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征文|在你的世界,生根发芽

【相逢】

我和A故事的开始,是在一个有些燥热的夏季。忆起那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似乎还可以感受到打印温度、有些发烫的录取通知书。也或许早已没有温度的残余,是我紧张交加着欣喜还微微出汗的双手,在那张薄纸上染了自己的体温。

这似乎和A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薄纸,我和A就永远也不可能相遇。也正是它,将我从既有的生活圈子完全抽离,并将我放置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每次和别人谈论起成都,我都说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地方。割舍了来自过去所有的羁绊,我在这个地方只为自己而生活。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自己,每一次跌倒和爬起都属于自己,甚至每一份心境的改变都源于自己。

我就是带着这样的心境遇到A的,自以为,如此平和。那个相遇的夜晚,我并没有在专业大会上认出A。那天专业群一直在弹出各种消息,大部分都在讨论:某某很漂亮,某某很俊俏,自然也有,某某看见A了。

大约是因为A在群里总是很活跃,所以很引人注目。这个“人”,自然也包括我。我循着他们所描述的特质在整个大教室里小心翼翼地搜寻,偶然碰上生分的眼神,总会怔一下,而后回应一个客气的笑容。遗憾的是,到最后我也没有找到A。

后来A和我说,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我表示很讶异。对于一个“脸盲癌”晚期的人,感觉照片和真人完全属于两个世界,是根本不可能根据照片便可以轻而易举辨认出一个人的。但A就是一个能做到过目不忘的人,他并没有吹牛,因为他有偷拍的照片可以当证据。

所以很有趣的初逢就是,A认出了我,我根本没看见他。开会出来瞥了一眼教室外的栏杆,恍惚间看到一个有着瘦削穿着白色毛线衣的人影。印象中我并没有注重看他的五官,可能就是有点畏缩逃避,因为疏离。所以这是不是他,还向旁人求了证的。之后和他说起,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说,我并没有注意到你在看着我。至于他是不是在使坏,我也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吧,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那抹反差强烈的身影,在黑夜里突兀地没法无视,也就这么随它印刻在了记忆里。

然而那一天的故事并未戛然而止。我和几个关系要好的女孩子约了宵夜,点的有些多,吃不完,便有人提建议:“不如叫上A?”大家蓦地都应允了,而后其中的一个人开始播A的电话。一群爱玩的女孩子聚在一块儿自然是不会轻易饶过A的,手机在我们手上轮流传,我们要求A一个一个对上是谁的声音。这下可把A难住了,不过一面之缘,几乎没来得及说上话。前面几个女生还猜得算顺畅,到了我这,可就完全没有蒙运了。只记得A猜了很多人,一直没猜到我,无奈之下,我便直接告诉他了。

后来和他说起,用一种很打趣的语气,问是不是在他心里我一点都不重要,所以完全没有想到是我。他当即否认说怎么可能,只是那时候都不熟悉,完全没思路,也只能瞎猜。我继续呛他:“瞎猜都猜不到我,不是显得更不重要吗?”他倒是真的百口莫辩了,看我不愿善罢甘休的样子,只好支吾着吐出一句话:“那时候是真的没有想到嘛,现在,我什么时候又会想不到你呢?”后来是怎么原谅他了,大概是看在,每周一顿早餐帮带的份上吧。

噢我忘了故事还应该讲下去的。之后A确实来了,只是初来乍到的他,因为我们有些歧义的描述,彻底晕头转向了。他和另个男生的人字拖“啪啪啪”近乎踏遍了横竖六条东三街,最后还是亏得我和一个女生在路口接洽,他们才顺利找到组织。

刚坐下来,A和另个男生就经受了我们轮番的无情嘲讽。也或许是那晚烧烤咸味辣味都非常过分,总之结局就是羞涩的A脸红得似乎都可以挤出汁来。

时隔多日我还是会翻着旧帐嘲笑他,他总是一副“哎呀你烦不烦”的表情,我也不好再多为难,就姑且把他一和异性多搭话,抑或是处在重大场合就会蓦然脸红,归结成,是真的纯单吧。

这大概就是关于我们的,相逢的故事,要说特别之处,可能想不到什么。若硬要说有,那便是,因为是他,所以特别吧。

【隔阂】

按照惯有的发展剧情,彼此对于对方初次见面就印象不错,后面应该很快就相识相知相恋相守了。然而对于我和A,似乎并没有这样一帆风顺。我们从“认识”到“熟悉”,经历了漫长的“冰河期”。

自从专业大会之后,近乎和A就没有什么交集了。文理科生不同的出身直接分开了我们的数学课,至于其他的专业课,个人生活习惯的差异也让我们选择了不同时段的课。所幸一些理论教育课比较集中,我们才有产生些许交集的条件。

但我们直接产生交集并不是在那些零零散散的课上,而是在于我有些依赖、主动的性格。    然而孤掌难鸣,A真的是一个性格非常被动的人。他曾经形容过自己的生活是一个完整的圈,别人是很难破进来的。大部分人只是在圈外观望着,这也是他所期望的。而我偏偏是个不识抬举的人,不甘仅赏围城外的鸟语花香,偏偏要闯进那孤城去一探究竟。所以,我成了摔得鼻青脸肿的顽童。

至今仍然记得一个月被他拒绝三次的“惨痛经历”。第一次是,闺蜜和我晚上饿了,私躇东三街晚上鱼龙混杂,还是想找个男生陪同。那时候拜托A,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和这个男生算是熟识的。结果我们可爱的A先生以“刚洗好澡,想打游戏,有点懒得动”为缘由拒绝了。    如果说这种qq请求被拒绝了还是情理之中,

第二次,就真的让我觉得,这个男生简直不识抬举!那天晚上讨论完专业破冰大会的相关事宜,我和搭档们打算出去吃宵夜。马路中央和他偶遇,便问他要不要一起,他再一次拒绝了,理由是“刚去完网吧,好累,不饿,想回宿舍洗澡,早点睡觉。”就在擦肩而过之际,我一把抓住他的臂弯儿,好生客气地再次邀请他:“一起嘛难得热闹,大家都有一堆‘良槽待吐’,不来可惜。”正常人这时候就算再不情愿,也会客气地说那好吧,但我们亲爱的A先生他真的不是正常人,有可能天才的大脑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相去甚远,境界也不同吧,所以,他还是拒绝了。一边重复了一遍自己拒绝的“义正严辞”的缘由,一边推开了我的手。推开的动作带着赤裸的果断,丝毫没有一点迟疑。我心里当即就翻腾起一股怒气,也不再搭理他,就走了。看他“毅然”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更加坚定了这死小子注孤生的念头。

然而他运气真挺好,我是个很不记仇的人。心胸宽广,没两天也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破冰前一天看见节目单,发现A是要上去唱歌的,心里想诶没想到他还有一手的,虽然他不太会踩伴奏。当然重点并不在他唱歌跟不上调儿有多滑稽,而在于他唱歌前一天我看他孤零零“赴刑场”有点可怜,“大发慈悲”问他要不要陪他一起。有了前面的铺垫,我想结局大家已经很是明了了,没错他再次拒绝了,这次的理由是:“你会的歌我不熟悉,我会的你也没什么头绪,还是算了。”改写一下就是:“老子对于和你唱歌毫无兴趣。”

我和A的“孽缘”并未就此打住。专业破冰大会,玩“断手指”的游戏,我和A同一局输了,按照规则是要被惩罚的。至于罚什么,是由同组其他人决定的。看大家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脊背渗出了密集的冷汗,最终一咬牙说:“我和A拥抱吧!”话从嘴里钻出来的那一刻,我自己怔在了原地。我用余光瞥了一眼A,意料之中,他一脸诧异。我心里一沉:完了,玩儿大了。我环顾了一下整个教室坐满的人,心里灌满了冰渣子。看A的双颊逐渐红透起来,我更慌了。当众出糗绝不容许!我彻底豁出去了,用一种有些嘻皮的语气,故作镇定道:“我一个女生都不怕,你到底在怕什么?”这句话彻底将A逼上梁山,他洞悉了我眼睛里夹杂的凛冽杀气,只好说:“你都不怕,那我更没什么好怕的了。”顿了顿,有点壮胆似地继续说:“来啊,不是要抱吗?”

于是A就这么挪到了座椅旁,故作从容地张开了双臂。我木木地向他移去,脚下不大稳,下一秒,整个人就毫无防备地跌进了他怀里。没有任何拥抱技巧的他试探性地将一只手从上越过脖颈扶着我紧绷的背,另一只凭本能拦腰横了过来,让我觉得整个人像被腾空架起的布偶。他同时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搂着我,由于紧张似乎还有点微微发颤,但力度仍就足矣勒得我发疼。不经意间侧头,才发现,他微泛起的一点浅淡笑意,近在咫尺。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他的笑颜,干净得就像是洗涤后还透着些许青春味道的白衬衣。两颗小虎牙轻轻抵着下唇,压出的浅弧钩得人心头发痒。

我是再不敢看下去,赶紧撇开了双眸。所幸拥抱碎在了时光的间隙里,我和A坐回原先的座位,以一种微妙的心绪。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拥抱,但拥抱掩着的那种软糯的甜,还是在我心头晕开了一层暖。我并没有去看A的反应。与其说我不在意,不如说,我不希望那可能瓢泼而下的漠然,会熄了那一腔灼热。出于礼貌,我还是为自己的冒失向A表示了歉意,至于他怎么答复的,大约是,几个可爱的表情包吧。

是的,我没说错,是“可爱”。那次意外的拥抱好像真的打开了一个新的纪元。它犹如一根细针,刺进了墙缝里,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微光—发源于神秘莫测的A的内心深渊的,昏暗却透着温度的光。

触碰到那乍现的温暖的时候,我竟觉得有些熟悉。可能他的冷漠的样子太常见了,早就掩过了记忆里他温柔的时刻,让我恍惚间都忘记了,最开始敢于接近他、打趣他,其实就是因为他有一些可爱。他会卖萌,会故意在群里发一分钱的红包自娱自乐地抢,会和我抱怨乡下的渣网速玩cf都卡机,会零零星星和我道晚安私戳我红包,会关心我的每一条动态。

我并不知道他试探性地踏进我的世界是出于客套还是其他,但是他伸进门缝里毛茸茸的小脑袋真想让人就把门一点一点为他敞开。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先进入我的世界,还是我先破开他的,也有可能,我们同时在对方的世界里,都埋下了自我的种子,不过,开始怎样,谁又会在乎呢?

后来和他说起这段熟识之前憋屈的日子,玩笑道我每次受了挫都很想逃离你这个恶魔。他问我有逃过吗,我说有,只是每次逃了,也都还是回来了。他问为什么,我说大概是因为感觉你心底某方角落还待阳光润泽,某些故事还待人倾听。

他笑了。

这是他文章里写下的句子,并非我的原创。    

于是我也笑了。

当我笔锋下落的是两个人的影子,我便知道,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向他靠近。

隔阂,因为宽容和坚持,总是会结束的。我坚信着,所以它结束了。

【进展】

大概是主动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和A的交集,零零碎碎,多了起来。

有一次洗衣服晚了,无奈之下拜托上前一节课的他帮我留个座位。他说,好。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我在楼梯口和一个男生擦肩而过,他对着我仓皇的背影喊:“这么急干什么,A在座位上坐着呢。”

果不其然,一踏进门口,就对上了他通红的脸。他嗔怪道:“好尴尬,这样占位置。”我问他:“为什么不用书本占?”“对哦,傻了。你说帮你占,我就一屁股坐下了。”他自嘲笑笑,朝我挥挥手,一句“先走了”还荡在空气里,人就不见了。

之后社团招新,我答应领了翻译协会传单的,给发棒棒糖。领了传单的不少,找我要糖的,却只有他一个。我问怎么给他。他说上课吧。我说不在一个教室。他说我们一个时段上课。我说好。

我没问他怎么知道我们一个点上课,就像他也没有问,我会给他什么味道的糖。

他说他吃了的,味道挺好,连那根裹着糖的小纸棒都啃的很是干净。我问他好吃吗。他说还好,就是太少,背着包来的,却只装了一根回去。我笑他贪心。他说,贪心才是刚刚好。我并没有懂。

再后来因为高数课下午一点实在太困,为了空出时间睡午觉,我把基础英语课调早了,也就换到了A的班。    第一节课,我坐在第一排最靠近讲台的位置,他坐在第三排。我问了老师很简单的英语问题,他嘲笑的声音穿过了三排座位,逼得讲台上的我很是窘迫。

从第二节课开始,他突然就出现在了我座位的右手边。他说,因为男生都坐了第一排,他就顺带过来了。侧头才发现,四个座位,三个被班上仅有的男生占领了,剩下的,恰好是我常做的那个座位。

我没有问那个座位的留下是不是巧合,也没有问A为什么挑了我的隔壁。就像A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还是坐在原位,也莫名接受了他这个恼人的同桌。

和A相处的日子肯定不会是平顺的,他总喜欢在我身上找各种乐子。比如说,他会嘲笑我考试拼不出某个单词,伸过试卷说你可以抄;或者嘲笑我因为急匆匆赶课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说这么邋遢怎么也有人敢要;他还会给我发各种奇奇怪怪的表情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的表情包不能公开发,但不用又怪可惜,傻的人自然成为受众,当然指的就是我。    

我会不会反抗呢?那是自然的。我会傲娇地撇过头就不抄那个单词,会在他表演的时候找丑丑的角度录视频,以示惩罚。

我并没有去追究他为什么总欺负我,就像他也没有追究我怎么如此斤斤计较。

我们就默契地用一种折磨对方欢愉自己的方式,莫名地在推进着我们之间的关系。

小测试的卷子终究还是发了下来,鲜红的分数蓦地拉开我们的差距。他用笔轻轻敲我的头,笑我乖乖抄他不就好了,完全不懂得贪心一点。

我注视他浅棕色透着光的瞳孔,盯着那个小世界里自己肉嘟嘟的小脸发呆。

好像就是要贪心一点的。不仅要贪心一点,还要死皮赖脸一些。不然,要怎么从一条缝,挤进一个人的世界里,是吧?

就是要贪心一点,也才算,恰到好处呢。

【怎么有点奇怪了】

前阵子做了一个关于A的梦,梦里他模糊的样子,让我觉得莫名亲切。我在梦里把他本来的样子揉成团扔进了垃圾篓,构造出了一个全新理想中的他。噢,有一点我是没有改动的,就是他那对可爱勾人的小虎牙。

我并没有和他说我梦见他的事,只是自己细细体味梦里那些游离在真实边境的细节。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乎起这些,大概真是闲的发慌了。    

而后某天晚上坐在宿舍电脑前看《吸血鬼日记》,正被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占据仅有的视觉空间,一条新消息提醒划亮了屏幕,发件人显示:Classmate A。打开:花花世界走了一圈,发现你才是我的最爱,虽然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但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朋友。

如果可以用动漫特效的话,我想大概头上已经飞过一群“呀呀”叫唤的乌鸦了。

然而心底某个角落还是颤了,就像是电击棒在心口猛地一戳,带来一种渐弱渐缓但经久不息的震颤。一句话打了漫长一个世纪,我问他:“大冒险输了吧?”我不知在期待什么答案,却并不影响终究会等来他的两字一标点:懂我。

呵,“懂我”这两个字这么重,我怎么要的起。

然而我说了什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以帮我带杯奶茶吗,突然很想喝。”    “好,不过回来会有点晚。”    “没关系,我很想喝。”    

那晚真的这么想喝奶茶?其实不太晓得。更期待的或许是,那个裹棕红色厚外套的身影,笑出小浅弧,会提着一杯热乎乎的甜腻,温暖一个糟糕夜晚的冰凉。

所以他出现了,在晚些时候,提两杯奶茶。下雨了,挺小,他头发沾些雨丝,也还是很干净。他解释:“就剩这家店,其他都关了,你喝过吗,这家?”“好像奶茶都没什么分别,差不太多。”“嗯,不过我真挺讨厌奶茶甜的过分。”“那怎么还喝?”“今天突然想,和你一样,大概。”    “和你一样”,嗯。

快期末考了,给他发消息:“自习吗,帮我占个座位。”     “好。”     “中午一起吃饭吗,我想吃小炒肉。”     “好。”     “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     “和你一样就好。”

“和你一样”,嗯。

某天相约吃干锅,吃撑了,就在校园走走。    不知怎么突然说到感情,就和他扯一堆烦人的大道理。他懒得搭理,有一句,没一句。他最不需要道理,也最不耐性子听,但我就乐意说。可能我就克他。

兜转一圈还是忍不住,问他:“所以,你有喜欢的人吗?”“算有吗?不太知道。”典型的A式回答,放荡不羁带点浪子的气质。“那换个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没什么类型可言吧,就是,看对眼。”“看对眼也有个指标吧,就,容易被什么样的人吸引的意思。”“可爱?大概吧。”

“那你觉得我可爱吗?”我近乎脱口而出,而后吓得涨红脸。还好路灯昏暗并看不出什么,仍旧可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望着我,目光有些钝:“可爱啊。”    我拍他肩膀:“你大概会是第一个说我可爱的人,大部分人都觉得我,高冷。”    “不够懂你。”他笑。    “懂得一个人挺难吧?”    “还好,看时间。”

他往前稍走了几步,整个人笼在树影里,深不见底。

“那你会谈恋爱吗?”我对着一团黑影继续问。     “不会啊。”     “喜欢也不会吗?”     “不会啊,累。”     “那就眼睁睁看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拥在怀里吗?”     “哪有那么喜欢?没有那么喜欢过谁。”顿了顿,“比起两个人,我更喜欢一个人,自由。”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讨厌责任?”      “可能,谁知道呢?或许就是不喜欢被束缚,洒脱惯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不是吗?老祖宗的东西,也不过是学过来而已。”      “不是很懂你。”

“没关系,你只要知道,饿了会陪你吃夜宵,撑了会陪你散步,闲了会陪你自习,就够了。”

他随手扯一片树叶,把它扔在风里。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挺晚了,回去吧。”    我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怎么?”    “你很不耐烦?”    “也不奇怪吧,你又不是我女朋友,为什么要陪你周而复始做这样一件费时的事情,嗯?”

他向我跨步。    我退。

“除了女朋友,不可以这样陪着别人吗?”      

“理由?”     他再跨一步。

“特殊?”

“在哪儿?”     第二步。

“在……”

“和我一样吗?”     第三步。     蜻蜓落在眉间,点开水晕。

退一步,他道:     “晚安。”

【莫名其妙】

那份轻轻落下的唇语,其实并未改变什么,我还是继续着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自习,一个人品尝悲喜。

有时候自习,对面会多一个人。比我更勤劳-起得更早;效率更高-书看的很快;生活更自在-还可以看直播打游戏。纵使常看他有条不紊地生活,我还是没能学会这般有滋有味。

某天感冒了,大概前几天要风度穿的少了,一早上像订了任务的机器人一样,几乎就只做了打喷嚏这件事,还打得很有频率。

他在对面掩嘴偷笑,末了看着我说:“该吃药了。”我斜他一眼:“不吃。”“随你。”他不强求。

下午,包里却莫名多了抗病毒颗粒。

那几日天公不作美,时不时就泼雨,而我的烂记性,总是把伞撑在阳台晾着,却不记得收。

站在图书馆门口,他问我:“伞呢?”“忘了。”“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他无语。“要你管。”我拌他。

他还真不管了,撑起伞就快步走进雨里。我并不觉着怎样,紧跟着就踏进雨里。倒是换他急了,伞一下倾过来:“你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发狠,药不吃,伞不带,大雨随便淋。”“怎么,你怕了?”“我怕什么,荒唐。”

是我荒唐,还是带伞湿了一身的你更荒唐?    

下雨天靠近校门口的店总更热闹,我们只好绕远吃。进了黄焖鸡的店,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点了中辣,被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一点不同情,轻轻吐两个字:“活该。”

是我活该,还是帮我挑辣椒倒茶水的你更活该?

提到两个人关系发展,不留神就扯到了破冰拥抱的事。他说:“还好,不是第一次和女生拥抱。”所以他在庆幸?“看来你很困扰?”“没,就都觉得还好。第一次拥抱,也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是?”“聚会,突如其来被表白,她让我抱,我不好推,就抱了。”云淡风轻。“所以,不抵触,也缘于不在意?”“随你怎么说,都好。”他伸手扯住我,“走路干什么呢,红灯。”

我干什么,谁都走不进你心里,你干什么?    

一路无言,他终于体察到不对劲,问我:“怎么?”“没什么,觉得自己很可笑。”“什么?”“开始觉得你可能会嫌我麻烦,心生厌恶,现在看来,你根本没这个心。”“这话听来,我不讨厌你反而错了?”

这么说来,你凡事凭惯性,反而对了?

我不再说话。    到岔路口,他把书塞我手里:“下午我不去自习了,你记得带伞。”

我冷笑,心都湿透了,谁还在乎那层薄衣?    

我记得带伞,你会记得带心吗?

【表白了?】

一个人生闷气着实没什么意思,毕竟时间是不会心疼我的。它只会不厌其烦地提醒我,明天就要考计算机了,而我还有两百多页书没有啃完。

但这般烦躁真没法高效率做事,我抽出日记本开始胡乱涂画。

他会不会再不理我了?    管他呢!    谁稀罕!

手机震了,心中的希冀也跟着颤了,我还在期许什么?真讨厌这般不争气的自己!

却还是打开了,他说,他选上了想选的老师的课-或者说,我选的老师的课。我说嗯。

他主动打破了沉默,却终究没能把话题进行下去。

手机屏熄了,话题也稀了。

过一会儿,闺蜜发来信息,说已经在东门等我。收拾好东西,我向约定地点走去。

途中掐亮手机,他和我说:“感觉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    “好像?”    “就不太确定,你能给我说说,怎么样算喜欢一个人吗?”

怎样算喜欢一个人,我要怎么说?

回忆在走,手也在走:

“会和她一起做很多事,比如自习,吃饭这类的,心甘情愿。”

“会在她偷懒的时候给她带早餐,起不来的时候给她占座位。”

“会陪她做她喜欢但你不喜欢的事。”

“会关心她的生活、她的心情,一掉眼泪就会心疼。”

说着说着,突然心底一阵酸涩,我怎么描述着描述着,开始讲和他之间的故事了?    即便有这么多的交集,却终究落不到名分。这些多余的情愫,寻不得一个容身之地,又有何意义?

话音完了,换来一阵静默。

顿了几秒,他回我:嗯。

嗯?!    这就结束了?!

你难道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吗!

酸楚发了酵,散发出愠怒的恶臭。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喜欢的是谁吗?”    

“重要吗?”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那你在逃避什么?”

他的反问扼在咽喉,我突然梗住。

总斥责他是缩头乌龟,自己是否也是缩壳刺猬?

刺扎在泪腺,我的泪淌落了。 他的回复渗过半球状的泪滴,映入眼帘:    “我不敢面对这个答案。”    “我喜欢你,又如何呢?”    “终究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疑惑。

“没有结果,还是别开始了罢。”

是不是所有的无疾而终,都毫无意义?    我不甘心。    “见个面吧。”

本来是个问句,发出来却更像个祈使句。

“算了吧,明天考试呢,再说了,见面有什么好说?”

曾经无所不谈,怎么“我喜欢你”四个字之后,就无话可说了?原来两个人关系的纽带薄弱如此,一掐,就碎成两半?

我不甘心!

“见个面吧。”完全是个祈使句,不带任何征求。

他无可奈何,回:“那好,我在散步走过的弯角等你。”

散过迂回校道如此多,要在哪个转角才能遇见你?

我真就一个一个弯道去找,路痴的我走不少岔路,却终究还是在树荫下寻得他的身影。

画面重叠,多日前他也是在这里,扯一片树叶,随手丢在风里。

如今的他,还是扯了树叶,却就这么放在唇边,轻轻吹鸣。可能,今夜无风,静的骇人,他只能如此找乐子。

笃定向他跨步,他闻声抬头:“第三圈。”“什么?”“你方向感和洞察力真的差。”“你跟着我?”“不然呢?就你这样,我还放心你一个人走?”“为什么不叫停我?”一阵委屈。“不绕些弯路,怎么懂这份曲折的可贵?”

“什么”还没到嘴边,他随手一扯,我就跌进他怀里,就如第一次一般踉跄。他肩头发烫,烧得我脸颊发红。他的笑容再次溢开肩头:“肉肉的。”“你说什么?”“没什么,说你很可爱。”他紧了紧抱我的手,用温柔的气息将我环绕。我溺在粉红的念想里,自我陶醉,放大着这份体验及幸福。

我没有问他这次拥抱之后的我们会何去何从,正如他也没有给我任何承诺。

他唯一给我的,大概是在轻抚我发丝的时候,不自觉又滴下的一点糖浆。

【稳步地走】

考高数自然是静不下心的,胡乱答了些,就交了卷。A自然是交的比我更早的,出考场打开手机就接到他的简讯:“晚上散步吧。”喜悦涌上心头,我道:“好。”

于是又开始在校道兜圈子,唯一不同的是,一只暖暖的手握着我,指尖传来牛奶的滑腻。手心相触的温度可以就这么一直传到心里,感觉血液都被煮得冒出了小泡。

“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诶,不知道呢。”    “是银杏啊,你是不是只有秋天才认的得啊?因为黄黄的。”    “哈哈大概吧,我很笨的。”    “我当然知道啊,你最没常识。”他笑,紧了紧握我的手,“所以要跟紧我,不要跑丢了。”    虽然不太明白之间的逻辑,我也还是乖乖的把手塞得更牢靠了些。

走一半我问他:“女生对男生而言,是不是关了灯都一样啊?”    “鬼鬼,你问的什么,污。”他把我按怀里,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而后在我耳边轻轻道:“肯定不一样呀,怎么会一样呢?”  “不都看不清脸吗?”我坏笑。    “脸是看不清。”他稍稍推开我些,意犹未尽地打量我:“不过像你这么肉的,要找个手感接近的,好像挺难噢。”     “滚!”我拿起水杯就要砸他。     “好啦开玩笑的,肯定不一样啊。就算关了灯模糊了面孔,心间的距离也是模糊不掉的呀。”他抬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一个轻吻落在手背,带着一点灼热,“就像一个吻,有人只是感觉在手,有人却感滚烫在心。”    

“其实,人和人之间的分别,就在于你愿意走进他的世界几分。体肤之亲最为基本,心灵之悟最为深层。他能把世界的门给你敞开,还有气力来你的世界探险,这才是合拍的。就像……这样!”

我愣愣地盯着他,他微眯起眼看着我,而后猛地一下,把唇覆了上来。稚嫩的冲劲压得我本能躲藏,我略略偏过头,使些小劲推他。他自然不把这视为反抗,暧昧的推搡撩起了他的柔情。他轻轻抚我的发,而后含糊道:“张嘴。”

此时的我完全没有思考的间隙,木木地就任他摆布。不过是开了一条小缝,他的舌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渴求占有了。柔软的舌尖绵延着触开我的牙关,越是狂热,越是深层。意乱情迷之际,他的话语碎在齿缝里:“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冒出的想法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他,爱到慌乱,居然也会断片到只说得出这般浅显易懂的话语。

双唇分开的一刹,月光填满间隙,脑海中只剩那些话一直在回荡:

“我喜欢你”

“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

“喜欢过一个人。”

真巧,我也是呢。

我认不得冬天的银杏有何关系,认清你就好。

能摸清通向你世界的路,悄悄住下,生根发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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