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瑞德是我的主人,一个爱给女人画唇线的怪人。
养我的保姆,是曾经的他的一个短暂的情人。
她是个疯女人。
佛瑞德的房主不允许养动物,尤其是一条蛇。他将我买回来之后,放在疯女人家。连带着饲育箱,温度计,和加热灯。原木底玻璃面的箱子里,有一根人造的树枝和一个凹槽,我很享受蜷缩身体睡在里面的感觉。
他们要么整天整日在家,要么就彻夜不归。在饲育箱正对面餐桌上的槽笼,永远关着一只老鼠,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诱惑我。它身体肥胖,爪子却十分灵敏的在硬纸板上刮擦着,仿佛是在跟我挑衅。
他们在家时,屋里喘息声会盖过老鼠的㗭㗭唆唆的声响,这会让我觉得安心些。然而最近,佛瑞德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不在家时,这个疯女人便会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她总乐意将手伸进我的箱子,用粗糙的手指划过我的肚皮。
如果不是她刚刚喂了我一只老鼠,我一定缠住她的手指。
尽管我容忍了她的行为,但这样的举动让我感到很不舒服。老鼠还在消化,我一点点将它在体内蠕动着,我将头稍稍着玻璃,吐着信子,想驱逐她离开我的地盘,可她却迷恋享受着一动不动。
某天开始,我看不到这个身材魁梧,头发凌乱,叼着雪茄的男人。
那天夜里,她一反常态,打开饲育箱。扑满的冷气让我很不适应,我隔着玻璃面和她对峙,她一动不动呆在饲育箱前。直到我身体,一点点探出头,然后沿着箱沿扭动着出来,她脸上的表情才渐渐有了变化。
我按照习性找到一个隐蔽的角度,房间传来疯女人焦躁不安的脚步声,然后是床上转身翻来覆去的被子声,不一会儿,她好像又下床了。缝隙中,我隐约看到她拿着电话,放在床边。
这个疯女人曾经解剖过一具尸体,一个叫做格林先生的男人。只要是佛瑞德不在的日子,她就会在入梦后,呢喃着格林先生。那晚,我好奇地上了她的床,用尾巴缓缓地缠绕着她的脚踝,以我最舒适地状态不紧不慢的摩擦着时。
房间安静下来,疯女人没有再喃喃自语着,我将头从她脚小肚上绕过,睡去。
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有锁饲育箱。无论她在或不在,我都可以自在缓慢地去房间任何角落。我会常常会沿着冰凉的玻璃面,呆在橱窗里。这里面都是透明的玻璃杆,纤细,迷人。女人常常屏住呼吸,就那样看着我。然后我会从里面缓慢爬出来,攀上她的肩,沿着裸露的锁骨,用我白色扁平的腹侧缓缓触碰着。紧接着,我将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绕过颈部,到她的手臂,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一圈一圈游下来。
这时,女人会听话的走到沙发前,柔情地将我放下。
因为我的需求,家里的水龙头总留有一丝细流,空闷狭窄的房间里,每时每刻都有老鼠的气息。女人穿着丝质睡衣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我会贴着冰凉的布料爬行,这让我感到很惬意。但是当她开始每日始终穿着它在我面前晃动时,她睡衣的臭味扑鼻而来,我感到恶心。
我厌倦了,开始去别的地方觅食。女人回家的时候,我已经吃饱蜷缩身体谁在沙发上。醒来时,我发现地上有揉宁的塑料袋,里面散发着老鼠的气息。
我不想再靠近她了。
她开始不理我,开始大发雷霆。
她怒气地将我锁进饲育箱,对我置若罔闻。两周后,她装作刚刚才发现我的样子,惊呼着我怎么被锁起来了。
我已经饿了整整两周。她把老鼠丢到我面前,我迅猛地扑上去,用身子将它狠狠缠住,一点点身子越拧越紧。我能感受它无力的挣扎,它的喉咙发出断断续续地唧唧声,直到已经呆滞。我缓缓张开嘴,咬紧。为了生吞下它,我的下巴开始脱臼,变形,扭曲,撕裂。
疯女人开始按照她的性情,时而取悦我,时而呵斥我。这让我觉得她很无聊,也开始越来越烦躁。我再也不愿靠近她,宁愿每日独自在潮湿的厕所蜷缩睡去。
直到有一天,她杀了我。
在这之前我已经感受到敌意,但是还是没能避免。又或者,我已经感到无比地厌倦。当闪着光的金属物舞向我时,我不悲怆也不害怕,仿佛一切是如此的自然。
她砍下我的头,扑通一声,我的头在液体里沉浮。面前是一个男人的脸,他没有头发,皮肤已经被泡的浮肿,散发着福尔马林的味道。然后,随着一股水流,我的头开始眩晕。
身体处是撕裂的疼痛,这个疯女人,如同在解剖一具尸体般,沿着我腹部最柔软处,长长划过,取出内脏,剥下皮肤。
隔着管道,我依稀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放他出来了?”
“对。”
“这样不太好。”
“我找到另一间公寓了,我来带它回去。”
“晚餐好了。”
“很好吃。”
注:本文故事架构改编于小说《动物怪谭》中《如何活化心中的灵蛇》一文,书中以人的角度诠释人性,观后有感,写此文。引用为原文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