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有个美丽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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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有个美丽的湖泊

范国强

这是江南的一座美丽的小城，美丽的小城有一个美丽的湖泊，湖泊的名称叫磁湖，按本地人传统的称呼又叫张家湖。张家湖名字太土，尽管国内也有张家口张家界张家港的称谓，但小城的人们都不时兴这样叫了，而喜欢叫现在的名称磁湖。磁湖名称的由来肯定有个原因，但我无暇考证，我仅知道这座小城的地下蕴藏着丰富的金银铜铁锡煤铅锌钨等矿藏，磁湖的取名百分之八九十应与这有关吧。

磁湖的面积据说比杭州的西湖要大，有的说要大一倍，有的说大三倍。有一年来了位中央首长，他在观赏了磁湖风景后随口说了一句至今还使小城的人们兴奋不已的话：磁湖将来要胜过西湖哩。我当时还未来小城，对这句话的真实性与否无从推断，但将磁湖与西湖暗暗在心里作了个比较后还是很希望这会成为不久后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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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的磁湖肯定比不过西湖，西湖有著名的八大景，而且已有上千年的人文历史。磁湖却没有，听说宋朝时的苏轼苏辙兄弟曾来过磁湖并留下了赞美的诗篇，但仅此而已，未见过再有当年苏轼在西湖建苏公堤时那样实质性的建设，磁湖就像一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窈窕淑女被历史冷落了上千年。可能是当年那位首长的一句随口话鼓舞起了小城人们的好胜心理，这一二十年来，小城的人们也开始有意识地在酝酿营造磁湖的“八大景”了。先是由骚人墨客吟诗作对唱和取名，给磁湖先作舆论上的准备，政府接着便开始了有步骤地付诸实施，由此磁湖便逐一地出现了诸如“逸趣园”、“澄月岛”、“鲶鱼墩”等人工景点了。

大约是在七、八年前的流火七月间，小城突然一夜之间又爆出了一个轰动性新闻：磁湖发现了“睡美人”！印证这一新闻的是同一天各报上登载的同一幅“睡美人”照片，苍茫的暮色中，“睡美人”就躺在磁湖的荡漾碧波之中。照片旁还附有小城诗人李声高先生的一首诗：“苍茫山作骨，浩渺水为魂。漂浪浮青发，迎风笼黛裙。”这诗配照交相呼应，相得益彰，活脱脱把一个“睡美人”烘托得呼之欲出，维妙维肖。

这消息很令小城的人们狂喜，无疑，“睡美人”的发现给磁湖赶超西湖的远景宏图上又增添了光彩的一笔。

这“睡美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在傍晚湖畔散步时偶然发现的，这幅照片便是男的杰作。这两位是一对人见人羡的文学夫妻，也都是我十分要好的文友。男的姓孙，别号孙郎；女的姓曹，昵称愫愫。这两位的别号和昵称自然只限于在我们这帮文学圈内的朋友们叫。这二位的祖先三国时代的孙曹曾彼此打得个不亦乐乎，而这一对孙曹却是山盟海誓过的情深伉俪。但情深归情深，在这“睡美人”的究竟谁占有最先“发现权”的问题上，却一直还存在着一段始终也未解决的“二士争功”的趣闻哩。

报上登载“睡美人”报道的第二天下午，我和同城的其他几位文友应邀到孙郎家吃八宝粥，顺便去观赏他们发现的“睡美人”。熬八宝粥是愫愫的拿手好戏，几碟小菜，一瓶白酒，便足够几个文人兴致勃勃地闲聊个一天半晌。孙郎当时正任市里一家报纸的总编，而愫愫当时也正任一家大专院校的校报编辑。两个半斤对八两，散文都写得相当的漂亮，而且都出过书。我们在他们家的堂屋坐下，电风扇吹得呼呼作响，愫愫笑吟吟地端来了腐乳辣椒几碟小菜和已温好的八宝粥，孙郎也撬开了一瓶大冶纯谷酒。饮酒中间，话题自然都围绕着“睡美人”的发现展开了。据二位争先恐后抢着发言，由于他们家离磁湖不远，所以无论春夏秋冬，每天的晚饭后他们总要相偕到磁湖边散步，散完步回来天就差不多全黑了。如此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打发过来了。这一天也该他们有重大发现，他们相偕走到磁湖边的长虹桥头时，不知哪一位因太过疲倦而不想再往前走了，于是就便在桥头停了下来。前方目光所及处恰恰正对着鲶鱼墩和逸趣园，而一侧则是绿波不兴的磁湖。这时，仿佛于不经意间，二位中的不知哪一位惊叫了：“你快看，那前边的山像什么？”这一认真细看一下子竟使得他们心花怒放了，前方的鲶鱼墩和墩后面的逸趣园的山重叠而成的一幅剪影，活脱脱浑似一个披发少女仰卧在绿波中间。鲶鱼墩上的月亮门浑似少女的耳环，少女的额头、鼻梁、樱唇、下骸及高耸的乳峰都十分逼真。或许是受宜昌三峡的毛公山的启发而引起了他们浪漫的联想，他们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三个字：“睡美人”！

据孙郎告诉我，那天因为太晚的缘故，他没有能回家取相机当场将“睡美人”给摄下来，而以后的为“睡美人”拍照也经过了几个周遭反复才成功。“睡美人”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观赏得到的，白天太明亮了不行，晚上天太黑了不行；距离太近了不行，距离太远了也不行。这真有点像古诗中写到的“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哩。只能是像他们那天无意间所碰上的那个地方和那个时间，才是观赏“睡美人”的绝佳时空段，这时空段用八个字来概括就是：长虹桥畔，落日黄昏。

八宝粥吃得差不多了，我们都立起身来，迫不急待想去看看咱这座小城的磁湖“睡美人”了。我们穿过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朝着光洁的杭州路方向走，长虹桥正当杭州路的入口处，桥边有一块面积不大的空阔地，此时正好成了我们的观赏平台。时已黄昏，一轮浑圆的夕阳远远地斜挂在“睡美人”头部的右上方，距离磁湖水面已经不远。那夕阳已没有了多少光辉，呈现一种略显暗暗的橙红色，浑似专门给“睡美人”点着的一盏灯笼。宽阔的磁湖此时显得格外的谧静，夕阳仅仅只是将一种淡淡的柔柔的余晖涂沫在湖面上，而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丛此时都笼罩在一片影影绰绰之中。在这种极具诗意的氛围里，“睡美人”的轮廓是那样的形神毕现，相之孙郎所介绍的是要更加具体化形象化了。她怡然自得地仰面躺着，头枕着碧波绿水，仿佛在作刚刚沐浴后的小憩，也仿佛是在作宁静时的思考。那两只微凹的眼睛分明正睁开着，鼻孔似乎还在呼吸，高耸的乳峰似乎也在一上一下的颤动，纤纤细腰下面被长长的拖地裙盖住。整个轮廓比例竟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挑剔不出任何不美的一点瑕癖来。在暮霭朦胧中，“睡美人”的存在使我们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意境深邃的朦胧美，一种太平盛世的祥和美。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特意赐给这座美丽的小城的一件奇世珍宝么？

孙郎夫妇一直在与我们说着话，也一直像在有意炫耀着自家宝物一样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说着这“睡美人”。市报的方总感慨地在一旁引用了一句名人名言：“生活中往往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我将话尾接了过来：“孙郎愫愫，就凭你们夫妇俩发现磁湖‘睡美人’这一功勋，你们二位的大名也足以在咱这座小城千古流芳了。”这句话竟说得他们不好意思起来。

而今这磁湖“睡美人”早已刊登上了这座美丽的小城的旅游画册，孙郎夫妇也早已调往华中科技大学任教，“二士争功”的趣闻也早已经成为了历史。倒是其他兄弟友好城市的朋友来到咱这座美丽的小城时，我总要将他们依样画葫芦地引到这“长虹落日”面前，像当年孙郎夫妇一样自我陶醉般地炫耀一番哩。

（注：这是一篇写于近二十年前的旧作，里面写到了两位文友孙发友和曹素华夫妇。曹素华不幸于前年病故。前天从微信上偶然看到孙发友在其家乡大冶大箕铺镇中心小学专门设立了“曹素华作文奖”，以奖掖后学，亦是实现曹素华的遗愿。今特在上重发此文，以表示对曹素华的纪念和缅怀之情。）

2017年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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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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