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有几次大规模的人口迁移,都有很强的地区分布性,象山东人的闯关东,山西人的走西口,福建、广东人的下南洋,这些都有详细的史书记载。
而浙江人却另辟蹊径,遍地撒网——闯荡全球,当然重点捞鱼的主要中心还是在欧洲。
浙江人闯荡欧洲的主要是温州人和青田人,温州大家都不陌生,中国高房价的始作佣者——温州炒房团,可谓家喻户晓。
这里重点说一下青田。
青田县,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果不出国,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但在这个被称为“鹤城”的小山城却出了几位响当当的历史人物。
明朝开国元勋刘伯温,原台湾省主席、国民党副总裁陈诚,前国务院副总理、全国妇联主席陈慕华都是青田人。
青田县地处浙江东南部,近温州,但却隶属于丽水市,美丽的瓯江穿城而过,这里多山,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全县户籍人口五十多万,却有三十多万人常年生活在海外,所以也被称为华侨之乡。
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靠土里刨食肯定难以解决温饱问题,大多外出谋生,所以这里生意人居多。这里的小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家乡,所以对国外生活都充满了向往。
浙江人被称为中国的犹太人,善经商,敢闯敢拼,勇于走江湖。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有很多青田人开始偷渡移民欧洲。
温州人和青田人几乎遍布整个欧洲,但以法国,意大利,西班牙为最多。
八十年代出去的第一代青田移民没多少文化,大多数人通过给当地华人打苦工积累了自己第一桶金。现在,青田人穿梭于中欧之间,正在创造自身更大的生存空间。
九十年代前,中国人想要到欧洲来,一般都是通过在欧洲的老华侨,寄来邀请函,亲属证明,然后给签证,偷渡的不多。
在九十年代之后,由于欧洲各国发现,之前来的中国人,全部没有回国,于是乎开始控制签证,「蛇头」们开始了他们的青铜时代,通过各种方法,包括假护照、过期护照、或经第三国家借道到欧洲。
但在1995年以后,欧洲各国在无数次上当后,都学乖了,之前的办法行不通了,于是「蛇头」们的黄金时代来了。他们开始由上天改为下地入海,水路和陆路成为了主要的「偷渡」手段。
陆上路线是:俄罗斯→乌克兰→波兰/斯洛伐克/前南联盟→奥地利。
水路主要是坐远洋货船上的集装厢,由于之前去美国的集装厢出过事,充满更多危险性,所以水路基本被抛弃。
我打工所在餐馆的老板就是青田人,没什么文化,很多汉字都认不全,写个菜单还要我帮忙,但葡语却说得很流利,可以与老外无障碍交流,他也是九十年代偷渡出来的。
在一次酒后他跟我讲起了他当年偷渡出国惊险又辛酸的过程。
以下是根据他的讲述整理而成。
我是1998年11月出的门,费用是借高利贷(借15w,还25w,分3年还清,第一年还10w,第二年还10w,第三年还5w)。
我当时被「蛇头」带到了内蒙古,在那里越境去了外蒙古,在外蒙古又换车去了俄罗斯和乌克兰的边境城市,格卢霍夫。
从国内到乌克兰,大约前后走了有3个月,一路上,先是在外蒙古待了4天,住的是一个二层楼的仓库,十几个人挤在10平米不到的房间里。然后再坐货车,是躲在货车最里面,开始很闷很热,后来越开越冷,因为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去哪里,只知道有些冷,也没带什么太厚的衣服,为了取暖,大家10几个人挤在一起。一路上,司机偶尔会停下来,「蛇头」会给我们一些面包什么的,但是拉屎撒尿都在里面,不管男女。
大约开了有1个星期,到了俄罗斯的一个不知名的城市。然后,我们被安排到一个大仓库里面,很冷很冷,在那里,我们这些偷渡者,大概住了4~5天,每天就吃吃土豆、白菜和面包。「蛇头」负责买,我们自己做。再然后,我们被「蛇头」安排到另一辆车,到了一个地方,再换一辆车,这样一直换车,大概有6、7次,换车途中,我们中间一个女孩子,因为实在晕车,就在一个地方留下了,后来就再没见过。很可能就留在当地被「蛇头」逼迫卖淫了,但这算是不错的结果。
然后就是到了乌克兰,我们一行人就交给其他「蛇头」了,被安排在乌克兰的一幢破烂房子里住下,房子里还有其他好多偷渡者,有中国,印尼,越南的。我们在那里住了很久,我自己也忘了多长时间,后来我们还被允许去当地街上看看。在乌克兰,我们天天等「蛇头」的消息,天天说,明天就能走,但是一直等,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的偷渡者来,也有偷渡者走,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人去哪里了。当然,中国人每天聚在一起,就幻想说在欧洲能赚多少钱,钱很容易赚,还了债赚够钱就回国。(当时我真不知道在乌克兰待了多久,后来推算,大概待2个月左右)
女性的偷渡者,基本上都会被「蛇头们」强奸,也有被其他的偷渡者强奸。有一个越南女孩子,不同意,被「蛇头」活生生打的半残,后来被拉出去,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死了扔了。
在乌克兰大概待了两个月左右,我们被安排上路了。具体是走哪个国家,我当时自己也不知道,就知道是坐车到了一片森林后,我们在「蛇头」的带领下,开始翻山越岭。一路上,碰到过野兽,也碰到过捕猎的陷阱,其中一个偷渡的,就被捕兽器扎到腿,本来「蛇头」要把他扔了,后来那个广东小伙子,死死相求,才跟着上路,但腿残疾了。
后来我们就到了前南联盟,听蛇头说这个国家正在打内战,要我们多加小心,我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自求多福。
我们在穿过一条街道时,突然枪声大作,蛇头大声说都快趴下,我们抱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只听着子弹从头顶上嗖嗖飞过,我心想,这回完蛋了,要死定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