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给溺死的苍蝇尸检？

最近，杭州的一名消费者在购买某国内知名品牌酸奶时，发现了一只苍蝇。在进行索赔时，厂商竟然要求她对苍蝇进行“尸检”，确定苍蝇的死亡时间，以此判断苍蝇“是否是在死后被抛尸”。

确定水中发现的受害者是否死于溺水确实是法医病理学的一项重要任务，不过按理说法医病理研究都是针对人类，再怎么样也是针对哺乳动物的科学。苍蝇什么的确实有点出了圈。不过鉴于微博上有大量网友要求果壳谋杀站开展新业，所以今天我们就根据人类溺水的一些病理特征，来推测一下：如果要给苍蝇做尸检，应该干些啥？

需要声明的是：本文中任何和苍蝇有关的内容都不能作为证据与调查手段，果壳谋杀站仅仅是本着一些科学事实，进行欢乐的推测和探讨，也希望大家能提出自己的“苍蝇尸检”办法。

溺水死亡？死后抛尸？

所谓溺死（Drowning），就是液体机械性地阻塞呼吸道及肺泡，发生的窒息性死亡。一般来说，水中发现的人类尸体大部分属于意外溺水身亡，也有少数自杀和他杀后抛尸、伪装溺水的情况。

对于溺死的尸体来说，除了会出现窒息死的共通现象——如眼结膜有出血点、内脏器官淤血、全身血液不凝固等以外，还有其独特的尸体现象。

生前溺水和死后抛尸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在活人溺水时，会有大量的溺液进入体内，出于生存的本能，死者会剧烈地呛咳。在这个过程中，死者的喉头、气管以及支气管的粘膜处会出现上皮肿胀、充血和出血；并且会有被吸入的泥沙、水草等水中异物。而对于死后抛尸来说，由于没有主动呼吸，所以仅在上呼吸道会出现少量液体。

此外，在溺水者剧烈呼吸时，溺液、空气、呼吸道中的粘液三者会相互混合，形成泡沫，最终被吸入肺中，形成水性肺气肿：两肺体积膨大、表面出现肋骨压痕。水性肺气肿是一种典型的生活反应，也是判断生前溺水的关键证据。

溺液除了会从气道进入体内外，还会由食道被吞咽入胃，最终进入十二指肠。所以，当在胃肠道内发现如溺水现场相同的溺液时，就可以进一步判断尸体并非为死后抛尸。

除了上述特征以外，内脏淤血、身体各部分出现的硅藻与泥沙都可以作为判断死因的证据。而根据水温、气温的不同，尸体现象的发展速度也不相同，而这也可以成为推断死亡时间的重要证据。

人明白了，那苍蝇呢？

看了上面的介绍，相信对于人溺水的问题大家已经搞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溺死的会呛水，对呼吸系统造成不可伪造的影响。不过人的问题早已研究明白了，苍蝇怎么办？

我们一般说的苍蝇，是家蝇（ Musca domestica ），属于昆虫纲双翅目。昆虫纲的呼吸系统是由气门、气管和气囊组成的气管系统。其中气门可以自由开启、关闭，不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气门是关闭的。只有当氧气不足时，才会开启气门进行气体交换。

昆虫的呼吸系统。

那昆虫会淹死吗？可以确定的是，昆虫的确会因为缺氧而死亡。威尔士国家博物馆的罗伯特•查尔德（Robert Child）就曾经对“昆虫窒息实验”进行过讨论。不过其实昆虫所需要的氧气非常之少：在含氧量为0.03%，20℃的条件下，烟草甲（ Lasioderma serricorne ）需要9天才可以被完全杀死。而在著名的《流言终结者》节目中，蟑螂在被放进水中浸泡半小时后，仍然能在第二天恢复活力。可见，当昆虫落入水中时，他们可以选择关闭气门，来避免自己的呼吸系统进水。而在水分排净后，仍然可以重装上阵。

虽然没有找到苍蝇的“溺水试验”，不过在指导类网站eHow上，有一条名为“如何拯救溺水苍蝇”的词条。词条认为，苍蝇可以在气门关闭或被堵塞的情况下存活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只要排出苍蝇气门与气管中的水分，就可以让苍蝇“复活”。不过我身边没有合适的苍蝇，没法立刻验证真伪。

但是如果这事为真，那苍蝇尸检可就不好办了，因为就算苍蝇的气门进水，由于没有像人类那样的血液循环系统和主动呛咳，可能也不会出现像人类那样的病变反应。所以也就很难分清苍蝇到底是“溺死”还是“死后抛尸”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那些想给苍蝇做尸检的人，果壳谋杀站提供以下建议：

• 对苍蝇进行外伤检验。如果苍蝇是死后抛尸的话，那么它很可能是被报纸、苍蝇拍、电蚊拍等等打死的。而这些死法一定都有特殊的外伤特征，比如被拍扁、被烧糊什么的……
• 当然这也不能最终确定苍蝇是否死于溺水。所以一个对照实验仍然很有必要。
• 准备一堆可怜的苍蝇，然后把它们分为溺死组和抛尸组。对于溺死组，将它们放酸奶中，直到它们死亡。（苍蝇的死亡标志是啥？求各位自然控指导）对于抛尸组，可以分别使用窒息、毒气等等手段致死，然后抛尸到酸奶中，浸泡与溺死组相同的时间。
• 在解剖镜下观察气门和气管的情况。要考虑粘稠的酸奶堵塞气门的情况。

为了给苍蝇一个交代，实验一定是必不可少的。欢迎各位法医迷自然控将自己的实验结果贴在下面。在实验时如需养殖苍蝇，请注意控制数量，以免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下面是网友的精彩观点：

果壳网友乳品专业人士“少个螺丝”的酸奶法：

正常来说，酸奶在发酵完毕之后的包装过程应该是全自动的封闭系统。所以如果有苍蝇混入（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拍死后落入），那应该是在之前发酵的阶段。

由于发酵过程以及后续的冷藏过程持续时间都比较长，发酵之前落入的苍蝇有很长的时间浸浴在酸奶中。而人为打开酸奶后再抛尸，尸体与酸奶接触时间比较短。因此，我觉得可以从以下两点来检验：

• 显微检验。苍蝇表面布满疏水的绒毛，因而较短时间接触酸奶的苍蝇表面应该能观察到大量没有被完全浸湿的绒毛。
• 苍蝇体内乳酸菌的数量差异（生产过程中落入的苍蝇体内应该含有更多的乳酸菌）这个也比较好检验，解剖苍蝇并取样培养然后计数就行了。

参考资料：

《法医病理学》（第四版）人民卫生出版社

《普通动物学》（第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

《流言终结者》：蟑螂会被淹死吗？

Appear to Save a Fly From Drowning

Using Anoxia to Kill Insect Pests: Methodologies and Methods

本文也得到了果壳自然控编辑@紫鹬和性情站编辑@BigD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