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吟秋声： [梦龙诗话] 密咏恬吟细品诗

姚丹华，笔名稚吟秋声，资深语文教师， “传统文化融入语文课程”全国学术研讨会、全国正道语文学术研讨会、全国中小学课堂智慧教学能力提升研讨会、“四地”语文研讨会、“溯源导读河南项城推广活动”、 深圳东莞两地“溯源导读”学术报告会、南京建邺中学“生命因与大师邂逅而美丽”导读互动活动、“教育者论坛”“梦龙诗话”诗歌教育微型论坛等多个语文教学活动特邀嘉宾,“松山湖学校语文研讨”“南京十三中语文研讨”座谈会特邀嘉宾，全国名师工作室发展联盟讲师，“溯源导读法”“跨界思维法”创始人、创建微信公众号“稚吟秋声文学艺术生活”、“溯源导读论坛”“老子长寿”“嘉定地方文化研究会”,聃道影视文化（上海）有限公司企划总监，文字作品散见各大报刊媒体。

深秋的南京，绯红的枫树，金黄的梧桐，色彩绚烂，没有萧瑟。金陵图书馆的倒影恢弘而又别致，在水面上显得庄重中带着灵动。先生钱梦龙曾在不同场合讲过古典诗词的创作与吟诵，这次在南京“金秋吟诗会”上的分享，最完整生动、也最深入浅出。

梦龙诗话，最初是先生的弟子——包玉刚实验学校的熊德勇老师，邀请先生与学校师生交流古典诗词吟诵时提出的活动名称，先生喜欢，因此沿用至今。网络上最近新出来的其他一些别的类似用语，都与先生无关。

本期“梦龙诗话”，先生以《密咏恬吟细品诗》为题。“密咏恬吟”一词，语出清•沈德潜 《说诗晬语》卷上：“读者静气按节，密咏恬吟，觉前人声中难写响外别传之妙，一齐俱出。”，又，清代曾国藩《谕纪泽》有曰：“李杜韩苏之诗，韩欧曾王之文，非高声朗读则不能得真雄伟之概，非密咏恬吟则不能探其深远之韵。”

诗词区别于散文的主要特点是语言的音乐美，适于吟咏。学会吟咏，才能更好地进入诗境，感受诗味，正如读现代诗必须朗诵。《文心雕龙•神思》如是说：“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舒卷风云之色。”读诗而不知吟咏，审美享受便损失了一半。对吟咏之于诗词的作用，可谓讲得透彻又有见地。

先生认为，吟咏有两种情况，二者由于不同的目的而具有不同的性质：一种是吟给别人听的，带有表演的性质，近似歌唱，因此注重行腔的优美动听，有时往往忽略格律的正确处理。先生和我曾有心将市面上出版的诗词有声读物反复聆听，发现有些所谓吟诵家所吟诵的诗词，其音韵节奏的处理，有几处竟不合平仄规律，这势必给诗词创作带来困惑；另一种是吟给自己听的，带有欣赏和自娱的性质。吟咏可以更好地进入诗境，达到陶冶性情的目的。这是吟咏的本来功能。吟自己创作的诗，还有调整格律音韵的作用，因此吟咏时十分重视诗词格律的正确处理，何字拖长音，何字读短音，都有讲究。杜甫诗曰： 陶冶性灵存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这样的“长吟”，既是自得其乐，自抒其怀，又同时利用语感对语言作自我调整。

朱熹《读诗法》曰:“读诗法，须扫荡胸次净尽，然后吟哦上下，讽咏从容，使人感发，方为有功。” 欧阳修曾有诗“幽怀坐独哦 ”，秋瑾也写过诗句“小坐临窗把卷哦” 这些都是古人诗词吟哦的例子。鲁迅先生笔下的寿镜吾老先生读古书时“总是微笑着，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拗过去，拗过去”，那种醉心、忘我的神态，就是一种吟哦时的自我陶醉。

“吟咏”（哦、哼）是熟练掌握诗词格律的必要途径，一旦格律成了一种“惯性思维”和脱口而出的节奏，它就不再是束缚思想的枷锁，反而成为帮助构思的工具。平仄不谐的诗一吟就会觉得拗口，平仄读顺了口，构思诗句时自然会使诗句合律，吟起来琅琅上口。

先生说，吟咏必须先懂平仄。普通话的第一声（阴平）、第二声（阳平）大部分是平声，平声字特点是可以拖长音。但平声中有一部分入声字除外，如：出、国、  滴、说、滑、独、白，这些字都是仄声。吴方言中天然保留了入声的读音，这是方言区的人学习古典诗词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普通话的第三、第四声，加上入声都是仄声，仄，就是不平。仄声字的特点是读音不像平声字那样可以拖长，入声读音尤其短促。古典诗词的格律就是把平声字和仄声字按照某种规则组合起来，形成一定的节奏，听起来有音乐感。

先生指出，格律诗的“平仄”组合只有四种基本式，无论绝句、律诗乃至排律，都是着四种基本式按照一定规律组合而成：

平平—仄仄—平平—仄（2—2—2—1）

仄仄—平平—仄仄—平（2—2—2—1）

仄仄—平平—平—仄仄（2—2—1—2）

平平—仄仄—仄—平平（2—2—1—2）

每句的第二、四、六字是节律点（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如果是平声字，吟的时候要拖长音，形成长音和短音两两间隔的节奏（请试读）。每句减去前二字便是五言。

创作格律诗，还需要注意“粘”和“对”。

律诗的粘对规则：

1、一联之内，平仄相对

（主要是二、四、六字相对）

平起仄对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

仄起平对  仄仄 平平 平 仄仄

平平 仄仄 仄 平平

2、两联之间，平仄相粘

（上一联下句与下一联上句第二字平仄相同）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

粘l

仄仄 平平 平 仄仄

平平 仄仄 仄 平平

每首律诗都是按照“对”和“粘”的规律把八个句子组合起来。

七言律诗（平起格）的标准格式：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首联 对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

粘l

仄仄 平平 平 仄仄

颔联 对                  对仗

平平 仄仄 仄 平平

粘l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颈联 对                  对仗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

粘l

仄仄 平平 平 仄仄

尾联  对

平平 仄仄 仄 平平

五言律诗是以上四个基本式每句去掉前二字，按一定规律排列组合而成——

首联  （平平）仄仄 平平 仄（2—2—1）

（仄仄）平平 仄仄 平（2—2—1）

颔联  （仄仄）平平 平 仄仄（2—1—2）

（平平）仄仄 仄 平平（2—1—2）

颈联  （平平）仄仄 平平 仄（2—2—1）

（仄仄）平平 仄仄 平（2—2—1）

尾联  （仄仄）平平 平 仄仄（2—1—2）

（平平）仄仄 仄 平平（2—1—2）

朱自清在《论朗读》中说：“现在多数学生不能欣赏古文旧诗词，不能写作文言，不会吟也不屑吟恐怕是主要原因之一。”反观国外，韩国和日本仍保留着汉诗文吟咏的传统。韩国的一些大学还设置了唐宋诗词吟诵专业；吟诵，日本称诗吟，各种诗吟团体遍布各地，都有经常性的交流、比赛等活动。作为古典诗词发源地的我国，教师和学生（包括大学中文系的教师和学生）反而不知吟咏为何物，这是不是有点“数典忘祖”呢？！

先生在讲座最后，鼓励全体语文老师，一起拿起“密咏恬吟”这把无形的钥匙，打开欣赏和创作古典诗词的大门，去领略这个神秘的国度中绚丽多彩、无比美妙的风景。

我紧接着先生的讲座，以《以吟悟写，因写促读 》为题，谈了自己学习和教学古典诗词的一点体会。跟从先生学习古典诗词创作多年，对于先生的平仄格律基本式，能较为熟练地以吴语吟诵，因此，在先生讲座中，我试着现场作了吟诵表演。

个人以为，将先生的基本式吟熟后，根据诗词的“粘”和“对”的规律，自己可以据此推演出格律诗的四种基本格式：

第一种：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第二种：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第三种：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第四种：

平平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自己能够推演格律，对学生进行古典诗词创作教学时，就能化难为易、化繁为简，还不用死记硬背“平起平收、平起仄收、仄起平收、仄起仄收”等格式，第一句末尾是平声，自然就“首句押韵”，如若是仄声，自然“首句不押韵”。

南京这座城市是最适合品诗会的，而将其放在图书馆举行，则更增添了一份书卷气。我与先生之前，好几位老师都分享了他们对于诗的感情，可惜我没有及时聆听。主持本次活动的是南京中语会的武健老师，他的不动声色的幽默自成诗意。活动休息时间，很多老师拿着先生的诗词集《两负轩》让他签名，我沾了他的光，偶尔也将自己的姓名留在了上面。

语文特级教师王栋生老师的大名，我很早就听说过。作为一名杂文家的他，以笔名“吴非”出版的杂文集《污浊也爱唱纯洁》我也拜读过。今日有缘见到本尊，欣喜之余倍感荣幸。

作为地道的南京人的他，尽地主之谊，为这次《金秋吟诗会》作了精彩点评。回望暮色中的金陵图书馆，依然庄重而典雅，与远处剧院的动感相得益彰。喜爱摄影的王栋生先生自然不忍辜负此番良宵美景，只见他情不自禁地举起了相机……

南京市语文教研员袁源老师对诗词创作颇有兴致，她觉得先生所提炼的格律规律给她的创作带来了启发。她发过来的几首原创诗作，与她的人、她的服饰一样典雅、蕴藉，具有古典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