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吸毒对于孩子来说是最大的不幸,而吸毒又贩毒,更是雪上加霜,本文的作者出生于云南边境,父亲不仅吸毒,更做着这些违法的勾当,最终害了自己,也苦了孩子们。
我是一名80后,出生于云南边境的农村家庭,底下还有一个小三岁的弟弟。上世纪,金三角的毒贩趁中国改革开放,打开国门之前,与境内人员狼狈为奸,大肆向国内贩卖毒品,也就是那个时候,海洛因开始在中国泛滥,而我们云南属于重灾区。
在我出生不久,父亲因为做生意失败,铤而走险,伙同他人做起贩毒生意,这在我们当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几年后,也就是我弟弟出生那一年,父亲又染上了海洛因毒瘾,从此持续了将近18年的吸毒贩毒罪恶人生,给这个家以及我们都造成无法磨灭的创伤。
母亲是一个深受传统思想影响的农村妇女,没有文化,逆来顺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因此在知道父亲贩毒后,她没有阻止,选择同流合污。庆幸的是母亲并没有一起吸毒,父亲见母亲主动帮助,深受感动,便把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她处理。
虽然这种违法勾当确实是暴利,但是父亲毒瘾很大,他每天都会向母亲索要毒品或金钱去购买毒品,加上平常还要去赌博,以及跟狐朋狗友下馆子喝酒吃饭,所以大部分赚来的钱,都随即花在父亲的毒与赌上,家中并没有什么存款。
父母吸毒还贩毒,这让我和弟弟自懂事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这其中的艰辛无人能体会。我见过父亲毒瘾发作的恐怖模样,那是一种失去理智,极其变态的兽性,比这更恐怖是,我们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
在我还没有上学的时候,有一次父亲毒瘾发作,就因为母亲没有及时给钱,上来就是一记大耳光,母亲满嘴是血趴倒地上,接着父亲又用一只脚踩着母亲的头,别一只脚大力的踢打,打完之后,把家里的家具全部扔到外面摔坏。
此后这样的经历无时不重现,母亲不是眼睛被打青,就是脸上浮肿。高中那年,我正在写作业,父亲把母亲叫到我旁边坐着,一个劲的扇她耳光。我实在看不去,便战战兢兢上前劝说父亲,结果他反手一耳光打得我流鼻血。弟弟见状,连忙跑去叫外公外婆才救下我们母子。
我们家的事让半个村子的人都在看在眼里,虽然有同情我们的,但更多的是看笑话。高三那年,母亲又被父亲踢断了一根肋骨,躺在床上一个星期。此时父亲这边的亲戚们都很少与我们来往,因此没人能劝说父亲。
我和弟弟,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暴力和争吵中跌跌撞撞长大,和母亲一样,我们也没少挨父亲的拳头。父亲之所以越来越残暴,是因为时刻处于毒瘾和恐惧被抓的应激反应。从我出生到高中毕业,这十几年的时间,他被抓进监狱两次,虽然母亲是同谋,但父亲都独自扛下所有罪行。
我们村是远近闻名的毒品村,做这种违法生意的家庭不下50家人,整个村子有七百家人口,这样的环境也决定了父亲难以摆脱毒品。父亲进监狱那两次,是我们兄弟俩生活最舒坦的时候,但只要父亲的回来,生活马上就坠入地狱。母亲虽然与父亲做着同样违法的生意,那些年却饱受摧残,吃尽苦头,我从小都看在眼里,除了心里同情,只能用好成绩来安慰她。
在我认识的吸毒者里,没有一个善终,到最后都变成为骗子、小偷、混混、马仔、妓女、皮条客、乞丐,以及监狱的常客,没有任何自尊可言。贩毒吸毒的这十几年,父亲终日与这群魑魅魍魉一起,各种丑陋百态,我已经习以为常。
当着我和弟弟的面,父亲也不会顾忌,相反还会指使我去诊所买其他吸毒人员的工具-注射针筒。有时候一些人因过量注射,直接休克了,父亲便会支使我泡食盐水来他们注射,几针筒下去,不到半小时那人也就苏醒了。
所幸的是没有人在我家死去,这就是我成长的环境,见识了这个圈子也许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生百态,最下作的人和事。村里的小伙伴们都知道父亲是个什么人,我们家是做什么的,被歧视,被大龄男孩子欺负也是常有的事情。
初中的时候,我因叛逆差点成为了一个问题少年,多次在放学后,约人在街口打架滋事,经常被派出所带去所里面写检讨。有一次,父亲前脚被警察抓住,我后脚就跟着进来写检讨,突然一下我很惭愧,什么时候变得跟他一样成为派出所的常客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惹事生非,努力读书,逃离这个让我绝望的家。靠着这点动力,我考上了大学,然而此时父母所做的事东窗事发了。大学三年级开学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小姨的电话,她告诉我,父母被抓,从家里搜出毒品和三张银行卡。
一年半之后,也就是我快要大四毕业了之前,判决书下来了,父亲被判了十三年半,母亲七年,所有积蓄全部没收。其实父亲母亲出事是早晚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结局会来这么突然。
大三和大四这两年,失去父母的支援,我选择勤工俭学,庆幸的是,当时的女友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嫌弃,还不停的支持和安慰,这让我有勇气最难熬的这两年。同时我的恩师班主任也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但父母的这些事,终究给我造成的影响太深,大学毕业之后,我患上抑郁症,导致与梦想的研究生失之交臂。之前,我也曾考过公务员和事业单位,都失败了,后面才想起,即使考起了,政审这关也过不了。
那时候我每天晚上几乎睡不着觉,闭上眼就想起过去。毕业之后找了第一份工作,老板批评我二十岁的小伙子,阴沉的跟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似的。辞去第一份工作之后,我回到昆明,女友刚好也毕业,我们便在昆明扎根,相互支持,相互帮扶。
女友是我的高中同桌,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毕业后第四年,不能再让女友等待了,否则真的只能分手。我鼓起勇气向她求婚,那时候我生意失败,买戒指的钱是找人借,记得那天早上是周末,女友还没起床,我买了一根烤肠给她做早点。
左手烤肠右手戒指,我来到床边叫起她,然后单膝下跪,向女友求婚。她懵了半天,才把我拉起来,哽咽着说愿意。随后我们去见了未来岳父、岳母,他们很开明,爽快的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婚后,老婆很快就有了身孕。
我努力的在这个城市里打拼,有了自己的房,还买了车,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在他两岁的时候,母亲出狱了。我把她接回来了,虽然她犯了法,但并没有对不起我和弟弟,并且在那段苦难的日子里一直在父亲面前维护着我们。
父亲目前还没有出狱,出狱之后如何给他做安排,我也没有什么头绪。尽管父亲对母亲、我和弟弟,以及所有亲人造成的伤害太深,但我却无法做到绝情,只能走一算一步,但有一点,我绝对不允许他再伤害我的孩子。
我人生的前二十几年是从苦难中熬过来的,所以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感谢父亲的抚养,因为这一切多数是母亲在操作。我恨他,但知道这并没有用,如今我已经三十岁,成家立业,过去的伤痛不能忘怀,不能原谅只能算了。
父亲多年的吸毒史以及毒品生意让我们家在村里甚至整个乡镇上都臭名远扬,小时候我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必须争气,把这些烂臭的名声全都塞进马桶里,好好的把屋子打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