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綎,挥舞着120斤大刀从缅甸砍到东北的万历版李云龙

用一句话形容一下刘綎,那就是万历皇帝的李云龙,他带的部队就像独立团一样,战斗起来嗷嗷叫。他跟李云龙最像的就是招之能战,战之能胜,但是为人骄横,小错不断,多次被一撸到底,但是又被启用。他几乎参加了万历年间的所有战斗,万历元年参见了首战,万历四十七年战死与萨尔浒。他的战斗生涯刚好贯穿了万历朝,一生征战四十七年,为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他死后大明对他刻薄寡恩,但是天理昭昭,后世永远铭记他的威名。本文简单叙述一下这位传奇将军的一生。

刘綎是刘显的儿子,刘显是明朝跟戚继光和俞大猷同一时期的名将,他们都崛起于嘉靖年间的军事改革,但是相比于戚继光和俞大猷在沿海和蒙古前线活动,刘显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南地区活动,所以名声不显。刘綎最具标志性的就是他那柄120斤的槟铁大刀,每次作战身为主将的刘綎都身先士卒,挥舞着大刀冲杀在最前线,这种略显中二但是机具个人魅力的行为,鼓舞着他手下的将士,嗷嗷直叫的跟着他冲锋,忠实的履行了一个大明军人的职责。

公元1573年,这一年是10岁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当皇帝的第一年,这一年是这位大明执政时间时间最长的皇帝梦想开始的一年,这一年在中国西南四川边九丝蛮寨墙外,大军云集旌旗蔽日,站在明军最前头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块头士兵,他手持一柄大到有点夸张的大刀,他身后是几百凶悍的老兵,老兵身后是几万队列整齐的大明将士。这个大块头虽然个头一点都不输于一个成年人,但是脸上未褪去的绒毛出卖了他的年纪,这个16岁的少年就是刘綎,主帅刘显的儿子,他也是从这里开始了他的梦想。

随着他身为主帅的父亲刘显一声令下,大明数万将士随即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随即向建在山上的蛮族山寨发起冲锋,这个十六岁少年提着他的大刀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轻松的拨档迎面射来的毒箭,顺利的冲到寨墙下,沿着同伴搭好的云梯,他像猿猴一样第一个冲上寨墙,如巨熊一样怒吼着挥舞着大刀,向敢于靠近他的蛮族士兵疯狂砍杀,原本凶恶的蛮族人被这个如同战神附体的大块头吓坏了,随着越来越多的同伴被这个怪物砍倒,他们迟疑了退却了,随即少年的同伴也纷纷冲上了寨墙,他们跟随少年怒吼着、欢呼着、砍杀着,他们不问是否危险,只问敌人在哪里,看着明军在这个如同杀神一样的怪物带领下朝他们冲了过来,手下无一合之将,他们的心态崩了,转身撒丫子就跑,随即九丝蛮打首领阿大的山寨陷落了。在四川边境嚣张了十多年的九丝蛮大首领阿大第一次害怕了,在这个少年怒吼着朝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勇气,在那柄大刀朝他砍过的时候,膝盖一软跪倒在这个少年的脚边做了他的俘虏。这个少年完美的完成了他的初阵,第一个登上敌人的城头,并俘虏了敌人的最大的首领。(这里吐槽一下明朝人对于西南的各少数民族的蔑视,九丝蛮好歹是一方枭雄,但是在明朝官方记载中,人家的首领被明朝人随意的记作阿大、阿二、阿三、阿四,跟阿猫阿狗差不多,太草率了。)

战后论功行赏,刘綎被升官为南京小校场的坐营,他来到他老爹刘显梦想腾飞的地方,在这里,他见到了老爹刘显的老上级南京兵部尚书张鏊,张鏊看到刘綎这个小伙子喜欢的不得了,身材雄壮高大却憨态可掬,但是一说话却文质彬彬,经史子集都能随口拽两句,这样的好小伙可不能错过,当即把女儿嫁给他,收刘綎做了女婿。刘綎这个了啊,一年之间人生大事都解决了,颇有点出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赶脚。

从此刘綎稳定下来,做一个有战功的官二代,过着平静但是和美的小日子,这样的小日子持续了近十年,在这十年里,刘綎的老爹刘显病逝了。这种平静的日子被大明西南的缅甸打破了,这里我们就简单的介绍一下历史背景。

缅甸这个地方处于热带雨林,气候炎热多蛇虫鼠蚁,在医疗条件落后的中古时代,是不太适合人类居住的,一直被认为是瘴疠之地,不太被中原王朝所关注。在明朝的洪武大帝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后,派遣干儿子沐英攻入云南灭掉了盘踞在这里的蒙元残部,由于云南这个地方都是大山而且蛮族众多,就把当地多如牛毛的蛮族全部诏安,让他们民族自治,还把干儿子沐英留下,让他世世代代在这里镇守,免得崛起一个蛮王,不好对付。在中南半岛总共设置了六个宣慰司,即孟养宣慰司(辖境相当今缅甸八莫,伊洛瓦底江以西,那伽山脉以东地区,治所在今缅甸孟养)、木邦宣慰司(辖境相当于今缅甸掸邦东北部地区,治所在今缅甸兴威)、缅甸宣慰司(即缅甸阿瓦王朝,臣属于明朝,其地在木邦以西,孟养以南,今缅甸曼德勒为中心的伊洛瓦底江中游地区)、八百宣慰司(其地在今缅甸掸邦东部和泰国清迈地区)、车里宣慰司(辖境相当于今中国云南西双版纳)、老挝宣慰司(其地在今老挝境内中部)。在中国历史上称为西南六慰。

明初的汉族人口一直不足,所以就没有开发这里的动力,对这个地方很少过问,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繁衍,汉地的土地就显得不够了,其实明朝一直都没有停下向南扩张直辖领地的脚步,但是他们一直是向广西、贵州、川边以及海上丝绸之路沿线上的南洋各地,甚至是越南扩张,对于缅甸、老挝这个地方,他们真的是没有兴致多看一眼。

明朝设置的六个宣慰司大体是按照民族部落划分,但是他们内部又通过血缘、习俗等因素可以进一步细化为缅族、掸族、克伦族、孟族、克钦族、克伦尼族、钦族、若开族等众多民族。但是这些民族中以缅族人最多,但是却没有绝对的人口优势,但是很尴尬的是缅族人不是最能打的,最能打的是盘踞在阿瓦城(今曼德勒附近)的掸族和盘踞在白古(今勃固)的孟族,在掸族和孟族为了争夺缅甸的霸权发生了长达几百年的战争,其中最苦逼的缅族人只能背井离乡逃到东吁这个地方修了个小城,在两个强国之间苟延残喘,东吁对于北方的掸族和南方的孟族同时称臣,给人家是送钱、送粮、送妹子,这样了过了几百年,随着时间的推进,由于连年的战争掸族和孟族的人口锐减,缅族人反而因为避开战争实力慢慢的增强,竟然成了三方中最强的一方。到了16世纪,缅族人中崛起了一个叫莽瑞林的首领,他用四年的时间跟人口稀少的孟族人死磕,在公元1539年嘉靖十八年攻破白古城,在这里莽瑞林见识了到东亚做生意的葡萄牙人带来的火枪火炮,长期的征战让他敏锐的意识到火器的重要性,于是他砸锅卖铁的跟葡萄牙人购买了大量的火器武装自己的军队,还雇佣了大量的葡萄牙雇佣军帮他打仗,他还说服孟族人加入到他的军队。

就这样,截止1550年,莽瑞林完成了对缅甸中部、南部的征服,打了一辈子仗他也嗝屁了,他的儿子莽应龙接过父亲的旗帜,在第二年就挥军北上,经过几年的奋战,在1555年攻破阿瓦城,灭掉了掸族政权,此时的莽应龙几乎占有了后世缅甸国土的大部分了。中南半岛大山里蛮族的战争根本就没有引起大明的注意。有了足够的实力并且在葡萄牙人武器的加持下,莽应龙随即对东方的邻居暹罗和老挝发动战争,并在1581年万历九年吞并了这两两块国土,此时的缅甸的版图达到巅峰。也是这一年,莽应龙带着无上的荣耀去见他的父亲了。

作为缅甸莽家的三代目(莽家之前的传承说不清楚,这里姑且叫他是三代目),莽应里那是耗子腰里别了杆枪有了打猫的心思,为了证明自己比老爹和爷爷更加伟大,于是想跟北方的邻居掰掰手腕,于是在1582年万历十年,刚刚即位的莽应里就在汉奸岳凤的带领下杀入大明,刚开始大明根本就没拿正眼瞧过这群生活在大山里的猴子,一交手才发现这群猴子手里拿着火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年冬天缅甸人更是攻入雷弄、盏达、干崖、南甸、木邦、老姚、思甸各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并随时准备扩大战果,对腾越、永昌、大理、蒙化、景东、镇沅、元江等地虎视眈眈。1583年初,岳凤率军焚烧抢掠施甸,攻陷了重镇顺宁。岳凤的儿子岳曩乌带人突袭孟淋寨,明军的指挥吴继勋、千户祁维垣均战死。紧接着,岳凤又攻破盏达,盏达副使刀思定和他的妻子儿女及族人都被杀害。缅甸内部的车里、八百、孟养、木邦、孟艮、孟密、蛮莫等地的土司一看,明朝是个菜鸡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于是立刻都带着人加入莽应里的队伍。

由于经常有各种少数民族叛乱,云南的大明军队反应还是非常迅速地,云南巡抚刘世曾立刻带兵驻扎到楚雄,黔国公沐昌祚带兵移驻洱海,调集云南的汉人军队和土司军队跟缅甸人展开会战,双方大大小小打了十多次,砍死缅军一千六百多人,并击毙莽应里的叔父猛别和南甸土司刀落参等将领,取得了一些小胜利。巡抚刘世曾一看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立刻跟朝廷申请调集各地精兵前来增援。

朝廷立刻组织西南地区的精兵强将入滇作战,在西南地区战功赫赫的刘家军也在这次征调的序列之中,此时刘显已经过世,带队的是年仅24岁的游击将军刘綎,意气风发带着父亲的老部下的朝着云南开进。

先刘綎一步到达前线的是明末另个一猛将叫邓子龙,这个邓子龙一直活跃在广西一带,他一到前线二话不说就开干,在姚关砍死了缅甸的一个重要将领罕虔,让缅甸人见识了明军的战斗力,此时缅军就动了撤军的消息,等刘綎带兵前来汇合之后,明朝人欢声雷动,反攻的时机到了。等明军兴冲冲的朝缅甸大营冲过去才发现,缅甸人留下空营已经撤了。

刘綎一看,自己也不能白来不是,先收拾汉奸,于是带着手下朝着岳凤的老巢陇川开去,在1583年12月逼近陇川,岳凤一看打不过赶紧加入,但是又怕自己亲自去会被砍了,于是派老婆和几个手下到刘綎大营投降,刘綎一看这是怂了,于是立刻打着送岳凤老婆回家的名义继续进军,沿路摧城拔寨,杀的岳凤手下是丢盔卸甲,大军直逼陇川扎营。岳凤一看没有后路了,但是看着对面那个拿着大刀每天对着自己隔空比划的壮汉,他又没有勇气决一死战,于是在万历十二年(1584)正月亲自到刘綎大营头像,向这个年轻将领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占领陇川之后,刘綎将下一步进军目标定在了蛮莫,兵分三路朝着蛮莫就杀了过去,蛮莫土司派手下跟刘綎打了一仗,但是被刘綎抡着大刀一顿砍,立刻就哭着叫刘綎爸爸,刘綎说投降可以,但是提出五点要求:1、把人质送过来。2、把朝廷发给你们祖宗的打印送过来。3、把缅甸王给你的打印也给我送过来。4、把你们之前跑到大明抓的俘虏送回来。5、带你们的邻居孟养土司一块过来投降。蛮莫土司看着咆哮的刘綎,心里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勇气,接受了全部的投降条件,把缅甸派过来的十多个特派员抓起来,连带着大印、礼物和人质统统送到刘綎大营,像刘綎证明了自己是最乖巧的干儿子。在接下来收复孟养和孟琏(今云南孟连)的战斗也出奇的顺利。其他土司也都望风归顺,木邦罕凤、巡西(孟养)思义、孟密思混他们都纷纷献上了缅甸人的使者、大象、缅甸人给他们颁发的大印以及他们的膝盖。

于是在公元1584年万历十二年,26岁的刘綎在威运营(今缅甸曼昌瑞亨山)修了一个祭天用的大土台,跟孟养、木邦、陇川三地的宣慰使和孟密安抚使举行了祭祀仪式,宣誓了大明对他们的父权,宣誓词大意是,“你们这群蛮夷是自动归顺我大明的,是心甘情愿跟大明叫爸爸的,以后会定期孝敬大明这个爸爸的。”刘綎带着众土司依次宣誓,仪式完成后,刘綎带着土司联军继续向南进发直逼阿瓦(今曼德勒)。阿瓦缅军守将莽灼一直不服莽应里,于是向刘綎投向了,缅甸的天气开始炎热,明军开始出现明显水土不服,于是撤军回国了。

明军一撤,缅军立刻来了精神,当年五月展开了一轮反击,攻占阿瓦、孟密等地,并包围五章。当时云南边境上有一个把总叫高国春,奉命带着本部五百多人去救援五章,把总相当于一个什么官呢?这是明朝边军和京营特有的一个官职,带三百到五百人不等,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营长,属于校级军官。高营长是长期活跃在云南边境上的边防军,非常熟悉云南各个部落的战斗方式和战斗力,他接到命令之后二话没说,立刻开拔就朝着缅军杀过去,谁也没想到的是缅甸的几万大军竟然被高国春营长带着的五百多人一个照面就给打崩溃了,“高营长”带着手下随即展开追击,十天之内接连六次攻破缅甸人的大营,缅甸人直接逃回国内。高国春因为这次战功跟刘綎并列为征讨缅甸的首功,给子孙挣下了世袭副千户的爵位,高家子孙在大明朝从此以后算是有了铁饭碗了。

由于明军对于缅甸的沉重打击,暹罗人立刻进行了独立运动,葡萄牙人也趁机在缅甸占据据点建立殖民地,短时间内缅甸已经无力北上,大明朝廷宣告这场发生在万历十一年到万历十二年的大明对缅自卫反击战宣告胜利结束。万历皇帝非常高兴,这毕竟是出国作战,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亲自到太庙里跟祖宗报告了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跟死去的祖宗们吹了一次牛。主持这次战争的所有的人,包括中央的首辅大学士申时行往下都升官,升不了官的就奖励他们的儿子。刘綎因为战功升到了副总兵,并且可以世袭。于是大明将有能力管理的云南南部改成了孟密宣抚司,同时有增加两个安抚司,蛮莫安抚司和耿马安抚司。设置两个长官司,孟琏长官司和孟杨长官司,设置两个千户所分别在姚关和猛淋设置了两个千户所。这个千户所的意义非常重大,这是由大明中央征募内地的士兵在这里建立军事屯田,这是代表着大明将直辖势力深入云南的南部。汉奸头子岳凤父子则被送到北京斩首示众。

26岁的刘綎意气风发,时刻准备大干一场,到缅甸走了一圈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于是他给朝廷汇报了以下自己的平缅方略,大意是云南边境最大的威胁是莽家的东吁政权,必须把他们都干掉才能解决云南的边患,方法是什么呢?首先,要在军事上彻底干翻莽家的东吁政权,以此大明获得在缅甸的绝对权威,然后再此地推行改土归流,同时派遣派遣大明的经制武将在缅甸的重要的交通要道上设置军事堡垒,派遣驻军形成对缅甸各部落的军事优势,然后招募中原汉地的流民到缅甸来实行屯田,在当地落地生根,同时拉拢愿意归化的土著士兵,共同镇压任何的反叛力量,这样缅甸这个威胁才可以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刘綎的意见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在之后明朝平定西南地区的各地盘叛乱中,刘綎的这个方略一直都是明朝的核心指导思想,特别是平定奢安之乱中,明朝一改之前的单纯镇压,而是在关键的水路冲要设置卫所屯田,虽然缓慢,但是从根本上解决西南少数民族叛乱。之后的清朝也是这一政策的坚实支持者,改土归流就是在清朝彻底完成。于是在当年也就是万历十二年(1584年)九月,大明朝廷在云南南部重新划定了土司的地盘,升孟密安抚司为宣抚司,增加了蛮莫、耿马两个安抚司,孟琏、孟养两个长官司,姚关、孟淋寨两个千户数(都名为镇安),同时有设置了六驿十三堡增强了云南边防力量。最重要的是在蛮莫设立了蛮莫大将行署,刘綎成了首任蛮莫大将行署的长官,他的军衔比较有意思,是以副总兵的军衔代理临元参将。

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里,刘綎获得了开疆拓土的机会,他每天都在蛮莫积极练兵演武,购买大象一起进行军事演习,时刻准备一举荡平东吁的莽家政权,建立不世之功。同时还展开外交手段,积极的拉拢缅甸各地的土司,进一步孤立莽家。1585年万历十三年,在元江土司那恕的牵线搭桥下,里宣慰司再次回归到明朝的怀抱。

在积极备战的阶段刘綎由于年轻,犯下了大错导致他没有失去了自己争取来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明朝到了嘉靖年间财政崩坏,军队长期欠饷,几个能打的军头都有自己的办法搞到钱来养军队,所以军队的作风普遍不好。刘綎的老爹刘显就是靠劫掠勒索西南各个土司部落积累的大量的财富,不但供养了刘家得以富贵的数千大军,同时刘家父子也用钱铺路,这也是他们在官场上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刘綎平时就玩命的勒索自己的土著同僚蛮莫安抚使思顺,刘綎手下的将领也都是骄兵悍将,他们在战场上悍勇无畏,但是下了战场真不能说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刘綎手下的把总谢世禄、夏世勋、陈其正等竟然把思顺的小姨子给轮奸了。这下思顺就算是个土人也有三分火气,立刻带着全家老小连夜跑到缅甸去投靠莽应里去了。因为这件事刘綎被罢官,调离了缅甸战场,朝廷换上了刘天俸,但是由于刘天俸对前线的情况不熟,很快就在缅甸入侵中蛮莫被攻破,对缅作战再次陷入到焦灼状态。这一仗直接打到了公元1602年万历三十年,中缅边境才趋于稳定,但是大明却失去了直辖掌控缅甸的机会。

刘綎被调离缅甸,所有的职务被一撸到底,只保留了一个游击的军衔带着刘家军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反思。但是不得不说是金子总会发光。

很快,云南当地一个土司谋反了,其实也不能说是谋反,只不过是跑到别人的底盘去抢劫了。云南曲靖府下边有一个罗雄,相当于一个民族自治县,罗雄是一个姓“者”的土司家族世袭管理,传到嘉靖年间的时候,家族世袭的罗雄知州的土司官传到了者浚手里,者浚也是个欺男霸女的王八蛋,曾经杀了人家男人抢别人老婆,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德事干的多了,虽然也是三妻四妾,但是只有这个抢回来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叫者继荣,者继荣也许是继承了老爹血液里的凶残、也许是受到老妈从小灌输的仇恨,长大之后竟然干掉了老爹自己当了罗雄知州,找了两个狗头和尚当军师,这两个和尚分别叫王道和张道,他们搞了一些封建迷信说者继荣有当皇上的命,于是招募了很多地痞流氓山贼土匪,四处抢劫。

刚开始的时候小打小闹,正忙于对缅甸作战的大明政府军根本就没时间管他,而且云南一带自大明建国以来,对于这种土司之间的相互仇杀、协斗统统不予理会。在1585年万历十三年的时候,者继荣觉得小打小闹不过瘾,于是派他的手下将打劫范围扩大到广西的师宗、陆凉等地。云南巡抚刘世曾一看,征缅大军还没解散呢,你这是找死啊,于是调集正在面壁思过的刘綎带着裨将刘绍桂、万鏊组成平叛军队,进行剿匪作战。刘綎这种正规军就像李云龙打个飞云寨一样,毫无难度,直接把刘家军开到罗雄城下,二话不说,放炮攻城,罗雄城一鼓而下,者继荣一看这是遇到茬子了,抛下老婆孩子给刘綎当了俘虏,自己跑到自己的其他山寨,刘綎在后边就是猛追,连续三个山寨都被刘綎攻破,者继荣一路猛跑,跑到阿拜江的时候,者继荣家的一个亲戚隆有义砍了者继荣的脑袋向刘綎投降了,于是这场不大不小的叛乱被平定了,砍了五十多个脑袋,抓了一万多个俘虏,也可以看出者继荣这伙土匪的战斗力。

这就看出刘綎这个人虽然骄横,但是很会处理跟直属领导的关系,受到历届直属领导的喜爱。领导刘世曾极力的为刘綎表功,朝廷也知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刘綎这样的猛将敲打一下就可以了,于是顺水推舟提拔刘綎当了广西参将,派到四川去驻扎。这里很多人可能都很迷糊,怎么广西参将要到四川去驻扎。根据大明的军事制度,分为京营、卫所军和边军三部分,分别设置了总兵参将等官职,用于驻守在各地,但是到了嘉靖年间,原本的卫所兵根本就不能打仗了,维持当地的治安都勉强。于是开始设立没有驻地军事组织,由于当时的大明各地经常发生叛乱,于是这些军队经常被征调,其中戚家军、刘显刘綎父子的部队都是这样性质的。当这些军队的军官立功之后,朝廷于是拿出各种总兵、参将、副将、游记等官职当爵位赏赐给这些将领,享受待遇没有实际权力。

1592年万历二十年,34岁的刘綎和他的部队被征调进京给皇帝当差,当了京营的五军中的第三营的参将,刚到京城屁股还没坐稳就传来朝鲜出事了。

原来日本的战国乱世被一个叫丰臣秀吉的猴子给统一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统一了日本立刻就飘起来了,制定了一个统一全亚洲的雄伟计划,而且把宁波定为他的养老之地,北京定为日本的新首都,以后给傀儡天皇住,调集全国二十万军队出兵朝鲜。朝鲜也真不愧三千年来没有凭借自己力量打赢过一场对外战争的威名,国王带着老婆孩子跑到辽东哭着喊着求万历爸爸收留,朝鲜以后他不要了,愿意并入大明成为大明的一个省。万历说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但是这么乖的干儿子也不能让外人随便欺负不是,于是调集大军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援朝战争。就这样刘綎和他的部队就被征调了,他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跟李如松带的辽东铁骑、吴惟忠带着的戚家军一起,追着倭寇屁股后一顿猛砍,一口气把倭寇追到朝鲜最南边釜山半岛一个港口,原本是想配合朝鲜水军一举歼灭日本在朝鲜最后一个据点的残部,但是朝鲜水军不给力,没了大明的帮助,立刻就被倭寇摩擦了一顿,但是日本也不敢继续打了,于是派人送回朝鲜的王子,双方进行了第一轮议和。万历一看差不多了,于是就让主力李如松等撤军回国,只留下吴惟忠带着戚家军和刘綎带着刘家军驻守在交通要道上,防着日本人的反扑,刘綎和吴惟盅在在朝鲜呆了两年,虽然不用打仗,但是朝鲜那个破地方太穷了,他们每天吃糠咽菜是着实的吃了苦头。后来在总督顾养谦的坚持下,吴惟忠和刘綎也先后撤军回国。

之所以调刘綎回国是想让他去西南发挥特长,刘綎的部队从刘显开始就长期活跃与西南,在明朝忙着收拾朝鲜战场的倭寇的时候,播州的土司杨应龙叛乱了,大明朝廷一看朝廷消停了就准备调刘綎去西南。还特意给刘綎提了一级,让他做四川总兵。刘綎想趁这次在朝鲜两年劳苦功高捞个肥差,于是给御史宋兴祖送了一笔大礼,没想到宋兴祖不讲武德,把刘綎给举报了,虽然这种事在明朝不算个事,是人人都知道的潜规则,但是被捅到明面上,大家还是都要脸的,于是给刘綎一个大大的处分,把他在云南所有的功劳统统抹平,只算他离开云南所立的功劳,按照功劳,刘綎还是以副总兵军衔干着四川总兵的活。刘綎上位没几天,杨应龙就请求议和了,刘綎没捞到仗打。但是很快青海就有蒙古人冲破防线到大明来打劫,于是立刻就设置了一个临兆总兵官的官职,于是刘綎又带着部下去青海上任。

1596年万历二十四年,三十九岁的刘綎在临兆总兵官的任上,主动出击,把习惯到大明抢劫的蒙匪老巢给端了,砍了几百个脑袋,抢了两万多头牲畜回来。万历乐坏了,这个刘綎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真给我长脸,已经快被蒙匪折磨疯的万历再次跑到太庙里跟祖宗吹了一波牛。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万历只要提到刘綎,总是赞不绝口,朕的刘綎就是好,朕的刘綎就是能打,从此刘綎成了万历心中仅次于李如松的存在。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初,丰臣秀吉又调集十四万陆军和数万水军,海陆并进,卷土重犯。万历面对倭寇的挑衅决定以雷霆之势予以还击,于是以邢玠为兵部尚书,总督蓟、辽、保定军务(蓟辽总督),带着刘綎、麻贵、陈璘三员大将再次跨过鸭绿江出国作战,刘綎在西、麻贵在东,陈璘主管水军,水陆并进一路平推,追着倭寇一顿猛砍,倭寇只能龟缩在朝鲜最后的据点“顺天”城死守。倭寇再往后退一步就掉海里了,于是进行困兽之斗,刘綎也是发了狠把手下分成三路,他亲自抡着大刀,在城外督战,把倭寇城外的据点统统拔掉,这个时候刚好丰臣秀吉归天的消息传来,倭寇人心浮动,刘綎一看机不可失,于是再次披挂挥舞着大刀对顺天城发动总功,倭寇彻底崩溃,他们纷纷乘船逃跑,陈璘的水军趁机截杀,倭寇首领小西行长乘坐一艘小渔船逃回日本,其他士兵大部分葬身鱼腹,只有少数人游回去了,作为丰臣秀吉心腹的小西行长的势力损失殆尽,这也导致了丰臣秀吉留下的孤儿寡母没人罩着,被老乌龟德川家康往死了欺负,最终德川家取代了丰臣家在日本的统治。

胜利班师之后,刘綎因为功劳被升官韦都督同知,并可以给子孙一个世袭千户的爵位。

趁着明朝的主力都去朝鲜打倭寇去了,播州的杨应龙感觉机会来了,于是又开始闹腾,着实的嗨皮了一段时间,万历对于这个狗皮膏药深恶痛绝,在朝鲜战争收尾之后,立刻调集精锐准备永绝后患,任命老臣李化龙总督湖广、川、贵军务兼巡抚四川,拿着尚方宝剑主持播州战局。

此时李如松已经战死了,刘綎俨然成了万历的第一打手,很自然的刘綎被征调了,但是刘綎不乐意了,你们这么玩命的用我卖命,怎么什么实惠都不给我,于是就推脱自己病了,死活不去。无非就是跟领导闹闹情绪,要点好处。但是大明的文官集团不干了,你一个武人不过是个工具人,能用你是看得起你,你也配发脾气表功劳?于是就开始弹劾刘綎,组织部都拟好了把刘綎调到南京当一个闲职的小官,南京右府佥书。刘綎的脾气也上来了,你们这帮王八蛋还没卸磨就要杀驴啊,老子不干了,你们有本事自己去,老子不伺候了,干脆打了辞职报告。但是奉命平叛的李化龙知道自己再不出来说话,恐怕就要坏菜了,于是站出来说你们让我去播州平叛,总得给我有用的人吧,不然你们去。大明的文官集团面对着劳苦功高同样是文官集团的李化龙他们不再叽叽歪歪了,毕竟李化龙是用人部门,他喜欢用谁就用谁呗,于是用战败的理由把万鏊的四川总兵的官职给撸了,让刘綎以四川总兵的身份带兵到播州平叛。

李化龙不愧是老牌的剿匪达人,一到前线,就制定了八路围攻的战略,刘綎负责最难打的綦江战场。刘綎在西南的名声太大了,杨应龙一听刘綎来了,立刻缩回老巢严防死守,刘綎带着手下,连年假都不休,在1600年万历二十八年正月,接连攻克丁山、铜鼓、严村三个大营,直接推进到险要的楠木、山羊、简台三个峒前面,杨应龙的大将依仗地势险要,带着几万人扎下大营,跟明军对阵,当时明朝当的其他部队都不愿意在这种地形极度不利的情况下跟播州人死磕,刘綎看着明军将领,嘴角轻轻的一瞥轻蔑一笑,二话不说让人打开一排箱子,里面全是银子,然后又把佩剑拔出来,大声吼道:“别跟老子扯没用的,今天你们就两个选择,要么立功领银子,要么老子就砍死你们,你们自己决定。”众将一看这tm是疯子啊,他们不敢跟刘綎玩命,于是只能跟播州人玩命。明军从三面发起猛攻。刘綎扛着他的120斤槟铁大刀亲自上阵砍人,明军也被刘綎的悍勇激发,有四十多个勇士在跟播州兵白刃单挑的时候被杀死,但是明军攻势不减,继续疯了一样的猛冲猛打,素来以勇悍著称的播州兵气势硬生生的被压下一头,特别是当首领穆照、吴尚华等被刘綎手下生擒之后,心态直接就崩了,转身就往回跑,刘綎立刻展开猛追,顺势夺取了三个地势险要的楠木、山羊、简台三峒,刘綎放火将三峒烧成白地。

杨应龙立刻派儿子杨朝栋、杨惟栋以及大将杨珠带着杨家的精锐主力从松坎、鱼渡、罗古池三个方向朝着刘綎杀来,意图趁刘綎立足未稳将刘綎赶出去。刘綎分别在三个方向上都设置了伏兵,自己抡着大刀带着亲兵做机动部队,来回支援,播州兵不出意外再次大败,被刘綎追着砍了五十多里。

刘綎再次发挥猛男特点,再接再厉,稍微修正立刻就带着部下狂飙突进,越过夜郎旧城,接连攻克滴泪、三坡、瓦窑坪、石虎等雄关险隘,一路冲到娄山关,逼近杨应龙的老巢了,娄山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明史中描述“娄山万峰插天,丛箐中一径才数尺”。而且杨应龙做了充足的准备,依据山势修了木质营寨十三座,而且营寨外都挖了深坑,可以说是防得密不透风。

刘綎自己则带着主力玩命正面硬攻,同时在前一天晚上他派出了两路特种部队,找小路翻山越岭摸到娄山关的后边,趁着播州兵主力被吸引到正面,发动突袭,攻入娄山关,一举端了播州兵最为依仗的雄关险隘。播州兵四散奔逃。刘綎是打老了仗的,虽然取得大胜,仍然非常的持重,立刻反客为主,把险要的娄山关作为老营,囤积潦草安置伤员,白石口设置了一个腰营前后接应,在永安庄设置前营,跟播州兵正面硬刚。

刘綎统辖的联军中有一个叫王芬的,作战很勇猛,敢打敢拼,接连的胜利让他开始对播州兵非常的轻视,在“松门垭”这个利于进攻但是非常不利于防守的地方扎营,离杨应龙的大营只有几里地,一个冲锋十几分钟就能杀到眼前,这就是没把杨应龙放在眼里,就在人家鼻子底下扎营,看到王芬这么欺负自己,杨应龙也是兽血沸腾,这种被骑着脖子拉屎他是一刻也忍不了,带着人就朝着王芬的大营就发起猛攻,一个照面就把王芬大营给攻破了,王芬被乱军砍死,守备陈大刚、天全招讨杨愈也被砍死,被杀以及失踪了两千多人,刘綎听说之后,立刻带着亲兵就杀过去支援王芬,部将周以德、周敦吉也立刻带着人避开正面的乱军,两翼包抄夹击杨应龙,杨应龙的再次被打败,杨应龙本人也差点被俘虏,播州兵再次被刘綎抡着大刀追着砍到养马城才逃过一命。

杨应龙再也不敢正面跟刘綎硬刚了,但是刘綎本人也损失惨重,他立刻总结经验兵在全军推广,在营寨前坚壁清野,不留障碍给敌人提供偷袭的机会,并请求支援。十多天之后,攻克水囤,在冠子山扎营,正好赶上马孔英、吴广等其他各路军马都已经杀到,于是众将共同进军,将杨应龙团团围在老巢海龙囤。六月初六日,杨应龙见败局已定,与爱妾周氏、何氏上吊自杀,儿子杨朝栋、弟杨兆龙被俘。这场战役前后历时114天,斩杀杨应龙的部队2万人。此战中,刘綎是首功。万历二十八年(1600)十二月,做好各种善后工作之后,李化龙班师回朝,并将杨朝栋等69人押解到京师,在闹市给剐了。播州之乱平定的是干净利落。但是这也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了。

再此之前大明200多年的统治时期,面对各路反叛,大明差不多都是用这种雷霆万钧之力予以坚决镇压,就是这种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的信用,才建立起大明的统治的根基,但是谁都不知道,这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了。

战后,刘綎非常感激李化龙的提携之恩,于是派人带着一条玉带、黄金白两、白银千两送到李化龙老家,但是李化龙的父亲非常看不起武将出身的刘綎,把送礼的人给打出门去。刘綎派人给巡按御史崔景荣送礼的人也被崔家打出们去。这事就闹大了,公然贿赂,虽然这种事在明朝根本就不叫个事,差不多就是明规则了,张居正不但收银子,还收美女呢。但是谁让刘綎那么有个性呢,于是大明的文官集团以此为由头再次发起了对刘綎的弹劾,处理的结果也是耐人寻味,革职、永不叙用,还把他的家产充公。但是念在平定播州的战功,爵位上再提一级,封左都督,刘綎的嫡长子可以世袭指挥使。这真的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大明朝廷的公信力出现了问题。

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云南一个叫阿克的土司造反,50岁的刘綎再次披挂上阵,被任命为“讨贼总兵官”,还没等刘綎走到前线,就被平定了。万历四十年,1612年,四川建昌的少数民族倮人叛乱,54岁的刘綎又被任命为总兵官,跟参政王之机(实质上是监军)一起,分成八路大军平叛,大小五十六战,斩首级三千三百多颗,倮人的寨子都被焚烧一空,倮人不是被杀了,就是逃跑到别的地方了。

刘綎是个大牛逼,有着自己的骄傲,他像李云龙一样能征善战,但是也有着李云龙式的骄傲,特别是对于文官领兵,他内心是非常不屑,但是不得不跟他们学会相处,曾今因为暴打马湖知府詹淑一顿,被罚了半年工资,虽然这工资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当平定了倮人作乱之后,刘綎又因为跟不被文官集团喜欢,被罢官回到南昌老家,他的军队也被调到四川由其他人统领。虽然刘綎从来不考朝廷发的那点本就不多还经常被克扣俸禄过日子,但是大明朝对于这个从16岁就开始为大明出生入死40多年的老将军太过于凉薄。

公元1618年万历四十六年,已经在赫图阿拉称汗的努尔哈赤,由于饿疯了冲到辽东抢了一把,他自己也没想到大明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万历立即调集他能调集的精锐,准备像之前面对所有叛乱一样,以雷霆之势把努尔哈赤拍死。

但是此时他面两个窘境,一个是手里没钱了,虽然他派出很多矿监搞了很多钱,但是对于这次规模在十万以上的战争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于是他不顾底层老百姓死活,加征了一次辽饷,东拼西凑弄了五六百万两银子,给大军筹集到了开拔费。他面对的第二个问题是没有名将可以用了。万历对待大明的人才储备的态度跟他对张居正留给他的银子的态度一样,玩命用而不补充。他过度的透支了大明的名将,在嘉靖年间崛起的名将们在长达四十年不间断的战争当中,他玩命的用但是却不补充新鲜血液,大明的军事人才储备被消耗一空,导致此时的他无将可用。

首先辽东经略这个三军总指挥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千挑万选,百战百败的杨镐竟然被推出来做全军总指挥,军事将领中只找到一个杜松是有实战经验的,但是这个人只有匹夫之勇,而没有方面之才,另外两个分是两个军二代,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和马芳的儿子马林,这二位都是没经过战阵的雏,而且马林是被马芳当成文人培养的,从小都没怎么摸过刀。但是大明实在无人可用,万历只能捏鼻子认了。但是他看这个组合怎么看都不放心,他想起了他的李云龙,在退休前被他辞退的刘綎,于是下旨特招老将军发挥余热。这样就凑齐了四路大军。

刘綎到辽东前线一看,心里是哇凉哇凉的,作战会议上杨镐凭借着地图制定出了作战计划。刘綎立刻站起来反对。首先刘綎提出敌人情报缺乏,地图都是李成梁时期画的,而且对努尔哈赤的部队构成更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建议派出侦察兵把情况都搞清楚在出兵,这是不知彼。第二是将领都是空降的,士兵都是临时征招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这是不知己,他建议把他在四川的老部下都调集过来。第三、辽东的冬天太冷了,分给他的部下都是浙江人,来的时候都是穿着单衣过来的,虽然已经尽量想办法了,目前都凑不齐没人一套棉衣,在城市里还好,有房屋可以避寒,一旦到了野外会冻死人的,建议等到明年春天在进兵。

没想到在朝鲜战场从来都被打的丢盔卸甲的杨镐不乐意了,朝着老将军怒吼道,“刘綎你看不起我。”刘綎说:“我没有,只是讲道理。”杨镐说:“你就是看不起我。”说罢把尚方宝剑抽出来了。刘綎用目光扫过其他三位主将,他只看到了幸灾乐祸,从他们的表情中刘綎还看到了他们即将建功立业的兴奋。刘綎心中苦叹,默默的接受了将令。

于是在寒风呼啸的农历正月,明军兵分四路出发,左侧中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监军道张铨,领兵六万,顺浑河出抚顺关。右侧中路:总兵李如柏、贺世贤、监军道阎鸣泰,领兵六万,往清河出鸦鹘关。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副将麻岩、监军道潘宗颜,领兵四万,往开原合夜黑兵,出三岔口。右侧南路:总兵刘铤、监军道康应乾,领兵四万,合朝鲜兵,出宽奠口。

刘綎领到的任务最艰苦,在大雪天里翻山越岭,带着临时征招的浙江兵和朝鲜的鱼腩部队,艰难的向赫图阿拉行军。结果大家都知道,努尔哈赤采取了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战术,在萨尔浒全歼杜松,然后不顾疲劳连续作战将,继而全歼马林全军,派了几个侦察兵把李如柏吓跑了。关键是这几位战败都时候没人知会老将军。

老将军带着部队在山里艰难跋涉,努尔哈赤一面派出游击队不停的骚扰,一面布置埋伏圈,在三月初三老将军行进到阿布达里岗(赫图阿拉南)的时候,埋伏已久的八旗精锐从山上猛冲下来把老将军的军队截成数段,老将军虽然威风不减当年,抡着大刀带着养子刘招和少数家丁拼死作战,但是奈何敌我悬殊,力战而亡。刘綎和养子的尸体被砍成了肉酱,根本就无法分辨,有几个家丁抢出了老将军的大刀逃出生天送回刘家。

当萨尔浒战败消息传来,大明的文官们立刻给战死沙场的老将军定了谋反的罪名,满门抄斩,多亏了长儿媳带着两个孙子躲到辛店村娘家,将孩子改为娘家王姓,被村里人称为“外王”,与原有王姓为表亲,其兵丁、家仆后裔称为“家人王”。这样才勉强给老将军留下点骨血。

直到天启皇帝上台,才给刘綎平反,他的家人虽然多方寻找,但是也没能找到老将军的遗体,无奈在大清河边建了一座衣冠冢,当地百姓称为“刘家坟”,后渐成村落,成为“刘村”。刘铤所使大刀被明军将士抢回,一直由辛店村“外王”家族保存。清朝之后,刘铤被追封“黑虎将军”,并赐龙头拐杖、将军印,其辛店村后裔定居的府邸被称为“黑虎将军府”,人们简称为“黑府”。

刘綎十六岁上阵杀敌,他的征战生涯从万历元年到万历四十六年,刚好贯穿整个万历朝,缅寇,平罗雄,平朝鲜倭,平播酋,平倮,大小数百战,每战争先是明朝将领中最勇敢的,几乎参与了万历朝所有的重要战争,特别是对缅、朝鲜对倭寇都是出国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威名震海内,再要是在别的朝代,早就封爵了。为国捐躯后,连尸体都没找到,却落了一个谋反的名声,抄家灭门的下场。可悲可叹。一个民族对待自己的英雄的态度就可以看到这个民族的命运。明朝经历之后的磨难不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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