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3

     一串激烈而清脆的电话铃声,在《城市导报》记者翟大宽的办公桌上响了起来。

       话筒里传出了姬善良的声音,又一次抛出了那荒诞不经的念头。  听罢姬善良简短有力的诉求,翟大宽说下班后一定尽快赶过去。在赶到之前,先请他一定平抑情绪,务必平静等候我的到来。  姬善良之所以找翟大宽倾吐苦衷,完全是已将他视为知己朋友了。凡预计有重大的行动打算,他都主动找翟大宽一起商议拍板。到了17点17分,翟大宽踏入了姬善良的家门。看到他神色落寞晦暗,一副颓丧不堪的样子,翟大宽格外担心起来。  翟大宽现在多少已经知晓,姬善良与妻子汪丝丝的关系生冷、僵化,情感出现很大的裂痕。他又多次出现写作枯萎的状况,姬善良对未来悲观失望,一次比一次更为失魂落魄。  翟大宽想好生劝慰姬善良一番,争取消除他大冒傻气的打算。他大方地邀请姬善良到北海大道“桃花岛饭庄”吃便餐,那是个口碑不错的饭庄。然后再卡拉OK高歌几曲,一起乐呵乐呵。  然而,不管翟大宽怎样巧舌如簧,姬善良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死活都不答应。他只想在家里和翟大宽进行聊谈,至于用餐问题,他叫几个快餐盒饭就解决掉了。    汪丝丝又一次走进了书房,背地打开男人的书桌抽屉。这间不大的书房对她这主妇来说,仿佛就是姬善良的专属领域,从来也不曾给她沾染半步。一溜风似地飘进了书房,汪丝丝迅速扑向那张大书桌。她对书桌装有暗锁的抽屉,早已耿耿于怀了。    汪丝丝跟姬善良看去是夫妻,可两人一直隔着一堵心墙。姬善良对她象防贼一样防备着,让她恨得牙根儿直痒痒。活见鬼了,这书桌抽屉更是特别禁区!  每次使用书桌的时候,姬善良绝不肯让汪丝丝轻易靠近过来。他给出的理由简单而充分,他要用写作来挣取钞票,需要安静安静再安静。  然而,汪丝丝被抽屉里的秘密折磨得心神不定。可她表面上做得不动声色,暗里却打主意寻机会下手。这一次她又得手了!  抽屉里比先前又空出了一点,像已枯竭见底的河床。(空出来的位置是放文稿纸的地方)里面仅有一点硬币和块票,十分可怜。虽有3张银行存折,可表面成色暗淡,估计是唱唱空城计。  但最令人扎眼触目的,是那4本厚厚的精美封皮相册。  那是姬善良跟前妻甄琴琴4年婚姻生活的全部见证,一定多姿多彩。见到这些色彩斑斓的相册,汪丝丝心底泛出强烈的酸涩感,久久地翻腾着。  甄琴琴毕业后不久就跟姬善良在一起了,两人托熟人租了一套小房型组成了小家庭。怎料巫溪市出现公务员辞职后,姬善良不听甄琴琴的劝告也离开了机关部门。  在这回打定主意之前,他业余写就的一部悬疑小说《N禁门》,不期然在省级期刊上发表了,获得了3万元稿酬。从这以后,姬善良决意靠写作谋取生活,从而转换人生轨迹。  3个月后的秋季,他依据社会传闻写出一部16万字作品《魅黒庄园》,受到了评论界的大多好评,被推为年度优秀悬疑小说,一时间跃入排行榜之列。然而,甄琴琴并没分享到姬善良的创作喜悦,在某个大清早形影单只搬离了这套58平米的出租房。  2个月之后,来不及过多感叹的姬善良,在发表连载报刊的读者见面会上,认识了《新悦活》杂志特约采访汪丝丝。她受杂志社主编委派,将采访目标对准了才崛起的文坛新秀。  《新悦活》系巫溪市“悦活”燃气公司所赞助,是本社会生活类杂志。公司巫老总出身部队,做事雷厉风行,注重推广宣传,常年投放广告。杂志刚刚面向市场,发行量平平,市场名气不太响。  汪丝丝想在杂志社站稳脚跟,唯一的努力是持续跟踪采访。在茶楼不断见面访谈之后,汪丝丝对姬善良频频发射“糖衣炮弹”,让她坐了火箭似地成为他的第二任妻子。  事业和爱情的双重丰收,名声大振后的新婚生活,曾让姬善良不免欣慰不已踌躇满志。随着蜜月期的飞快流去,姬善良何曾料到婚姻与生活又再次出现危机。而且这种危机存在感,随着时日的演进越来越困窘不安。  追究其可能的原因,或许是姬善良在《魅黑庄园》这部作品中,涉及到房地产开发题材。作品针砭了个别房产商暴力拆迁、爆炒地皮的牟利劣行,让广大读者读后拍手称快。作品的影响力不断扩散后,没想到居然狠狠刺痛了本土某房产大佬的情感神经。  这笔稿酬刚从银行取出,姬善良就不断收到莫名其妙的匿名威胁信,读后让人产生畏惧不安。可汪丝丝并不顾忌他的感受,还动不动嘲笑挖苦。然后在家里化妆打扮,再一溜烟跑到街市找乐子。  警方听取报告寻问过这桩事,姬善良也怀疑是某个房产商在捣鬼。但警察当面对他辩驳一番后,当作恶作剧处置,不了了之。可是匿名威胁信照旧不断投来,甚至发展在网络上大量粘贴。而且语言措辞越加粗俗不堪,让人读后深感寝食乏味,难受不安。  汪丝丝干脆辞掉临时工作,做起逍遥的全职太太。姬善良虽然获得充分写作自由,却也是一个变相的失业者。虽说那部作品拿到8万元优厚稿酬,经不住败家的汪丝丝,没多久功夫就差不多了。  内外交困的焦虑,加上口角之战的怨恼,姬善良的情感世界受到莫大挫伤。他的写作突然出现了瓶颈,当初喷泉般的灵感干涩枯萎。他几度试图想个奇妙构思,却往往被轰然的纷乱情绪撞得粉碎。  姬善良今天本打算趁着情绪平和,抓住骤然迸发的灵感,敲出一个新颖奇特的篇章。岂知成天价日在外面厮混的汪丝丝,眼下竟然跑回家里捣起乱来。  汪丝丝回来直接冲到书房隔壁的卧室,像稻草人似地倒在床上打起鼾来。看情形她昨晚玩乐大通宵没休息,搞到大白天了才跑回来补睡眠。只是这个鼾声过于刺耳,扰得本就心烦的姬善良更是心神不宁。  他在书桌前如坐针毡再不能忍受,可又对汪丝丝发作不得索性拉开房门掼门而出。  听到房门发出了碰响,倒卧在床的汪丝丝不觉莞尔一笑,望着这套本该属于甄琴琴的温馨之巢,满脸神色得意荡漾,不觉张开双臂像表演舞蹈似的旋转开来。  汪丝丝跟甄琴琴本是玩得来的闺蜜,形影不离,如影相随。其实,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在骨子里头,汪丝丝一直将甄琴琴视为竞争敌手。自己凭着文凭才挤进了大城市,眼里根本容不下她与生俱来的都市气质。  若要说起来,自己和她的身段儿相差无几,论脸蛋也不见得弱了几分。只是她靠着熟人当上杂志社的栏目主编,难道就要在各种场合抑制自己低下一等?  大学时光,她俩和姬善良是同届同学。姬善良是班级少数的农村生之一,或许家境困苦的缘故,他长得偏瘦又黑,身高也不足1米7,表情是愁眉不展,阴阴郁郁的样子,瞧着就让人情绪败坏。  那时汪丝丝根本想不通号称班花、追逐者不少的甄琴琴怎么看中姬善良,跟他暗中进行拍拖。她几乎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促成了两人的姻缘。直到汪丝丝被邀去作伴娘,表情上还是掩嘴窃笑不止。  汪丝丝可不想像甄琴琴那么大冒傻气,不想那么随便把自己嫁了出去。她心中最强烈的设想,是找一个以绝对优势的郎君,把甄琴琴彻底击退下去。这本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她有超级绝对的信心,谁料事情起了180度陡转,使她期盼的愿望几乎化为泡影。  姬善良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蜚声文坛的作家,名利双收风光无两,不少媒体记者想方设法围着他炒作。那些以悬疑作品为主打特色的杂志社,纷纷跟他抛来了橄榄枝。  以汪丝丝的自我感觉来说,她要嫁给脸面大的男人有的是,可又有谁能知道他到底靠谱不呢?她十分清楚地记得,在甄琴琴开始恋爱之前,姬善良也曾给自己写过情书,表达过爱慕之心。可自己却毫无顾忌地抛至九霄云外,连个偏眼都不会瞄他一下子。

如今想起来多么无意的失策,多么无情伤怀的鞭笞!作家夫人的光环本应罩在自己头上,源源不断的畅销版税也轻易拱手让给了曾经的对手啊。汪丝丝每每想到这些扫兴情景,心中不由得嫉妒顿生与追悔不已。  汪丝丝自然不愿就此罢休束手待毙,困窘、纠结又懊恼加悔恨地熬过时日。她决心不惜牺牲什么代价,也要夺回本应属于她的一切幸福。  汪丝丝觉得凭着自己摇曳生姿的风韵,和灯红酒绿之下历练而成的风情,去征服一个已结婚4年,患上审美疲劳的男人并不是荒谬的想法,更何况他当年还一度钟情过自己呢!  也是凑巧,赶上《新悦活》杂志社招募记者。甄琴琴作为主编便邀约汪丝丝加盟,她眉头略略一扬当即答应下来,还为此在小餐馆请了一会回客。  再说甄琴琴受聘做栏目采编,一心埋头于组稿业务。要知道所主持的栏目是重点栏目之一,岂能掉以轻心敷衍搪塞呢?因而起早贪黑忙碌起来,对已组员汪丝丝的亲昵自然不设防。  汪丝丝的背后偷袭轻而易举初战告捷,姬善良不知不觉云里雾里成了她的网中之鱼。  她借故约稿邀姬善良来茶楼聊谈把欢,借机下药麻醉了他,然后将他拖上了沙发扒掉衣裤造成即成事实。事情过后没多久,汪丝丝拿着孕检诊断书找上门跟甄琴琴追讨说法。  听着汪丝丝带着满腹伤感的说辞,甄琴琴的脸色尴尬难堪不已,低头掩脸沉默了许久。突然之间,她猛地站起来以怨恨责难的目光瞪了男人和汪丝丝一眼,接着狠狠一甩手摔门走掉了,再也难以劝解她回来。  甄琴琴宁肯净身出户维护自己的面子,将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了姬善良和情敌。大约5个月以后,姬善良才偶然从熟人口中得知,汪丝丝的孕检诊断书是找人伪造的,但事已至此为时已晚了。  让人遗憾的是,汪丝丝并没因手握胜券而得意多久。她领受一位阔绰男人的指示,第一次偷偷打开书桌抽屉,就发现了姬善良隐藏已久的秘密:他在最隐秘的地方珍藏着4本相册,意味着他的心头从没有专属于她。  从那一刻心头一凉而起,汪丝丝就彻底放弃了打算与姬善良相牵到老的念头。  如此这般,这两口之家陷入旷日持久的冷战,再也不见往日笑容相迎的情景了。更为焦心的是,姬善良的脾气也格外糟糕起来,出现了莫名恼怒,眼睁睁听凭电脑键盘沾上灰尘。  由于汪丝丝花钱率性而为,以稿费和版税为支柱的家境很快窘迫起来,让姬善良不免常常仰天叹息,自己遇人不淑而痛心疾首。  瞧瞧汪丝丝对男人的生活不闻不问,照旧昼出夜归寻乐玩耍。原来有2个装着不俗的高大男子肯为她埋单,让她依旧出入歌厅迪吧寻欢作乐,快活逍遥。  汪丝丝带着决意报复的快感,悄然之间投入那个阔绰男人的怀抱,做起了地下情人。而姬善良多是呆坐电脑前饮酒抽烟消愁,自然而然也就毫无察觉。  可这毕竟只是权宜之策。汪丝丝决心迅速结束这段有名无实、又无利可图的死亡婚姻了。  今年的春节假日期间,在“环球大剧院”她和此前的新欢——“丰彩”燃气公司老总,坐在贵宾包厢里,推杯换盏,打情骂俏。  一直交往到了眼下,老总已为汪丝丝预售了乐居的华宅。一旦时机成熟,她将为出入高等华宅而摇身一变身价百倍。说不定到时故意邀甄琴琴来坐一坐,让她感受一番酸涩的滋味。  在一次住宅温存之中,汪丝丝已跟这老总书面约定好了,给她安排一个助理职位。她只要完成专属的任务,还每月领薪水,就能华丽转身成为他的正牌夫人。  汪丝丝之所以多次甘冒风险打开书桌抽屉,就是想看看姬善良究竟隐藏了什么诬陷她公司的黑材料,有没有为离婚理由而借题发挥的强硬口实。  随着汪丝丝随意翻看相册,突然在一个夹页里面,她发现了一张黄色的纸片。再看,竟然是一张人寿保险单!她不觉浑身发热,双手颤抖。哎呀,姬善良不知啥时候买了人寿保险,而且保额巨大有38万!  汪丝丝看得怦然心动,双眼冒光。待她仔细看完这张保险单,却歇斯底里、咬牙切齿诅咒起来:好个姬善良,还善良、良心都喂狗去了!你他妈出门被车子撞个血窟窿!  那张保险单的最终受益人不是现在妻子汪丝丝,而是已跟他离婚3年的前妻甄琴琴!见此意外结果,汪丝丝如猛然一下坠入冰窟窿,浑身一颤,目瞪口呆。  一股极为强烈的仇意,从汪丝丝心底升腾而起,不断膨胀着膨胀着。她咬牙强忍着克制了情绪,将放在一旁的记号照原样放回,然后小心地关锁上书桌抽屉。……    在烦闷和惆怅中折磨的姬善良,在某天下午时分,突然接到一个自称牟姓男子的电话。  他大感意外,甚至有些吃惊。他大多时光足不出户,极少交际几乎没几个朋友。对这牟姓男子更是大为陌生,所以不假思索回绝了提出会面的邀约。  可牟姓人毫不介意那些,依然纠缠而来。再次无奈接听对方的电话,听了说的缘由让姬善良没法不动心:“我遇见了一场触目惊心的事件,极想让它变成一部悬疑小说,可我根本不是写作的料,只得劳驾你这大手笔的著名作家出山了。”  会面地点选在临街的一家中档茶餐吧,座位在僻静的包间里。姬善良不急不慢赶到这地点时,个头敦实的牟姓人已笑容可掬迎候多时了。见姬善良坐下来后,,牟姓人一边递出名片,一边招呼餐吧招待员,摆上早已点好的菜品和红酒。  姬善良接过名片说着客套的话,却并没有打量那些菜品,只是热切地探问牟姓人的惊异事件。牟姓人表面堆着迷人的笑,一边客气地劝酒劝菜,一边吐苦挣钱的艰难困窘,诉说“丰彩”燃汽公司自主经营的种种困难。说公司经营潦倒,连老总的老婆都跑了。    在这座人口1千万的城市,经营燃汽与材料的公司就有2大家。谁都想占有市场最大份额,竞争抢夺之激烈可想而知。  名为“悦活”和“丰彩”的两家大公司,势均力敌。这两大公司各有预定的客源,为争夺客源时常剑拔弩张,谁都无法挤垮对方。一时间,形成僵持局面,难辩优劣。  说句大实话,姬善良对这些尔虞我诈的商业竞争,感受有些模糊,兴趣并不怎么强烈,一再催问牟姓人讲述那件惊险怪异的事件。  牟姓人晃着酒杯,腆着微笑说:“我刚才所说的两家经营博弈之战,就是这宗惊险而刺激的事件。我拜读过你的精彩大作,佩服老兄的奇思妙想。你的杰出才能用在爬格子上,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停了停,牟姓人深情地瞧了对方一眼,继续劝说:“如果你老兄愿意为此出山,一定能为我公司设置一招制敌的绝妙佳构来。当然,这并不是我牟某个人的设想,这完全是我公司老总的英明决策。”  听对方说出这番话来,姬善良哑然失笑说:“真难为你公司老总了。是的,在我的那些作品里,看起来神乎其神神机妙算,其实是彻头彻尾的虚构,也可说是胡编乱造。现实生活跟创作是两码事,我恐怕无能为力无济于事,实在帮不上你老总什么忙了。”  牟姓人继续鼓起不烂之舌,煽动地说:“那是老兄全部心思都埋在爬格子上,也就不屑理会这些俗务杂事了。这个请您放一百个心,我公司决不会让您吃亏受累,付给的报酬自然高于你的那些作品。”  说话间,他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在姬善良的胸前,略带诚意说:“这卡里有4万元作为见面礼,密码你老兄自己设。请老兄一定笑纳。老兄的策划一旦兑现,公司将重赏16万。”  看到从未谋面的大老总出手阔绰,姬善良禁不住有些意乱神迷。此前不少时候,他陷入困局甚至一度产生决死一搏,也要整垮暗中陷害的对方的打算。  也是难怪,姬善良现在的心境糟糕透了!家底已经捉襟见肘,日子过得相当清苦。还有汪丝丝早与他隔室而卧很久,面对她的刁难与刻薄已经心如枯槁了。

姬善良期期艾艾接过那张银行卡塞入怀中,并悄然按动了怀间口袋里的一个按键。  在他准备约谈之前,就坚定了先前多次蓄谋的主意。接下来,他故作糊涂问道:“牟助理既然都这么设想了,想必已有高妙招数了吧?”  不料牟姓人放开酒杯摆摆手回答说:“这是临来会面时,公司老总给我的面授机宜,具体的还得靠你老兄筹划。大老总能够发现到你,是感觉你可称为模拟犯罪高手。民用燃汽这东西,既可以烧饭做菜日常使用,也可用来借题发挥锦上添花嘛。”  说到这里,牟姓人瞧了眼姬善良,继续发挥道:“老兄你想想,如果有宗针对性鲜明的重案跟我公司的品牌联系一起,那些媒体肯定会借机大肆炒作,就为我公司大做了一场免费大型广告呀!”  姬善良听了连连摇了摇头,尴尬地笑着说:“这怎么成呢?你的这个设想比悬疑小说还荒诞不经。你公司的品牌影响力虽然增强了,但由此带来的后果却臭名昭著啊。那不是自食其果自绝后路吗?”  牟姓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重新斟上一杯红酒,举杯冲着姬善良摇了摇,朝他挑出大拇指夸道:“高哇,实在是高,分析得就是高妙不凡呀。悬疑小说作家的美名并非浪得,果然名不虚传!”  夸了这一番,牟姓人一口气饮下杯中的酒,伸出手搭在姬善良的肩头,沉稳地说:“我公司老总亮了底牌,这一招绝杀棋当然不是用在自己头上,而是得让对方公司一败涂地一蹶不振才行。”  姬善良不觉停下筷子,充满疑惑地望着对方,连连摆手说道:“助理啊,这终归是自绝后路自断其财,万不可如此造次呀!”牟姓人轻轻拍了拍姬善良的肩头,故作亲近地说:“老兄不妨展开想象它一下,若是一宗假象事件呢?”  姬善良还是如坠云雾山中,满脸疑云望着对方。牟姓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比如是一场吸气自杀未遂事件呢?这样岂不是一箭双雕善哉妙哉?”姬善良猛地一下愣怔,内心默许到此计正中下怀。  他恍然大悟般拍桌子叫到:“助理啊,你这奇妙招数,可不比小说构思逊色多少!这样形成的负面作用,影响力同样巨大。可以做这样的设想,让某人试图使用对方品牌的燃汽自杀,因汽源质量不过关而幸免于难。这样恶性化的事例会极大地吸引公众眼球。”  牟姓人上前一把搂住姬善良,兴奋地说:“就是嘛,大作家就是大作家,出手就是不凡。我们老总已想得很周全了,就让他用气体残化液吧,因气体混杂而自杀遇险,一下就将对方搞得臭不可闻了。”  牟姓人从桌上抓起酒瓶,倒上两杯酒,开怀大笑说:“来,祝老兄运筹良谋计安天下!”碰完杯后,他又说:“只是这个制造假象的人选,尚未落实。最好是一位歌星舞星什么的,才具有最大轰动效应。老兄为我们老总推荐一位吧,他愿出16万元作为邀请费。”    姬善良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极少接触那些演艺界的,至多也只认识个把记者,但名气不大。”  牟姓人突然开窍了般猛地一愣,目不转睛盯住姬善良,拍了大腿叫到:“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老总咋舍近求远呢?”  姬善良浑身一紧,放下酒杯出声嚷到:“助理不会是想让姬某人去实施制造假象吧?”  牟姓人显出一副羡慕的样子,说:“可不是你老兄吗?好老兄!我牟某倒想赚上这么一大笔钱,可毕竟没半点名气呀!瞧你老兄,是多么合适的人选啊。大作家因燃气质量自杀未遂,这得多具有高度戏剧性!那些媒体肯定因此兴奋得满面通红!”  姬善良还想怎么推辞一下,却被牟姓人再次搂住了身体,告饶似地说:“这整个事就不再烦劳二主了,我牟某到时给老兄摆台庆功酒!你好事做到家,送佛就到西天了吧。”  姬善良不觉松开了对方的搂抱,揣度地说:“可是,我若是做足了假象现场,老婆又成天整夜不在家,那又有谁来解救危难呢?”  牟姓人再次拍拍他的臂膀说:“噢,这个环节早就安排好了,你只要说个具体时间,到时自然有人给你解围。保证不会耽误你半分钟,因为他也要拿钱干活。”  姬善良歪斜了身子坐下来,慢条斯理抓挠着脑瓜,大脑高速盘算了起来:  此前曾多次孤注一郑设计的伪装自杀,以此制造新闻效应,之所以迟迟未以实施,原因就是遭到朋友翟大宽的强烈反对。  他首先强调了生命的宝贵,如果冒险操作所谓的计划,紧要的是在时间节点的掌控:万一掌控分寸失当,不是弄得过于虚假自取其辱,便是死于非命得不偿失。  现在总算一切功德圆满,有了后续力量作为保障,谋事在天,一切休矣。到时只需做成一个假像,不费多少工夫挣到20万块!  化解暗算的招数终于获取了!姬善良走过去朝对方胸前随意捶了捶,晃悠着说到:“好好,牟助理,够够得上朋友,就照这样办办。”  说完这些,他整个身子一歪一顿坐下去。见姬善良喝得有些高了,事情也谈妥了,牟姓人扶起他打出租车送回城南区橘井村住宅。  费了口舌说服姬善良后,牟姓人来到跟老总熊海刚事先约定的茶楼,汇报了约谈的初步进展。熊海刚表示了充分肯定,指示下一步去“悦活”公司找个送气工,以便到时见机行事。牟姓人明白这样做是为着坐实证据,当即默然领命,点头离开了那家茶楼。  在牟姓人的主观感觉中,他搜索枯肠向老总提出的那个馊主意,至多让人感到是个过头的恶作剧。姬善良也至多在医院躺个2天,受点小罪,就轻易拿到巨额报酬,多么划得来呀!  然而他岂能知道,熊海刚已将他的初步设想改变了轨迹。因而在实际上,只要姬善良一旦落入这个变轨的套路,那么他就将成为万劫不复的冤魂了。  想着苦思冥想的筹划,一转眼将变成妙不可言的事实,熊海刚每想到这些情景,便不禁高兴发出感叹:以一桌饭菜钱的损失面额,换来一场高厚优额的资金回报,是多么高超的举措啊!瞧吧,过不了几天,我熊某就能成为巫溪燃气行业龙头老大啦!呵呵!  早一段时间,熊海刚背地到处物色人选。找到蹲守街头的牟姓人后,以面试形式问他怎么压倒性胜出对手。牟姓人一番苦思抛出那个方案。熊海刚一听正中下怀,聘他为老总助理。    其实,牟姓人哪里能够知晓,熊海刚只是临时性使用他,行使的是权宜之计。一旦用完了就会借故变脸将他一把炒掉!  能当上老总助理,牟姓人当然对老总俯首帖耳。他虽然看到汪丝丝接触房产公司老总,却不知道她是老总的情妇。他看到她的挂像出现在姬善良家中,并不知晓她是老总派出的卧底。  自然而然,作为初出茅庐的新人,牟姓人更不知晓老总派出情妇当卧底的无奈,是“雄风”房产大佬兆通达的一番授意。这兆通达在本地房地产界,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  兆通达的第二期15幢楼盘即将开盘预售,紧随其后的燃气输入投放,眼看就要进行公开招标。消息一经扩散,2家燃气公司一拥而上,一场没有硝烟的标的争夺战开始了。  “悦活”公司老总与“丰彩”公司熊海刚,这两个燃气大佬更是当仁不让,摩拳擦掌,誓与对方决一雌雄。可谁知晓,这些花样噱头只是做给那些媒体与机构看的。  兆通达得知熊海刚多少有点背景,他不免将标的的天平移向了熊海刚,还故意对他拍板许诺。同时他告诉熊海刚,那个卖笔杆姓姬的啥子作家,好像就住在你的城南区。你想办法捅这家伙一杠子,兑现标的到手就不在话下了。  熊海刚急需揽到这笔业务,这笔业务到手,无疑不是压倒“悦活”的王牌。要拉拢讨好兆通达一时别无他法,他只得打着哈哈应允下来,硬着头皮揽下这桩苦差事。    姬善良被送回家酒醒之后,又独自琢磨了一会。他仍觉得吸气中毒未遂是挺不错的法子,操作性强,可直达目标。但毕竟是走钢丝,为防止意外发生,他还得加上一把保险锁。

   想到这里,他当即拨了《城市导报》记者翟大宽的电话,说有极为要紧的事相谈。  翟大宽是姬善良发表了《N禁门》后认识的,他对这位悬疑小说家颇为欣赏。至此,两人成了私交不错的文友。他赶来后举一反三地苦口劝说,也没能打消掉姬善良的荒唐打算。  姬善良说这实属背水一战无奈之举,同时也是给那些黑心富商敲响道德警钟。我相信你一定会支持我,做我的坚强后盾。而且到时候我有重要东西交付与你,以此证明我的无辜。  见姬善良铁下心来要行动,翟大宽答应替先他散发告别书,并保证按约定的时间赶到,解除危境。可后来他并没散发那份告别书,是担心扩大不良影响。他可要尽力保护这位难得的朋友。    按照预定的时日计划,姬善良的戏份拉开了序幕。他不停地在社区场所抛头露面,借此引起居民的猜测念头。这时的汪丝丝倒像消失了一般,见不到她半点身影。  姬善良做梦也不会知道,汪丝丝已猫藏在那所宽敞的华宅里,在想着法儿解闷哩。  她已从熊海刚酒后的话语中得知,姬善良已经掉入圈套里了。这使得他这样做首先背弃了老婆,到时岂不更有理由离婚了吗?这样一来有错在先的一方就转移到这男人身上。  可是熊海刚却软硬兼施地说,派你去卧底的任务虽然做到了,但临到收手的最后,你还得“送”姬善良一程,因为你是他的合法妻子。汪丝丝以面色尴尬沉默不言表示了接受。  5月11日的黄昏时分,姬善良吃完社区小餐馆送来的快餐,洗洗刷刷已是晚上了。他到社区反复逗了一大圈子,试图给人形成反常行动。此一举颇有深意,旨在提示邻居们注意他。    晚间11点05分,一个身穿“悦活”马甲的送气工送来“悦活”标号的气瓶。  这瓶气体已被人动了手脚,姬善良寻思着开始布置起假现场。过了一会,他坐在电脑前打开电子文档,敲起键盘写起了告别书。  他诉说了创作的悲观失望,也诉说了婚姻的不堪痛楚。迫于无尽头的哀痛之下,他只好做出万般无奈的选择。整篇告别书文笔显得生动,让人被深深感染、充分同情和理解他的揪心苦衷,激起人们的一腔悲悯与怀想。  看看时钟时间差不多了,姬善良在小餐桌旁喝了几口红酒,吃了一点零食。过后,他走进小厨房打开了燃气阀门。接下来,他关上了房间窗户。虽然并没感受到怪异气味,但他已十分清楚,换上的这瓶杂质气体,过一会就将自己迷昏过去。  至此再没有后顾之忧了,也没什么值得挂牵在怀。姬善良打理好衣着坐在小餐桌前,面前放了一叠刚将打印好的告别书,等待那紧张而刺激的一刻来临。  晚间11点51分,这个时间对姬善良有特别意义。1151的含义是提示翟大宽踩点而来。到了时候,他将会迅疾赶到自己家里。他将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医师认为主要是酒精中毒,浅度昏迷而已。他很快就会复苏如醒,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不一会儿,一阵迷蒙的晕眩猛然袭来。姬善良下意识里朝前一扑,趴在餐桌上沉沉睡去。桌上的杯子受到震动,“啪”地一下摔在地板砖上。  晚间11点55分,翟大宽未能如约赶来!住房里倒是出现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如同一张皮影,同时来得急走得快,像一个黑色幽灵突然出现在姬善良的面前。  见他沉睡地趴在餐桌上,她赶忙伸出带着手套的手,将姬善良的头部使劲托了起来。另一只手朝他的口鼻处,捂上一块浸了麻醉剂的口罩。然后,将人体朝旁边推了一把,整个人歪斜了下去。紧接着,黑影拉开房门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晚间11点56分,橘井村13栋前传来一阵轰呜的马达声。这扰人的声音是翟大宽的摩托车发出来的。本来他可以及时解除危情的,但路上遇到一个酒疯子,被纠缠了一会。  这时有邻居闻风赶了过来,闯入了姬善良的出租房。他们顾不得保护现场,想亲眼目睹事件真相。再往里间张望看去,紧连小厨房的小餐厅出现了凄哀一幕:姬善良脸色雪白身如泥塑,倒卧在地板砖上,看情形是昏迷过去了。    次日的中午时光,甄琴琴从印刷厂定版完后返回杂志社。踏上42路公交车时,无意间朝后面扫了一眼,一张熟悉的面孔投入眼帘,原来是多日没见面的记者朋友翟大宽。由于业务上有所交流,她跟这翟大宽多有接触,觉得他为人处事正派,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翟大宽也瞧见了甄琴琴,赶忙朝她靠近。他忙叫她一起下车到附近“快意斋”茶楼,说有重要消息告知。车子到前方停靠站后,两人下车奔向了这家茶楼。  坐在茶楼包间,甄琴琴来不及品尝一口茶点,翟大宽从一个白色信封里抽出一张纸,朝她递过来。什么?姬善良的《与巫溪市民告别书》?粗略瞄了一眼,甄琴琴不觉大吃一惊。  翟大宽抱着愧疚自责的神情,赶紧跟她解释了一番。甄琴琴听得疑虑不安急不可耐读了起来。“告别书”中叙述了姬善良伪装自杀的大略过程,勾勒了现场状态,甚至预告了警方给出的判断结论。那就是:死者因某种缘故而自绝于生命。    甄琴琴难以置信地问翟大宽:“警察真是这样作结论的?”  翟大宽脸色苦涩地回答说:“目前个别警察露出的口风是这个说法。”  “不对,警察应该是搞错了。自杀怎么还会盖上口罩呢?应该是一场蓄意的谋害!”甄善良情绪有些激动,不由得抖动着那张“告别书”说。  翟大宽不觉一愣,眉头紧锁地问道:“他并不是因为我的迟到误害了自己?有什么证据吗?”  甄琴琴没直接回复,而是询问他说:“姬善良的遗体还放在人民医院吧?”  “不清楚具体放在医院哪里,警方暂时封闭了消息,只有他的直系亲属才见得到遗体。”  甄琴琴放下“告别书”,皱起眉头问道:“你去的那天夜晚,他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状啊?”  翟大宽现出尴尬的神色,说道:“我比约定时间晚了5分钟,当时我猛烈使劲踹开了房门。房里灯光暗淡,我打开手电,看见连连接厨房与小餐厅的地上,姬善良倒卧在地一动未动,旁边还有只摔碎的酒杯。”  甄琴琴一脸猜测地自语道:“他啥时候学上了饮酒了呢?”  翟大宽听了顿了一下,接着说:“我顾不得打开窗户,赶紧用电话呼叫了120,接着扛起他背着就猛跑。在送往急救车时,感觉他的身体就有些僵硬了。”  甄琴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那这样吧,你先忙你的,姬善良这宗事我去找人。”翟大宽因报社安排外地采访,接受了她的意见。    回到杂志社,甄琴琴当即拨通了橘井村派出所的电话。问值班警察,是否检查了现场的燃汽钢瓶?对方给了肯定的答复,说只发现了姬善良的指印。又问,是否检查了他身上口罩的气味?对方回答说,口罩上没有指纹,也无法断定气味来源。  甄琴琴听到这里,当即拿起那份告别书,一字一句复述了里面的核心语段。  那端沉吟了片刻,回答说:“如果告别书所言属实,那姬善良肯定觉察了谋害的阴谋。这个阴谋自然不会得逞,更不会造成如此影响。可事实上是,他似乎采取了走极端。这恐怕很难以理解与解释。”  电话里突然插入一个陌生声音,只听一个值班警察接着问道:“你和姬善良还在保持关系吗?”  甄琴琴皱着眉头,生气地回了一句:“难道因为我是他前妻就会影响案件判断吗?”  那端平静地回话说:“那倒并不会。不过,若有什么问题,警方倒是随时要找到你。”  警察显然并不理会甄琴琴的申辩,甚至会怀疑她这样做的动机。甄琴琴真是哭笑不得,气恼交集。她承认警察的判断可以采纳,但作为姬善良的前妻,她还是能了解他的为人秉性的。  在一般人眼里,或许是姬善良临死前故布迷阵,借此宣示他是遭遇怀才不遇,羞辱世人的善良感与正义感,从而宣泄自己的私人情欲。而甄琴琴凭多年感受仿佛嗅到了事件背后的实质。

     橘井村派出所霍伟军警官接待了甄琴琴的到访,甄琴琴给他看了那份打印的告别书。霍伟军看了一遍若有所思,甄琴琴强调了姬善良在告别书上亲笔签名的用意。  看情形不能不慎重对待了,霍伟军思忖了片刻答复立案。次日上午,几个警察再次进入现场,重新展开深入勘查。可是汪丝丝并未上班也不在家,立即将电话拨向几个大型娱乐场所。  汪丝丝闻讯后急忙赶了过来,打开门后,僵硬着表情呆在一边,静默地观察着一切。  现场除了姬善良与汪丝丝和翟大宽以外,再无第四者的痕迹。住所门前虽有陌生足迹,但是并未越过门槛。除非作案者入室前穿上了鞋套,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行动足迹。    又一次小组讨论会在夜间开始了。现在的一些线索集中在痕迹分析与气瓶来源上面。  那只明显带有疑问的气瓶,想来该是送气工所为,可现场却并不见他留下的足印。难道说是姬善良无意之下将它擦去了?还有,作为主妇的汪丝丝,所留下的痕迹也并不多见。  当从邻居的口中了解到,汪丝丝跟姬善良不像两口子,警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她。一个警察询问她当晚的行踪,却有不在场的证据。她当晚去桂苑大道“夜巴黎”娱乐去了。  2个“夜巴黎”歌舞厅保安也出面作证,午夜12点之前,汪丝丝一直在娱乐厅消遣。在10半的时候,她和几个熟人玩保龄球,后来她和某个老板模样的人在一起。    警方全方位检查了房间的所有,很快涉及到了那张大书桌,指令汪丝丝打开抽屉暗锁。汪丝丝啼笑皆非的摇晃了身子,说是男人生前专用的,她并没有钥匙。一个警察采用手段打开了抽屉,一把拉出来,4本厚厚的大相册赫然显现在眼前。  汪丝丝故作姿态叫嚷了几声,欲图去拿那几本相册,当即被旁边的警察迅速拦住。当一本相册里出现那份巨额保险单时,一看受益人名目,侦破视线一下又投入到甄琴琴身上。  经过调查得知,甄琴琴离婚后至今仍是与人合租居所,好像并没有开展新的恋情。这让人不由自主做出一个揣测:莫非她出于报复心理作怪一时鬼迷心窍?  消息走露之后,甄琴琴的合租人听罢摇手否定。但一个楼上邻居却说,出事的那天晚上,她亲眼目睹甄琴琴从原住宅门洞前离开。当晚虽是光线不好,但甄琴琴的标志性职业短发却分明暴露了身份。  接下来,警员辛克彪报告说,在姬善良的住宅房门的锁孔上,采取到了几枚女性的指纹。指纹采样后,他在公民指纹库里,检索到该指纹竟然属于甄琴琴!    警察小组一起到楼上开会讨论。可轮到发言的时候,大伙出乎意料表示出静默的神情。  霍伟军用力扫了一眼辛克彪,暗示他率先发表看法。辛克彪端杯子喝了口水,正预备开嗓说话,只见翟大宽不停挥动抱歉的手势,大步走进了会场。  警员们对到此采访过的翟大宽多少还有印象,不觉陆续朝他点头示意。霍伟军一见他也连忙招手,让他坐下旁听列席讨论会。  辛克彪接下来发言,他直接否定了对甄琴琴采取摸查的做法。他的主要理由是,案子是由甄琴琴主动接触的。以作案动机来看,不可能就此引火烧身。再者说,所有的所谓采信线索,也不能坐实她就是剑走偏锋。  翟大宽忍不住举手站起来发言了。他决然地赞同了辛克彪做的判断,因为是他要求甄琴琴前往原住宅的。至于门锁锁孔上出现了指纹,则很可能是甄琴琴对旧情难以释怀的表现。  发言结束之前,翟大宽向警方提出了一个线索,引起了霍伟军他们的注意——姬善良生前身上的遗物。这是姬善良行动前曾嘱咐过的,他在事发现场因急于救助,忽略了这个事。    警察们对甄琴琴的某种猜疑,由于翟大宽的及时出现,算是压抑了会议的过度怀疑与猜想。  但仍有位警员对保险单受益人是甄琴琴,表达了指向性的猜测看法。说:也许是甄琴琴忍受不了苦苦等待,索性贸然采取非正常手段,争取早日拿到保险单支出的赔偿款。  翟大宽反对这种对甄琴琴的无端揣测。他说,即使甄琴琴贸然采取非正常手段,可依据赔偿条款也不能及时获得这笔巨款。从这一点出发,她绝无可能为丢失信誉而铤而走险。  更为重要的是,甄琴琴对这笔数目巨大的受益款,一直对此毫不知情,完全是姬琴琴埋藏心底的个人愿望。而且,现在姬善良身上的遗物还没出现,更无理由做出如此推测。  这番有根有据的发言,获得了在场警员们一致认同。对甄琴琴的怀疑与猜测,总算让雄辩的事实给彻底打消了。那么,下一轮的侦破视线又投向与姬善良有关的谁呢?  出事现场的痕迹,目前只剩下汪丝丝的没有排除。而汪丝丝也有充足依据,证明她在那个时间段并未在出事现场。然而,姬善良在告别书中说及的婚姻问题,可以考量出汪丝丝的别有用心来。    在大伙相互低声议论之时,辛克彪毫无犹豫地提出对汪丝丝可以上条件。  警员们不觉点头表示赞同。霍伟军听了未置可否,却指示辛克彪前往人民医院,找回姬善良身上的某些遗物。临近下班时分,辛克彪驾驶摩托赶回来了。果然,他带回了一只小巧的便携式录音机。  大伙很快聚集起来,围坐在小会议室,期待这日本出产的玩意带来新进展。得到通知的翟大宽再次赶了过来,霍伟军指示辛克彪播放这个录音。录音里出现了翟大宽所熟悉的一个声音,他马上提示说是姬善良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则极为陌生,只判断得出是个年轻男性。  让人感到有收获的是,听完这段录音,霍伟军他们得出一个吃惊的视点。这宗表面上的吸气中毒事件,却隐藏着一桩重大的阴谋策划。据此可以判断,此宗案件再也不是一桩普通的民事案件了。  事件性质彻底发生了根本性扭转,新出现的疑点迅速指向那个年轻男性。他肯定是受上司指派前去引诱姬善良的,从而达到某个公司的利益目标。    这个声音,虽然有力证明了姬善良死于非命,但以目前的侦缉手段,尚无证据链锁定作案者。  眼下唯一可走的棋,就是辛克彪说的上条件了。辛克彪进行背后跟踪后,很快获取了有利线索。他发现汪丝丝与一个叫戴菲菲的女孩,处得格外投机,交往相当亲密。  而这戴菲菲是个闯入都市的女孩,只是略会表演。是汪丝丝个人带的一个舞蹈演员。从交往程度上看,她们的亲密关系超出了一般师徒或友谊成分。  在某个夜晚的晚场舞会后,戴菲菲和汪丝丝发生了一场争吵。声音尖厉的争吵之中,戴菲菲提到了还钱的问题。而汪丝丝则大为气恼地斥骂她,说不要给脸不要脸,已经足够对得住她了。  为何戴菲菲理直气壮向汪丝丝索要钱款?而且在不少消费场合都是由汪丝丝埋单?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利益纠葛?辛克彪觉得疑问重重,略一思忖很快就接触了戴菲菲。  辛克彪先是扮演有钱的舞客,邀请她私下小聚一会。在一家咖啡厅谈话时,辛克彪开门见山亮明了身份,指示戴菲菲说明“5.11”夜晚的情况。不然的话,知情不报,将会追究法律处罚。  戴菲菲一见祸到临头,再也难以遮掩,赶紧交代了那天夜晚的经过。汪丝丝看她和自己的貌相接近,玩心眼跟警方放了烟雾弹。  她事先穿着与自己同款的衣服,故意和2个保安打招呼,露了一会面。然后趁着现场气氛热烈时,她躲进卫生间化妆后大摇大摆退了出来。  而我自己则顶替她掩人耳目继续娱乐,以此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我之所以愿意听从汪丝丝的指派,当然不只是上下属的因素。而是我因为参与地下彩一时手紧,向汪丝丝借下6千元钱押贷。这笔钱已超过了我每月的收入,因而我对这笔债务格外在乎。  听汪丝丝说要我演好那场替身戏,就一笔勾销那笔借款,我自然大喜过望。可是事后,汪丝丝却并未兑现诺言,采取了拖延抵赖的态度。所以,我和她闹起了矛盾。

    如此看来,汪丝丝上演这场金蝉脱壳的戏份,一定是为身处事发现场,制造迷人幌子。  说到甄琴琴的出现,只因为她受了翟大宽临时委托。实在无以借口推辞,她决定前行探看一下。起码也过问一下,姬善良有1年多时光未出一部作品的缘由。  甄琴琴只是踌躇了一阵子,并没上前敲响房门。说句交底的话,她现已清醒认识到,当初离开姬善良太过于草率,正中了汪丝丝处心积虑的歪心眼。  对于他两人的婚后生活,甄琴琴多少有些风闻,也偶尔发出感叹。站在斑驳的房门前,她左右彷徨之际,忍不住摸了摸曾经熟悉的门锁,接着无声告辞。    走出社区,望着闪亮的温暖灯火,甄琴琴为刚才的犹豫感到追悔了。她并不太清楚,姬善良对这场恶作剧的效应,是如何预防和消纳的。她仅仅寄希望于最大侥幸和至好祝愿之中。  如果她能神灵般预测到,果断而决然地敲响那张曾经熟悉的房门,姬善良就不会被阴谋陷害冤枉死去,那么鲜活生命演变的惨痛事实将会彻底扭转!    随着一时造成小轰动的“吸气自杀”案揭开真相,“雄风”开发商的二期楼盘,售楼部前一时门可罗雀,严重受冷。那姬善良英年早逝的火化骨灰,已被翟大宽和甄琴琴安葬在郊区万寿园陵墓。  伫立在大理石墓碑前,甄琴琴凝视着姬善良的遗像,那些盘旋的疑问悠悠笼罩了心身。从现已得知的状况来看,姬善良似感觉了汪丝丝跟阔佬的畸形恋情,也感觉了他们背后陷害自己的诡计。  但他却不可思议、执迷不悟地掺和其中,从某种意义上可说是引导他们去实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直到为片区服务的谢律师下午找上门来,甄琴琴才体会到了姬善良埋藏的良苦用心。    充分感受了前夫的深层用意后,甄琴琴的眼里不觉泛出了酸涩,滴出热热的泪来。汪丝丝被绳之以法之后,她回到原来的家。  颇具声名的悬疑小说作家姬善良,以其独特的方式了结了自己分外热烈的爱恨情仇,写下了用生命之灵创作的醒世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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