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落东城

（一）
　　
　　记忆里对父亲的印象不是很深，他很爱赌，每次赌输了总是拿我和妈妈撒气，不是打就是骂。每到夜里总能听到妈妈的叹息声。
　　终于有一天妈妈带着我离开了这个家。坐在出租车里玩着手中的布娃娃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妈妈领着我走在石板路上，来到一个小四合院里。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因为这里很热闹。以前家里都冷冷清清的，妈妈上班、爸爸赌钱，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我的布娃娃……
　　妈妈和房东在外面谈事情。我做在大床上很开心地东张西望，这间房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住人的、另一间很小，有点像储藏室。妈妈说可以收拾一下当我的小房间。我当然开心了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年龄和我相仿。他微笑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极了。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会儿门口又多了一个男孩，他拍了拍“小酒窝”说：“小雨，我们家蒸了白面馒头，一起去吃吧！”男孩有看了我一眼说：“你也一起来吧！”
　　我摇摇头说：“我要等我妈回来。”
　　两个男孩消失在门口。
　　那一年我五岁……
　　
　　（二）
　　
　　刚搬到这里没几天我便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妈妈总是不在家于是就把我送到王大妈那儿去，那时我才知道，那个叫小雨的男孩是王大妈的孙子，小雨的爸爸、妈妈在一场大火中死掉了，我觉得他很可怜。很快的我和他还有另一个男孩成了朋友。后来我知道了这个男孩叫小峰。
　　我们三个成了四合院里的焦点，每到大人们做饭的时候我、小雨和小峰总是围着他们转，算不上是捣乱，但绝对不是帮忙。
　　刚刚上小学的时候小峰总爱拿我开玩笑，说我比同龄女生高那么多像个怪物，我说不过他。有一天早晨我悄悄把他晾在外面的袜子和内裤藏了起来，他起床后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就躲在被窝里笑。他知道了以后对我说：“像你这样的女生连男生的内裤都敢偷，以后长大了一定嫁不出去。”
　　虽然那时我不知道“嫁”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笑着做着鬼脸跑开了，转过头大声说：“你才嫁不出去哩。”
　　有一个问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和我同岁为什么他俩的个头却比我矮了半个头？和他们比我确实像个怪物。直到上了初中以后他俩的个子疯长已经比我高出了许多。
　　这是我来到东城的第九个年头，这一年我14岁。

　　（三）
　　
　　在这个院子中有一间房子始终都空着一直没人住，于是便成了外面三个“私会”的好地方。
　　夜里大人们都熟睡了以后，我们偷偷地来到这间屋子里玩躲猫猫的游戏，即使上了初中还是如此。
　　那一夜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夜，以至于我以后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总是很倒霉每次猜拳都是我输。小雨将一块红布盖在我的头上，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我搞不懂屋子里明明很黑为什么还弄块布蒙着呢？就是这块布让我狠狠地摔了一跤。黑暗中我被扶了起来
　　“小烟你知道你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新娘子。”
　　我听得出来这声音是小雨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将来你能嫁给我。”
　　此时此刻我能够想象出来小雨的样子，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极了。
　　从那天以后我对小雨的感情不再是同年的玩伴、长大后的朋友，而是……而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我和他之间滋长。
　　然而事实就像冻僵的尸体一样残酷，童年的幻想支离破碎，梦想碎了一地……
　　
　　（四）
　　
　　离东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废弃的建造楼，说是要拆迁却迟迟没有动工。
　　小雨总是提议道那里去玩，可是每次他都说家里有事让我和小峰先去。这个小雨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小峰坐在废弃大楼前的一片空地上说是累了，我则是到处看看。这里还真是荒凉，一股腐朽的味道。只顾着四处张望的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发出的奇怪的声音……
　　往前走了没几步我就发现了一条小溪，惊喜之余我转过头大声对小峰说：“快过来呀！这里有一条小溪……”话还没说完，那惊人的一幕使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大的一块钢筋从楼顶掉了下来，而下面坐着的正是小峰……
　　那天下午我和小雨没有回家而是坐在小峰刚刚坐过的地方，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地上殷红一片。
　　“你会恨我吗？”我不懂，小雨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还记得那一年在小屋子里玩躲猫猫发生的事吗？”
　　我底下头看着地面，笑声说：“记得啊！当然记得了，可是这跟恨不恨你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在小屋子里，小峰和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所以我想让你们俩……”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跟我说那些话的人是小峰？”我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小雨。
　　“是啊！那天你头上蒙着红布看不清你表情，你又不说话，所以……”
　　“你不要再说了。”我再一次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站起来发疯一样的跑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想哭却眼泪也流布出来，就这样呆呆地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跟妈妈说“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妈妈没有问为什么便同意了。
　　离开四合院的那天天空下着雨，很大。走在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花湿了我的裙摆。妈妈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做了进去。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和妈妈就坐出租车来到四合院的，眨眼间恍如隔世。
　　大滴的雨点拍打着车窗砸在石板路上，随着车子的启动，将我所有童年的记忆、过往统统地抛掉了，如同今年的春雨落在了这个叫做东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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