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汉》28.清剿异己

严格来说,刘邦在定都长安之前,就已经着手在收拾天下残余的势力。

第一位是最后领导齐国的齐王田横,在韩信定齐之后,他曾一度归附彭越,再到彭越也明确表示坚定不移支持刘邦,田横只好带着部下五百人,逃亡到近海的岛上。

因此刘邦击败项羽后,尚在洛阳时,就赶紧派使者征召田横,希望他放弃抵抗前来投降。毕竟田氏号召力仍在,刘邦担心他长期不受控制,迟早生乱。

田横却战战兢兢,不敢应征。

他对使者道:当时陛下派郦食其来结好,臣因为误会,将其烹杀。听说他的弟弟郦商也在陛下朝中为大将,臣实在不敢应召前往。请陛下赦免我做个普普通通的庶民百姓,世世代代驻守海岛。

刘邦得到使者还报,想了半天,始终觉得与其放任他一个王室后裔在外遗留后患,还是不如放在眼皮底下严加控制要好。为消除田横的疑虑,刘邦特意告知郦商:齐王田横马上要来,你给我好生看管你的人马,敢有轻举妄动为你兄长报仇者,诛其三族!

紧接着刘邦再次派出使者,征召田横,这次就把条件说得更明确了。

使者传达旨意:田横只要率部下入朝,大者封王,小者封侯。不来,莫怪朝廷举兵剿灭。

这下田横没有办法了,只好带着两名宾客一起乘马车西赴洛阳觐见刘邦。在离洛阳还有三十里路的驿站处,田横停住马车,告诉使者:人臣见天子,应该好好沐浴更衣,以示尊重。请您先行为我禀明陛下,我稍后就来。

使者去后,田横对两名宾客道:我当初和汉王同时南面称孤,如今汉王已经是天子,而我却成了逃亡的俘虏,不得不北面称臣,世间耻辱,莫过于此。且我烹杀别人兄长,如今又要与他共事天子。即使他害怕天子的命令不敢难为我,我又怎能不独愧于心。且陛下之所以想见我,不过是想见见我这个当初的齐王长什么样,你们现在拿着我的头颅去,疾驰三十里,面貌应该还栩栩如生。

说罢,田横当场自刎。两名宾客悲愤莫已,快马加鞭,将首级送至宫中。

刘邦本来期待着一见田横之面,谁知呈上来的却是一颗头颅,再听说田横临终之言,不禁唏嘘不已,令人以诸侯王的规格好好把他安葬。同时拜跟随他前来的这两名宾客为都尉之官。

葬礼过后,所有人都离开了,那两名宾客却留在田横墓旁,在一边亲自为自己挖了墓穴,然后双双自尽。

这一消息传到宫中,刘邦又惊又惧,惊的是田横的部下如此忠义,惧的是海岛中还有如此忠义的五百名田横部下在,于是再次派遣使者前往征召。这五百人应召而来,听说主公已死,全部选择自尽效忠。

时光往后推2000多年,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徐悲鸿做了一副名画《田横五百士》,就是描绘的田横慷慨作别的场面,来号召国人在政局动荡、国家多难时保持威武不能屈的气节。

第二个被收拾的是燕王臧荼。

这个名字看上去很陌生,很没有存在感。这种感觉是对的,这个人本来的确没有值得一提的必要,主要是被收拾之后刘邦派去取代他的人比较特殊,因此还是简单说一说吧。

臧荼本来只是早期燕王韩广的一名部将,在章邯和王离围困巨鹿时,他奉韩广之命,领了一军前去支援巨鹿,但和其他援军一样不敢进击,直到楚军破釜沉舟解巨鹿之围之后,他就跟随项羽一路西进关中,接受了项羽在霸上的分封。

之前我们也说过,项羽对这批将军的分封办法是让他们回到国内直接接管政权作为新王,然后在国内找个偏远地区处置旧王。

这当中自然有不服从的旧王,所以霸上的分封过后,实际上各国的新旧王交替很多都是靠暴力来完成的。

燕国就是典型之一,旧燕王韩广表示坚决不服项羽这一任命。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你项羽不过是楚国的将军,而我本来就是王,爵位高过你,你封赏我手下的将军臧荼就已经很过分,怎么还有资格来命令我呢?

韩广拒不离开,那怎么办呢,臧荼就领兵攻打。这时也顾不上旧主恩情了,臧荼击杀韩广,实际掌控了燕国。

再到韩信灭赵国、定齐国之后,臧荼畏缩在东北角落里,向韩信俯首称臣。在垓下之战里,他还派遣了战斗力极强的骑兵来帮助刘邦围攻项羽。

但从关系上来说,他算是投诚过来的项氏旧部下,始终令刘邦无法安心。

刘邦定都长安之后,很快就以“造反”的名义亲征臧荼,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将其俘虏,把燕地收归己有。

臧荼的孙女叫臧儿,臧儿有个女儿叫王娡,嫁给了汉景帝,生的儿子叫做刘彻。

刘邦在任命新的燕王时,他选择了那个关系极为亲密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在同乡、又一起长大一起游侠的铁哥们儿:卢绾。

我为什么觉得这个任命值得讲呢,是因为这意味着:此时,刘邦其实对天下诸侯王究竟该刘姓还是异姓,并没有十分在乎,只要是沛县嫡系、信得过的,似乎对刘邦来说也未尝不可。

除此之外并非亲信的诸侯王,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韩王信(另一个韩信)我们之前也略略提到一点,他也算是当初韩国的王室后裔,一直跟随张良。在刘邦东出争天下时,他平定了韩地,因此被封为韩王。

这个韩王信人品上有个污点让刘邦很忌讳,在楚汉相争时期,他曾因战败投降过项羽,尽管后来又归顺,但忠诚度显然值得怀疑。加上他雄壮勇武,韩国又在腹地,离长安近在咫尺,刘邦左思右想,觉得放如此一人在肘腋之下实在寝食难安,便要求他从旧韩国的故土上,迁徙到北方防备匈奴。知道自己陷于猜疑中的韩王信犹豫再三,选择了投降匈奴,不久被汉军斩杀。

虽然下场凄惨,他至少还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等待立下不世之功的韩信和彭越的,才是真正的悲剧。

你可能感兴趣的:(《说汉》28.清剿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