也上树。

    坐在枝桠上的秦青望着眼前的黑猫一筹莫展。她想起红叶舞坊里的那只黑色野猫,心念一动之下立刻摆出训导的姿态来:“你这个顽劣的畜生,难道也想升仙不成?”

    黑猫愣了愣,挥舞的爪子停在半空,半晌“喵呜”了一声表示肯定。

    秦青想了想:“要不将来把你带到东海之心,我不需要坐骑,要不你做我的小黑蟒的坐骑?”

    黑猫又“喵呜”一声表达了愤怒之情,秦青恍然道:“哦,你不喜欢蛇,或者我把你送给昆仑山的白泽,他的坐骑是一只雪豹,平日里也无聊的很,你就去跟它做个玩伴可好?”

    黑猫眨巴了两下眼睛,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气势,连叫声也温柔许多。秦青板着脸:“我不能白给你这么多好处,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

    黑猫原本凌厉的眼神顿时呆萌起来,人畜无害地趴在树枝上装死。秦青拎起它的尾巴:“不要想蒙混过关,你应该知道云将军被关在哪里,你带我去。”

    黑猫摆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态度,弓着身子从树上一跃而下,又回头朝着秦青叫唤了一声后向前跑去。秦青随即也从树上跃下,紧紧跟去。

    山庄的道路越往里走越曲折,亭台楼阁,假山林立,树影重重,秦青一边费力地记着线路,一边留意着时不时冒出来的私兵巡查。黑猫最终停在了靠近后山的一座院中院前,小院门口站着守卫,秦青不敢靠近,只得在稍远处暗暗观察。小院的院墙非常高,即便藏于附近的树上也难以看清内里的境况,秦青又呆了一会儿仍是毫无头绪,再加上出来时间太久,她担心前院再出什么纰漏,只得暂且转身离去。


    辗转回到前院的屋中,秦青小心翼翼刚刚躺下,便看见身边铺位上的小包子翻了个身嘟囔道:“芸娘你不乖,你是不是偷溜出去了?”

    秦青心中一惊,见小包子虽然醒着,仍是一副糊里糊涂的模样,遂小心试探道:“我只是去解了个手,一会儿就回来了。”

    “真的么?”小包子狐疑道,“可我怎么觉得已经好久了?”

    “那是你在做梦,你刚才还说梦话的。”秦青认真地编起了胡话。

    小包子挠了挠脑袋,半信半疑道:“我说了什么梦话?”

    “你说肉包豆包青菜包统统到我肚子里来吧!”秦青继续认真地编造胡话。

    小包子笑起来:“这还真的像是我说的梦话呢!”

    外面的更声已经打了第五下,小包子打了个呵欠道:“快睡吧,一会儿就要起床干活了。”

    秦青松了口气,闭上眼却毫无睡意,云兮就在眼前的那座小院,而自己还未找到进去的法门,她有些等不及,久违的云兮离她这么近,那么远。


    第二天早上,秦青一行人正在前院勤奋地洒扫,忽然见到几名私兵押了一名女子路过,女子哭哭啼啼地求饶,然一切都无济于事。红姨鄙夷地看了一眼,对她们道:“在这山庄里若是不守规矩便是死路一条,这个丫头就是昨天贪吃,把给客人的饭菜吃掉一些,即便是客人剩下的,也不该是你们这些奴婢们该碰的。所以你们一个个都警醒一点,不要以为是小事就不在乎。”她走到小包子面前停下了脚步,敲着她的脑袋道,“尤其是你,干的不多吃的倒不少,最禁不住诱惑。”小包子吓得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吭声。

    半天下来,相安无事。然而到了中午,厨房却似乎出了状况,早上被押下的女子主做面点,她走了后,其他人做的面点被主人给退了回来,不但退回来还把分管厨房的管事给训了整整半个时辰。管事的愁眉苦脸地和红姨诉苦,道:“此番出了这事,没有挨板子已是万幸,但是这以后可怎么办?现在到哪里去再找一个会做面点的人。”

    秦青在旁边来回扫地扫了三趟,呛得红姨一个喷嚏:“到一边儿去,你就不知道浇点水再扫么?”

    秦青停下手中的活,真诚地看了一眼厨房管事和红姨,道:“其实我就会做面点,而且做的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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