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散发弄扁舟

    雨，在窗外急促地喘息。这是初夏，连睫毛也打湿了好几天。骤然收到大哥的短信：弟，近来可好？江水浩渺，往事如烟；远想儿时，不胜感叹。如今将要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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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只在梦中。大哥是跑船的，常年往返于重庆至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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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T的驳船终于要停在埠港旁了。我没去过三峡，固然去过靠近三峡的丰都、万州无数次，却终究无缘圆三峡梦。巫峡、瞿塘峡、西陵峡只是在书本中阅过。一次，一部电视片震憾了我，那就是三峡江边的石头。那些堆砌在惊涛拍岸旁的一般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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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只有帆船的时期，船夫们背搭纤绳，葡伏着向上游拉，手指陷进石头，留下深深的指印，阅历风雨也无法抚平。如今斯人已去，却给我不可磨灭的印象，给了我不少启发。那天老总叫我写一篇关于履行力的文章，我把这段印象表述出来。老总很中意，抬开端问：“你去过三峡？”我答复：“没有，看过电视片”。老总停了一停：“你真该往一下三峡，睹物思情嘛”
　　“夜发青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哥从稻田重围的三线企业调进长江航运。哥拍着胸脯说：“弟，你看着吧，哥将以水手的独到的目光，抒怀的笔调，散文的情势，把三峡刻画到极致！”。人说厚积薄发，沉静了一大段时间，我终究不见哥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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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未见诸报端。无数次上溯下游三峡，朦朦胧胧的悟不出山水真理，哥显现了审美疲劳。我倒是好像看见哥的那艘驳船泊在三峡邻近，抛锚后，把手造作喇叭状朝着江中的一叶扁船喊：“喂，有没有黄腊丁、母猪壳（鱼）？”打渔船晃晃悠悠地从清雾中驶到船舷边，称上几斤鲜鱼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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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飘飘浮荡地驶向对岸，上早市往了。夜幕来临，月光如洗，江枫渔火，烹调几尾鱼做菜品，几个水手围坐在一起，品酒尝鱼，或歌或吟，怡然自乐，给静谧的江面添上几分声色。忽一日，哥，酒至半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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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搁置已久的纸墨笔砚，于是，摊纸挥毫，狂草”大江东往，浪淘尽，千古风骚人物。故垒西边，人性是三国周郎赤壁……“字迹似行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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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枯枝虬劲，颇有怀素遗风。酒气吞云，腰间的手机响了，停笔按键，本来是老婆打来的，他又掉进缠缠绵绵、温软细语之中，全然没了男子汉的气慨了。一个小时后，手机精炼里出一句话“你是我的惟一！”真是个“是暮乡关何处是”！
　　山水寄情。闲来时，哥喜好普遍，一个月跑船，一个月休假，使他有充够的时光去闲情逸致。散文不写，亲昵大自然还不行？哥又爱好上了盆景，说是要在“无声的诗，立体的画”中寻找寄托。闲暇时，哥就扛着专用铁锹往城市边沿的山野跑，风餐露宿，兴趣高时，几天不回家，寄宿在农民家里。有时，他扛着几根树桩回家，按树名逐一摆好，南天竺、金弹子……，蹲在地上观赏半天，才开端剪叶、修枝，移植进花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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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不爱好哥养的盆景，每每待南天竺、金弹子长得枝繁叶茂的时候，哥便操起果剪，把个树叶剪得七零八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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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留下桩头和几片残叶，孤单单地放置于阳台上，唯有苔藓给人一点青色。我总是气恼地站在一旁：“你看过龚自珍的《病梅馆记》没有？你这叫斫其枝叶，遏其赌气！”哥必情特好：“弟，你不懂”。我总感到哥的性情有点孤芳自赏。不过，少数人看了他的盆景作品，还惊奇地叫好：“几片孤独单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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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咋存活下来的？”哥开心的笑而不答。一次，哥创作了一个山水作品，扁平的盆中，一泓盈盈之水围绕，山岭逶迤，桩头虬根亮爪，几只帆影若隐若现。完整一幅立体诗画。哥取名为“千帆竞渡下长江”，颇有闲士风雅。几年向前他学盆栽的徒儿，早已靠着栽种盆景发迹了，别人是广种广收，大面积栽植，几年就购上了商品房。不像哥守着几个盆景，除了品茗观赏，从没想过把它转化为生产力。也许哥是情商高，智商不高的人。或许他在学竹下七贤吧。
　　“老夫聊发少年狂”，哥饮酒时常会笑着吟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