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思第695天(孟子)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问乎曾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蹵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

公孙丑问道:“先生如果做了齐国的相,管仲、晏子的功业,有希望再度出现吗?”

孟子说:“你果然是齐国人,就知道管仲、晏子。曾有人问曾西说:‘您和子路相比,谁更贤能些?’曾西不安地说:‘他是先父所敬畏的人呀。’那人又问:‘那么您和管仲相比,谁更贤能些?’曾西变了脸色,很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能拿我和管仲相比?管仲得到他的君王的信任是那样专一,行使国家的政权是那样长久,功业却是那样卑微,你怎么能拿我和他相比?’”孟子又接着说:“管仲,是曾西所不屑的,你以为我愿意学他吗?”

公孙丑说:“管仲辅佐其君而称霸,晏子辅佐其君而扬名。管仲、晏子还不值得学吗?”

孟子说:“以齐国的实力推行王道来统一天下,易如反掌。”

公孙丑说:“您这么说,我更糊涂了。以文王的贤德,活了将近一百岁才逝世,还没有能统一天下,直到武王,周公继承他的事业,然后大大地推行王道,才统一天下。现在您把统一天下说得这么容易,那么,连周文王都不值得学习了吗?”

孟子说:“文王,怎么是能与他相比呢?从汤到武丁,贤圣的君王有六七个,天下归附于殷商久了,久了就难以改变。武丁使诸侯来朝贡,统治天下,就像玩弄于手掌之上那么轻而易举。纣离武丁不久,先王时的世家贵族、美好习俗、醇厚民风、仁惠政教,还有所留存,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都是些贤人——在共同辅佐他,所以能统治很久以后才失去政权。当时没有一尺土地不属于纣王所有,没有一个百姓不归纣王统治,在那种情况下,文王还只能从方圆百里的小地方兴起,所以是很困难的。齐国人有句话说:‘虽然有智慧,不如趁形势;虽然有农具,不如等农时。’现在的时势就很利于用王道统一天下:夏、商、周三代兴盛的时候,没有哪一国的国土有超过方圆千里的,而现在的齐国却超过了;鸡鸣狗吠的声音互相听得见,一直到四周的边境,现在齐国有了这么多的百姓。疆土不必再扩张,百姓不必再增加,只需推行仁政就能统一天下,谁也阻挡不住啊。况且仁义的君王没有出现,这是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稀缺的:老百姓被暴政所残害,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严重的。饥饿的人,可以很容易让他吃饱;口渴的人,可以很容易让他喝足。孔子说:‘贤德的推广,比驿站传递政令还要迅速。’现在这个时候,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推行起仁政来,老百姓必然爱戴它,就像被倒挂吊着的人得到解救一样。所以只要做到古人一半的事情,功业就会比古人多出一倍,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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