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风景，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日本画家 武政谅

一路向南，车窗外的风景一瞥而过。

风景有很多种赏法，这就是其中的一种。

车窗外的风景，我把它大抵分成近景中景远景，近景的事物可能在眼前停留不过零点几秒，有时候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了什么，就已经消失了。也就能记住模糊的色彩斑斓，起伏的线条和姿态摇曳。

中景呢，从几米到十几米，就算一直盯着看，也不过几秒钟，但是已经足够看清鼻子眼睛树叉花朵。

最有趣的，就是看这层的景，视域恰到好处得只够你看清它，足够你关注它，来不及拍个照片，来不及写个记录，只能靠脑子去留住那一抹印象。

刚上高速不久，一丛绿木后面，藏着一棵叶子稀疏的红叶，枝条清冷却有张力，“无言而有画意”。只有一瞬的印象，我无法上前细细去品味它，甚至过了以后想尽力回忆它画下来那个枝条的美，却一片模糊只留下一种感觉。

我错过了那个美吗？不，我捕捉到了一种由事物本身的瞬间印象以及我的想象扩展开的美，那叫“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就够了啊。

远景玩的是构图，还是不停变动中的构图，可以专注地等待某个瞬间的完美的构图，也可以串点成线，提取构图变幻形成的韵律。

出了某个隧道以后，路边“山随平野阔”，绿色的田野边缘的地方，几条山龙向着不同方向叠卧在一起，从静谧肃穆的墨绿色，一层层越来越浅，在最远的地方和云水雾气融在了一起。在这一层层渐变的绿色上，偶然冒出了几座白色的发电风车，像五线谱上落下几个白色的音符，顿出奇异的节奏感。

随着车的运动，这节奏又在变动着，时高时低，最后一束白色离开车窗以后，这个篇章才落下休止符。

正巧，在车里听了何帆的《文字秒杀术》，说到现代人的耐心像鞋底一样越磨越薄，所以想要抓住对方文字需要一剑封喉，商界盛行的“电梯谈话”还不够短，140个字的微博体也不够短，要像过山车对话，假如你坐在过山车上俯冲而下，你的心上人坐在迎面而来的另一辆过山车上，像子弹一样向空中弹出。你能否利用两辆过山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大声喊出一句话，打动她的心，让她嫁给你？

这个场景恰好符合我正在观赏的车窗外的风景，惊鸿一瞥，要在对方心里惊起惊涛骇浪。只不过人是有意而为之，落入你眼中的风物们谁管你看不看呢？

睁大眼睛盯着车外跳跃的风景和广告牌我在想，要创造一个让人感觉到舒服的空间，不光是他所能明显看到和感受到的“近景事物”，那些“中景”和“远景”的无意而为之，才更容易通过说不清的“感觉”影响到客人来到这家店的感觉。

就好像我最初来到华间集，就特别喜欢那，想了很久，不单纯是因为花道这个“近景”，更多是这个空间的主人自身的茶、艺术、瓷器、历史等文化阅历和个人喜好，让这个空间散发出来的相关的感觉挠住了我的心。

篇头的画是武政谅的。这已经是我第四次用武政谅的画了，总感觉他的画像在交通工具里画的，有种隐隐的车窗视觉和移动感。看着的时候，心里很安静，就像在去往某个地方时候路途中等待的安静。

2017-006-178

写点后记。

这一篇是今天坐车走了150公里的某些瞬间想到的，没来得及写下来，导致到家以后再写的时候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回忆起来。

所以我曾经错过的灵感有多少呢！大概都只留下那一瞬间的感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