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I退役记,第五部分,CTSC&APIO2017

在莎莉花园深处,吾爱与我曾经相遇。
她雪花般的纤足,向着花园尽头走去。
她嘱我爱得简单,如枝上萌发的新绿。
但当年年少无知,不愿接受她的心语。
在远方河畔旷野,吾爱与我并肩伫立。
在我微倾的肩上,她搭起纯白的手臂。
她嘱我活得淡然,像青草生长于河堤。
但当年年少无知,如今早已泪湿满衣。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爱尔兰诗人叶芝作词

  省选后温度一天天地高了起来。冬季校服的棉裤已经穿不上了,毛衣和羽绒服也被搁进了衣柜里面。404已经被正式弃用,新机房位于艺术楼五楼,给高二同学的自习室则在四楼——比404更小,但由于人少了许多,所以仍然有空间给我们这些溜过去的高一学生坐。我们这一届的自习室在五楼,不过直到暑假我们才有资格用上它。离CTSC大概还有一个月,这次我们没理由停课了,不过我和cdsf仍然是能到机房则到机房来,其余同学来的少一些。我校可参加NOI2017的同学,也是当时有资格正式停课的同学是如下几个:
  
  一,司机。前面已经介绍过,无需多言。
  
  二,zqq。高二的同学,在NOI2017中退役,但现在在高考科目上位于年级前20名。
  
  三,f321dd。俗称花爸爸。大部分时间看起来无精打采。
  
  四,小胖。之前说过他并不胖,只是脸很圆。他有个特别的技能,可以把耳垂拉到脸颊上。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说自己从小就开始练,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能做到了。
  
  五,grh。友善的同学,现在碰到他还会对我们打招呼。
  
  六,anantheparty。这位是高新来的同学。实际上他省选之前就到这里来了,只不过当时我没有注意到他。
  
  七,lxl。他擅长数据结构,尤其擅长分块,还是我们这一届写题最多的人。如果要详细介绍他的事迹,非得再写一篇文章不可。
  
  八,wxh。同司机,已经介绍过。
  
  这几位是自习室里的常驻人口。现在四楼的自习室是化学竞赛的地盘。
  
  前文提到了APIO和CTSC的报名。其实我最想报的是APIO,因为“亚太”这个名词听上去就让人想到从西伯利亚直到波利尼西亚的广袤地块,CTSC只不过是顺便报上去的而已——但APIO的申请没过,CTSC的申请却通过了。因为有一部分人和我的想法一样,认为APIO比CTSC更重要,于是他们压根就没有申请要去考CTSC。于是我面对着这样一个状况:我们学校有且仅有我一个人只参加CTSC,也就是说我可能得在APIO开始之前一个人坐飞机回成都。最后,在蔺老和张老的主意下,我采取了一个折中方案:不参加APIO的正式测试,但可以留下来听讲座。由于我们学校有报了APIO却没有去的高二退役同学cyz和zxy,所以住宿也没有问题。这样办法就敲定下来了。度过了四月份剩下那慢的像糖浆一样的日子,在青年节之后的两天,我们第二次赶赴北京八十中。对我们来说这次CTSC还有一个更大的悬念——杨景钦能否成为我校继王小川之后二十年来首个加入中国国家代表队,打进IOI赛场的选手。虽然在我看来,他比我们还乐得轻松。或许这是心理素质的体现,不过我并无机会体验,所以只能猜测罢了。


  报到日我们就体会到了CCF的所谓行政效率。我们在珀丽酒店的大堂站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勉强安排到一个房间——然后zms过来说我和cdsf实际上是住在丽都酒店,所以我们还得自己赶过去。所幸的是,两家酒店离得并不远,走路只需十分钟。结果到那里才发现我们两个并没有安排在一个房间,最后我一个人去和我的室友交涉,才把寝室给调了过来。
  
  晚上集合的时候我同高二的f321dd和anantheparty交上了朋友。我们这个朋友交的略微有点离奇:他们两个在那里打学园偶像祭,打算抽卡却觉得自己运气不够好,于是我自告奋勇帮他们抽,结果当场就抽出一张SSR来。他们对我的这项技能大为佩服,我们立刻就称兄道弟起来。在北京的这几天我一共抽出一张UR,两张SSR,以及十几张SR。现在在机房附近还偶尔能看见f321dd,而anantheparty考完NOI就回高新校区了,我从去年暑假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
  
  CTSC的难度我们早有耳闻,因此第二天早上我和cdsf跑上开往八十中的大巴时压根就没有想过有做出一道题的可能性。当天早上太阳很大,我们和司机一起坐在后排,他不住的打着哈欠。路上有三座造型奇特,好似出水的鱼鳍一样的建筑物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后来这三栋望京SOHO成了我们从八十中骑自行车回酒店去的重要地标。大巴车从后门开进去,在八十中的圆形大广场边上停下来。前几辆车上的同学已经在往考场方向走了。
  
  我的考场在图书馆。外面已经聚了一大群OIER,其中少不了知名的选手,但当时我认不得太多。正在外面闲逛的时候上一次在八十中集训旁边的cjr过来打招呼,没过多久考场门就开了,我们一起走进去。他的座位离门口不远,我在图书馆正中间。键盘上倒扣着印刷好的题目,电脑系统是NOI linux,周围的人看上去一个个跃跃欲试。没有DEV-C++,不会用Vim,我只能忍受Guide的非等宽字体。八点一到,我立刻翻开桌上的题目看起来。既然是CTSC,那么肯定只能打暴力,我和大部分人一样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花了一个小时把T1的30分写完就再没看过第一题了,这是我当天做的一个最错误的决定。我在T2上思考了两个小时,觉得可以把两个要求的点都放在树的直径上,但我无法证这一点,于是只写了把一个端点放在直径上的操作。T3我只略微看了一下就放掉了,因为一来当时我并不熟悉概率dp,二来我想CTSC肯定有难得连暴力都写不出来的题目。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尝试证明T2那个两个端点都在直径上的结论,连终场铃声都没怎么注意。
  
  我的同学和我都不在一个考场,cjr早早就出去了,因此我一个人去吃午饭。下午两点过,我在圆形广场靠科技楼那一侧闲逛,看到司机和杨景钦,还有一群集训队员在一起,于是走过去和他们搭话。司机说我T2的做法可能被卡掉,我再问他T1的做法,他看了我一会儿,说那是道简单题,压根不算CTSC难度。这时高二的几个同学过来问各种细节,我则暂时走到一边,去想“简单题”究竟是什么意思。碰见cdsf,结果他也告诉我T1实在不难——只要把前缀和做差就可以O(n)解决了。但他在考场上和我犯了一样的错误,只写了50分暴力。我们两个一边猜今年的铜牌分数线会有多少,一边忐忑不安地等着成绩。当天下午的风很大,天空灰蒙蒙的,据说要刮沙尘暴。图书馆里面人满为患,考场的玻璃门锁得严丝合缝,外面人声鼎沸,里面有几个老师在走动。
  
  下午三点过出成绩。人群好似开了闸的水一样涌进考场里面去,我挤在一个比较前面的位置,因此能够比较快地看到电脑上白底黑色的字样——30分。30分全由T1贡献,T2正如司机所说的那样被卡掉,T3压根就没有写。坐在我正后方的一个妹子兴奋地念出自己的分数是135分,70+30+35。我再把自己的成绩看了一遍,反复确认之后小心地关掉页面,退出考场去听评讲。评讲用的是教学楼里的报告厅,我们七中一群人坐在最后一排。cdsf的情况同我差不多,50分全由T1所贡献。T1的确不是什么难题,T2和T3我当时没有注意听,之后也没有改,现在更记不起来,当时我们一心只想离开这地方。所以评讲一完,我和cdsf就溜出侧门,一人找了一辆共享单车,顺着手机上的导航骑回酒店去。那条路上风沙很大,骑车的时候得低下身子,否则容易让沙子进了眼。此后我们几乎天天从这条路骑回去。
  
  当天晚上九点过我和cdsf坐在酒店里面,清楚地感到肚子饿得要死。我们打算订KFC的外卖当夜宵,结果外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送到。十点钟的时候我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就拉上cdsf下楼找夜宵吃。最近的KFC离酒店都有五公里,我们当然只能骑自行车过去。十一点过我们两个才回酒店。后来从f321dd那里听说他和lxl晚上去吃东西,凌晨两点钟才回来。
  
  第二天是国家队论文答辩。lxl在最后一排的地板上睡觉,几个不感兴趣的同学坐在位置上自娱自乐。我本以为评委们一个个满腹经纶,开口必有高论,结果竟有人问出“怎么定义本质不同的字符串?”这样的问题来。站在台上的洪华敦同学不知该怎么答——他总不能背一段代码给评委听——于是就说“是那种看起来不一样的字符串。”我们在下面一个个努力忍住不要笑得太大声。本校的杨景钦大概是第七或第八个上台的,他讲的题目是《正多边形命题报告》,虽说他的论文算是最深入浅出的,不过我想既然评委能问出之前那种问题,他们能看懂的部分应该就从“正”开始到“告”结束。讲完我们鼓掌,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下午有“王选的世界”报告会,我和cdsf并没有任何想听的兴趣,就早早溜回了宾馆。
  
  我估计CTSC的第二试和第一试难度持平,所以我上考场时写暴力的心态少了一些。不这样的话,估计我这一天的得分还要更低。从行文风格可以很容易地看出来第一题的出题人是毕克,这次他难得的出了一道简单一点的题,我在考场上拿到了70分。而后面两道题我照样连暴力都写不出来。我最终的总成绩就是105分。接下来我所做的事情只剩下祈祷铜牌线划到我的分数之下了。
  
  结果连这点希望都没有实现。当年的CTSC平均分特高,杜子德讲起来十分开心,于是铜牌线划到了134分,银牌线190,金牌240。cdsf比我高20分,但仍然没有上线。杨景钦的总排名在第六。虽然大家都知道面试不过是走过场,但他仍然给所有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敢在台上直接和评委交锋的选手,即使以前有,也是凤毛麟角,而现在竟让我们直接碰上了。后来杨景钦自己说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第二天考挂了很不爽。而他终究还是没有进代表队,这对我们而言还是挺遗憾。颁奖典礼上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百无聊赖,看着旁边的人一个个走上去领奖。我觉得自己应该报名当个主持人,又觉得当主持人至少得有个银牌作脸面,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得奖的三百多个名字一共念了半个多小时才念完,我们八点过才坐车回去。虽然已经五月份,太阳下山之后仍然有一阵阵的冷风吹过来,让人不由得发抖。
  
  APIO的第一件事是换酒店。我和cdsf退完房间押金,从珀丽赶到丽都,和刚从成都赶来的dcy11011和hhhwsqhhh汇合,再次跟酒店的工作人员折腾了一个上午房间安排,最后得出的结果是cdsf和他们两个住一间,我去和f321dd一间。f321dd的房间里堆满了盒装的牛奶和椰奶,一袋袋的薯片,大包的纸巾,lxl和anantheparty。我们花了二十分钟把这些东西和人清干净。和f321dd住的这几天,我终于了解到了他为何每天无精打采:此人的昼夜节律是每天晚上凌晨三点钟睡觉,早上七点爬起来,九点过再睡一觉到中午。他的头发有一小半已经白了。我们交流了一下目前的学习进度,f321dd觉得我们已经学得很快了,他自己的大部分知识是升入高二之后才学的。当时我的算法清单只剩下最后几项零碎了,但我并未想到前面那些我自以为了解的算法实际上运用的很不熟练。APIO前两天的生活就是每天到八十中听课,晚上回去写题,顺便到外面吃点东西。f321dd一般十一点钟去lxl的房间,凌晨两点过回来,直到APIO前一天晚上他还是这么晚睡。
  
  考试当天早上我把他叫醒,送出房间,然后倒头继续睡到九点——我不适应他那奇怪的节律。醒来天已经大亮,我坐在电脑前打了两道AC自动机,中午出去吃了碗面,回来看到f321dd坐在床上。我问他今年的难度如何,他甩给我一份题目。我的第一印象是竟有两道交互题。他让我想一想唯一的一道传统题怎么做,我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f321dd颇为自豪地告诉我只要分数规划再加上一点图论知识就好了,而我并不会什么分数规划,只能在旁边应和。cdsf这时也回来了。他说wxh做出传统题,外加两道交互的暴力共有175分,已经稳拿金牌了。至于他自己,铜牌应该是有的。anantheparty从他自己的房间赶过来和我们一起讨论今年的试题。六点过,f321dd说附近有一家吉野家,晚餐可以去那里吃,不过路途有三四公里,所以我们最好骑自行车去。对这个提案我们皆无异议。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们大开眼界。单看f321dd走路的样子,你会觉得他随时可能趴到地上去睡一觉的,他说起话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两天没有合过眼——结果他骑起自行车来好比驾着一辆哈雷机车,连辅道上的电动车他都敢超,旁边人的自行车他更不怕,轿车前后半米宽的空他照钻不误。我,cdsf和anantheparty一致认为如果非要紧紧跟着他的话,我们三个当中至少会有两个人给车撞死。结果就是他比我们提早了整整三分钟到吉野家。我们想知道他这种超级驾驶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f321dd不予作答,而我也并不想学。吃了一碗浇上酱油的牛肉盖饭,我们照旧骑自行车回去。这回我们走人行道,f321dd骑得没那么快。
  
  最后一天的颁奖典礼我并没有去,而是下午就骑回了酒店。既然压根没有参赛,坐在下面干看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这次CTSC什么牌都没拿的确让我不太开心,因为赛前没人料到今年的题会比以前都要简单。不过归根结底,要是我做的题再多一些,就能看出T1不是道难题,至少今年我没犯这样的错误,也算亡羊补牢。晚上九点过,我们坐在机场百无聊赖地等待晚点的飞机到场,我拉着坐在旁边的小胖和f321dd一起唱《Some Night》和《We are young》,那晚我们直等到十二点过才上飞机,凌晨三点终于抵达成都。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等到我醒来,蔺老已经制定好下半学期的培训计划表了。当时是五月十五日,我的高一生活只剩一个半月就要结束,真正的挑战还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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