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鸭

小时候旧屋的市场边,有一间烧鸭店。我们都把烤鸭称做烧鸭,乡亲们都把烧鸭店的老板叫“烧鸭佬”,他的儿女被叫做“烧鸭仔”、“烧鸭妹”。他做的烧鸭,应该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烧鸭了。鸭子是家乡的水鸭,即便是买回来的吃饲料的鸭子,也是放养的多,鸭味十足。

烧鸭佬的烧鸭是限量的,每天卖完了就算了,即使是大中午卖完了,他也不会加做。那时候我还读小学,周末的时候,跟妈妈上山下田,中午回来休息,妈妈就煮好饭,从自己的地里摘一把青菜,或是菜心,或是通菜,她在炒菜的时候,就会给我十块钱,叫我去买烧鸭。

我家在市场的西边,烧鸭店在南边,走过去是很近的。烧鸭店其实是一个像治安亭大小的可移动的小屋,屋子高出几个楼梯级,前面是拉式玻璃窗,客人就站在玻璃窗前。我长得矮,加上小屋又高,我总是要抬起头,大声说:“来10块烧鸭!”他就回我:“要上爪还是下爪?”上爪是有翅膀那一半,肉比较瘦骨头也多,下爪是有鸭腿那一半,肥肉稍多。我怕肥,总是说要上爪。其实下爪更好吃。

看着他拿下一只完整的烧鸭,先破开肚子让里面的烧鸭汁都流到盘子里,还冒着热气的烧鸭汁,简直就是整只鸭的精华,香得我直咽口水。然后把鸭开半,再砍上爪处理过称,10块钱也就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鸭子了,过称时会扔一个鸭头或者鸭脖,这个是行规。称完就砍成小块,装袋,浇上烧鸭子,动作一气呵成。我心里默念多给点汁多给点汁,但我不会开口问,因为我觉得不好意思,我买得太少了。

我开心地提着烧鸭回家,妈妈已经把菜炒好了,饭也盛好了。我把烧鸭递给她,她轻轻地倾斜袋子把汁淋在青菜上,再倒出来,然后一手倒提袋,一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袋子捋一下,最后的一点汁也不放过。就可以开吃了,简直是人间至味。

我和弟弟喜欢吃烧鸭头和鸭脖子,没有肥肉,皮烧得香脆,但我总是啃得不够干净。寒假或暑假的时候,有点零花钱,和小伙伴在市场玩耍后就去烧鸭店那里买一只鸭头或鸭脚,5毛钱一个,慢慢地啃着,比现在肯德基、麦当劳和各种鸭脖都好吃。

后来我到了县城读中学,到广州读大学,毕业后工作、成家,很少再能吃到烧鸭佬的烧鸭了,妈妈告诉我烧鸭佬退休了,烧鸭仔成家了也继承了烧鸭店,但他的烧鸭远远没有他爹做的好吃。

我从来没有见过怎么做烧鸭,烧鸭佬的家是在市场北边,但是在山脚背了,他家旁边是个小庙,附近的村民在过节时会去到这个小庙烧香拜神,我最怕经过烧鸭佬的家门,因为有两只大狼狗一有人经过就会狂叫。有一次经过,我见到挂着的一只只烧好的鸭子,真是太香了!

后来也买过烧鸭,但都是放久了,吃起来肥腻而腥,买一两次后我就不想再买了。一些饭店也有烧鸭,还会配上酸梅酱,无论如何也没有小时候吃的美味。

听说北京烧鸭非常有名,而且要用填鸭。经常会听说“填鸭式教育”,大概知道这个填鸭的意思,但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填鸭是如此地残忍。看过一本书里面描述填鸭的过程:填鸭的师傅把鸭夹在两腿间,再用手掰开鸭嘴,把一根根2421-00000000-0888321热狗粗的食料湿点水硬行塞入。鸭子要叫叫不出,只能眨眼。塞入口中后,师傅用手紧紧地往下捋鸭的脖子,硬把那食料挤送到鸭的胃里。填了几根后,眼看再填就要撑破肚皮了,这才松手,然后把鸭关进一间黑黑的小棚子,几十一百只鸭关在一起,不留活动的余地,只是给水喝,关几天后继续填。肥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宰杀了。

太恐怖了!

我不想吃北京烤鸭,但我很怀念烧鸭佬的烧鸭。“来10块钱烧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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