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
一篇小糙文
By Yeon
话说那今儿个九月初一，易掌柜起了个大早，拉开大门。大厅随着阳光的摄入变亮堂了起来，九月份也是蛮热的。易烊千玺把门栓好，朝里屋喊道：“晨雪，王源，起来干活儿了，把窗户打开。”
里屋的布被人掀开，厨房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王源慢腾腾地把窗户板儿挪下来，踱到窗边上的一椅子上就开始打呵欠。“没睡好？”
“昨儿人多，刷盘子刷到夜里。”
“行，这月涨工钱。”易烊千玺用右手点点桌子。去厨房倒腾了点吃的，大厅里已经有三三两两来吃茶的客人。
拐过这条街去的后巷子在这个点应当是挤满人的，馄饨摊和包子铺都攒在一块儿，还有叫卖豆腐脑和油条的。后巷的早晨最热闹，其他点倒是没什么人的。
朱明辉在人群里一点点顺着人潮挤过去，手不自觉地按紧腰腹和胸口的银子。
开玩笑，人这么多，不被人偷了也得被挤掉。
看着巷口的豆腐脑摊，朱明辉从衣服里掏出几个铜板。“老板来一碗，不辣的，别放葱。”“好嘞~”
温热的豆腐脑让身心俱疲的朱明辉感到元气大大恢复，即使天气还没开始转凉，肠胃也甚是舒心。朱明辉惬意地呼口气，眯了眯眼。
慢悠悠地把剩下的豆腐脑享受完，铜板放桌上以后朱明辉对忙的脚不沾地的老板喊了句“钱放桌上了”就走了。
打了个呵欠，揉揉眼。困的不行，随便拉了个街上的人，问了离这儿最近的客栈在哪儿。
毕竟自己赶了那么久的路，又累又困，好在刚才把肚子填饱了。
小哥被拉住时有点惊恐，不过听着朱明辉声音不是那么凶神恶煞，还温声细语的，指了前街的那个客栈就走了。
朱明辉道谢以后开始一点点找那个惊恐小哥说的客栈。“馋”客栈？什么鬼东西，现在这城里的客栈名字都这么奇怪？还是以前经常看见的“摇钱树客栈”比较正常，就在家附近，里面还卖鸭翅和水煮肉片。
前街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馋”客栈，朱明辉暗暗骂了一句，转头看到了一个“长安客栈”。
……呃。
怀着复杂的心情踏进去以后被一个白净又好看的店小二拦住了。“客官要吃饭？”
“住店，给我来间单人房。”
王源答应得爽快，带着朱明辉去了二楼的一间房。朱明辉坐在床上把东西一扔，回头吩咐道：“不准打扰我。”
“好的，客官有需要下去喊我就是。”王源乖巧地回答。
“嗯。”朱明辉点点头，把床上刚刚被扔上去的东西推到床的最里面，鞋子蹭掉以后倒头就睡。
真是困的要命了。
王源去了后厨跟杜晨雪聊天。“刚来了个很怪的女客官，穿的怪，行径也怪，现在搁楼上睡觉呢。”
“啊，”杜晨雪应了声，“漂亮不？”
“……漂亮。”王源思忖了会儿，还是给出了答案，顺带把肩上的白毛巾搭在菜篮子边上。
后厨静默了几秒，杜晨雪转过头去。“今儿外面人不多？”“有福来一个就能应付了.”“你净欺负他。”王源一个接一个地拿杜晨雪煮出来的茴香豆，不一会儿一盘就见了底。
“让掌柜知道就打你了。”杜晨雪收了盘，顺带给王源倒了杯绿茶。
“放心吧，不就一碟茴香豆嘛，大不了从工钱里扣。”
杜晨雪一头黑线——你确定是一碟而不是一盘？
王源毫不客气地把绿茶喝得见了杯底儿，又抓了一把茴香豆。“这种天气喝绿茶还是蛮畅快的。清茶先入喉，茴香后漫漫啊。”说着把茴香豆放进嘴里。
“吃你的茴香豆吧，装什么诗人。”
朱明辉一觉睡到接近亥时。先从床上坐起来挠了挠头发，环顾一圈后开始发呆，直到肚子抗议。
好饿啊。
随便扎了扎头发拢拢衣服，踢踏着鞋走出去。一推门，从栏杆望去，一楼是一个人都没有，只听见隐隐的敲桌子的声音。
朱明辉脑海里浮现了小二那句“有需要的话下去喊我”。灯还有，人却不知去哪儿了——太不讲信用了。
慢慢走下楼梯，看见柜台那儿站了个人。“来点儿吃的。”
那人好像有点惊讶似的抬起头来，正在打算盘的手也停下了。“不好意思，很晚了，不供菜。”
我去，声音真酥到骨子里了。
“那来点饭成吧？我真的很饿。”朱明辉再往前走了几步趴在柜台上。“你看，你人这么好，对不对？我不会不付钱的。”从近处看这个人的相貌，先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仪表堂堂。
美男子，花容月貌，啊看这红润的嘴唇，瞧这有神的双眼，眉宇之间……
“我们确实不……姑娘？你怎么了？”易烊千玺被盯着看的有些不舒服，左手在这姑娘眼前晃了晃。
“没有没有，你先忙。”她尴尬地笑了笑。
看来她并没听到自己的话，易烊千玺也不好让人家挨饿的姑娘等着，撂下句“等会儿”就跑去后院厨房拿吃的。
一盘荤一盘素，外加一个还带余温的馒头，朱明辉没怎么有诚意地来了句“谢谢”就开吃了。
刚开始吃的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就开始慢慢悠悠，还和易烊千玺聊起了天。“小哥，你们掌柜不大人道啊，这么晚还让你算账。”
打算盘的手一顿，“我就是掌柜。”
“这样啊~敢问掌柜尊姓大名？”
“在下易烊千玺。”朱明辉刚想说句“易烊兄”，他就又来了句“姓易”，朱明辉接着从善如流地改口，叫了声“易掌柜”。
朱明辉本来以为这个一表人才的掌柜会说“姑娘别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之类的或者说“客气了这顿饭我请”，结果看来，一般长得好看的，脑回路都是不一般的。
“诶。”易烊千玺答的那叫一个爽快。
“呐，要是在这店里住久了，打折扣吗？”
“……”
“易掌柜？”
“嗯，你觉得呢。”易烊千玺挑挑眉，把账本收进柜子里，又把算盘规规矩矩地摆放好。
朱明辉说的倒是爽快，“可以啊。”
易烊千玺笑出声，肩膀抖了几抖，转过身来把桌上的盘子收走——这姑娘挺能吃的，饭菜都见底了。
“住店不打折，这顿饭可以。”“……谢谢你。”朱明辉看着他背影，慢腾腾地进了房间，白天睡够了晚上也是精神的很，一头扎进被子里却丝毫没有睡意。
不打折的话也不知道能住多久，朱明辉把钱袋里的钱全倒出来数，数了一遍又一遍，一点一点细细盘算，奈何自己算数能力的阻碍，算了半天依旧不清楚。
反正都是一把钱，先花，再说。
易烊千玺对连续住店的那位女客官很有印象：吃饭永远都在别人喝茶闲谈的点，有时候闲来无事了，就在他管账的时候搬着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元气满满地扯东扯西；可以一天喝下四壶茶晚上也按时进屋睡觉。
怎么看都是个奇女子。
想着想着，朱明辉在易烊千玺的印象里就被冠上了“奇怪”两个字，而“奇怪的朱明辉”本人正挎着一个包袱从门口走进来。“干嘛去啦？”住店这么久，倒也面熟，打个招呼也是很自然。“买了几件衣服，啊对了，午饭要麻辣鸭翅。”“好啊。”易烊千玺应下来，看着朱明辉快步上楼以后出了柜台。
就在给王源吩咐麻辣鸭翅的时候，自个儿店里进来一帮人，王源眼尖地过去招呼着，那几个人嘀咕了两句，其中一个打头的问道：“你们这有没有个叫朱明辉的客人在这住店，女的，大概这么高。”说着往自己眉骨那里比了比。王源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几个客人的名字，除了几个来吃饭的常客之外，看样子他们是来要债的，为了保住这店不被砸烂，王源直接摇头。
“真没有？”那个打头儿的大哥一副“你要是不告诉我她在哪老子刀削了你啊”的神情，王源还是选择了摇头——反正自己也不知道朱明辉是谁。
“穿一个粉色衣服的，就头发这样的。”大哥开始拆自己头发，捋了捋自己前面的几缕头发，开始往上盘发髻，然后整发型。王源呆愣愣地看着他蹂躏自己的头发。
……大哥你是来搞笑的吗？
粉色衣服嘛，“啊……”“小兄弟想起来了？”“没有。”
那个大哥叹了口气，又把自己头发拾掇好以后就把那帮人领走了。
王源满脑子都是那个盘着发髻的大哥，嘴角抽搐地努力憋笑，旁桌人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易烊千玺看完王源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摇头摇头以后把那群人打发走以后就一直面部表情怪怪的。“来找人的，找叫朱明辉的。”
“啊？”
王源闻声一撇头，看见近在咫尺的朱明辉后往后退了两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啊。然后呢你说什么了？”“我就说不知道啊，他们就走啦。”
看着朱明辉松了口气似的，王源反应过来。“朱明辉就是你啊？”
朱明辉点了下头。
“他们找你干嘛？”
朱明辉又点了下头。
易烊千玺推了下王源，“赶紧去干活吧，把鸭翅端上来。”“哦。”
在易烊千玺看着王源进后厨后，眨眼间朱明辉已经是一副笑盈盈的面孔：“易掌柜，到我房里谈谈？”
“……”这姑娘看起来略不矜持。
朱明辉顺手接过王源端出来的鸭翅，回头看着易烊千玺，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跟上来。
易烊千玺认命跟着她上去。
“易掌柜坐。”朱明辉把鸭翅端到桌上，跑出脸盆架那儿洗了洗手又用毛巾给擦干，易烊千玺愣着的工夫，她就已经坐下开吃了。
易烊千玺在她对面坐下来。
瞧这样子……是要请我吃鸭翅吗？
“嘶——好辣。”朱明辉倒了杯水，“话说，易掌柜，您看您这个客栈，只有王源和另一个小哥儿两个端茶倒水的，是不是担子有点儿重啊？”“……”易烊千玺倒是时不时听见王源抱怨自己扣工资——原因还是因为王源偷懒。“还好吧。”“哎呀你一个掌柜的净数钱去了，当然是不知道底层人民的痛苦。说不定王源就在楼下厨房里推磨磨面呢。”
易烊千玺脑子里浮现出王源脖子上挂个毛巾，腰上系着粗麻绳，满头大汗地磨面。
自己对着空气傻笑了两下，又看着朱明辉，“其实，我们后厨有头驴。”
“……”朱明辉还是没死心，“那我看王源和那个小哥儿也很累嘛，你就不考虑再招个人帮忙？”“还真没考虑过。”
说到这儿，朱明辉就来劲儿了，敲了敲桌子，“你看啊，你们一楼的厅那么大，中午人又那么多，后厨还就俩厨子，其中一个还是打杂的；还有啊，这个二楼也是需要人手的，有时候这个后厨也还得买菜……”
易烊千玺听她滔滔不绝以后喝水的空子回了两句。“其实中午人多了，后厨那个打杂的就到厅里帮忙了，而且我们不用出去买菜，隔两天就有送菜的人来了。”说完易烊千玺还友善地冲她笑，“谢谢你了姑娘，虽然我们店里人少，也没亏待过谁，不过你这么热心地帮我花钱雇人我还是很感谢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帮你花钱雇人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打工呀。”
？？？
“只要你给我间房住，也给饭吃，每个月再发点工钱就行了。”
哦，合着是来找活儿的。
“那你能干什么？”“易掌柜你真的同意用我了！你人真是太好了！好人一生平安，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易烊千玺刚想解释一下，就被她打断了。“我能帮着炒菜做饭，还能端茶倒水，也能扫擦地板，我算术也很好的，算个账当然不是问题。”
“易掌柜！！耿涵来送菜啦！！下来结个账！！”门口响起了福来尖锐的声音。“知道了。”易掌柜应了一句。
来的倒是巧了。
易烊千玺站起来，然后转过头对朱明辉说道：
“你不是会炒菜吗？露两手吧。”
朱明辉跟着易烊千玺进了后厨，就看到一个女的穿着浅蓝色的衣裙，脚边上堆着两袋蔬菜和一袋鲜肉。注意到那个女的看了自己，下意识摆出微笑打招呼：“你好，蓝蓝。”
“……你好，我叫耿涵。”“哦~耿蓝呀。”“是耿涵。”“你好你好。”
尴尬死了。好在这个送菜女马上就走了。
朱明辉默默等着易烊千玺和送菜女寒暄完以后怯怯地看了易烊千玺一眼，“我要做什么菜？”“哪个拿手做哪个。”
……虽然会做饭什么的都是自己瞎掰的不过看着应该挺简单的吧。
于是硬着头皮说：“好。”
刚拿起刀来，就被杜晨雪喝住了。“你以前做过饭吗？”“……应该算做过吧。”我看过我妈做来着。
“……你不是说你会吗？”易烊千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凡事都得讲究个学习，况且学无止境，让杜大厨指点指点就好了。”
“你真的可以？”易烊千玺靠在门框边上看着正在系围裙的朱明辉。“我不是说了吗，再说了还有杜晨雪大厨的指点，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家厨子吗？”
易烊千玺懒得理她。
朱明辉拿着刀迟迟不肯下手，对着砧板上那两根胡萝卜发呆。“这个胡萝卜嘛，要切成三角的，别太厚。”杜晨雪拿过刀做了个示范。
“为什么要切成三角？它不是原生态的圆吗？”
“……好入味儿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朱明辉乖乖闭嘴切胡萝卜。两刀下去，一声痛呼传来。“嘶——啊。”
“哟，你是嫌胡萝卜里没有肉么。”易烊千玺站直身子，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把她拉到水池边上冲了冲手上的血，又从后院那的晾衣架上把毛巾撕了一半给她包上。
“……嘿嘿，意外。”
“狡辩。”
“QAQ”
“……”我错了。
朱明辉得逞地笑了笑，回头发现杜晨雪已经安静地把胡萝卜切完了，都装在了盘子里，橘红色的。
把火点起来以后，朱明辉端着一盘胡萝卜，等着那锅冒热气后回过神来，盯了那个锅两秒，然后，超级爽利地整盘倒下去——
“哎！！没放油呢！！！”
杜晨雪惊呼。“啊啊啊，油。”又去手忙脚乱地拿油罐，舀起一勺，均匀地浇在了锅里。眼看着就要放第二勺油，杜晨雪赶紧上去阻止，眼神中满怀着“让我来吧”，却被朱明辉硬生生地看成了“我相信你”。
看起来要糊的样子啊，倒点水？
“哗——”一瓢水被倒进锅里，瞬间白雾升起，弥漫。“……咳咳，快好了。”朱明辉略带颤抖地往菜里撒盐，翻炒几下后把菜盛出来，一路小跑着放到前厅角落的桌子上。
黄红黑并存的一盘清炒胡萝卜，真是，诱人啊。
“哎哟呵，做饭了啊~这是什么？”王源在前厅坐着，看见朱明辉着急忙慌地端了盘菜出来，兴冲冲地凑上去。刚想着瞧一眼然后去后厨拿双筷子，结果就瞧了这么一眼——了不得了。
什么玩意儿。
“晨雪，这是咱们店里的新菜吗？”王源一脸不明所以，还有些被惊到的样子。
“是啊。”易烊千玺倒点了头。“哦~那我尝一下。”
接过杜晨雪递过来的筷子，王源还疑惑地想着为什么这两个女的都用一种怜悯和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当他吃进一口菜。
他终于明白，那眼神中含着同情与幸灾乐祸。
“……你为什么要让我吃？”王源一脸哀怨地捧着茶杯，然后委屈地看向杜晨雪。“不好吃吗？”易烊千玺笑得欠揍，朱明辉默默在内心里想着，把他扔到锅里去，再加点盐，放点麻油。
等易掌柜瞟向自己的时候，朱明辉自觉地举手：“我可以打扫卫生。”
易掌柜勾了勾唇角。
“好啊。”
好在朱明辉在打扫卫生方面表现出色，易掌柜给了她二楼东厢房，还讲好了每个月给点工钱，并且免费提供洗澡水和饭。朱明辉欣然地答应，并在这长久住下了。
眼见着离深秋的到来越来越近，朱明辉开始急切地期盼着——期盼着那没有虫子的时刻到来。
“福来哥哥。”
“诶~”福来非常受用地回答，笑眯眯地看着朱明辉。朱明辉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实我是想说，咱们能不能换换~你扫后院，我扫前厅。”“那自然好。”福来欣然答应。朱明辉暗喜。
终于不用去后院扫虫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朱明辉在窗户旁边吹着凉风扫地板，顺带偷看两眼易掌柜，心里感叹实在是太好看了的时候，蓝衣服飘进来了。
易掌柜正低着头写着什么，感觉一个蓝色的东西从门口飘进来的时候，下意识抬起了头。
耿涵两手空空，与易掌柜的眼神对上以后，颔首点头。
易掌柜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出了前台迎上去。
朱明辉把扫把“啪”一声摔到地上，易掌柜往她那儿看去。朱明辉笑呵呵把扫把拿起来摆了摆手，心里却在腹诽。
一看见姑娘来就把持不住，装什么正人君子，每次一见到她就笑盈盈的，巴不得她天天来送菜，一看今天两手空空地来到这儿就心花怒放了，何为登徒子？此便为登徒子。即使他长得再好看再让自己喜欢也不能……
“朱明辉？朱明辉？”“哈？”朱明辉回过神来，发现俩人一直都在看着自己，一回神，一慌张，扫把又被抛弃，“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朱明辉：……
“没事儿吧你，恍恍惚惚的。”易掌柜看着她把扫把拿起来，眼神飘忽，举止僵硬。“没有~我去后院了掌柜再见。”
耿涵看着朱明辉跑到后院去，转头对易掌柜轻声道：“这姑娘倒是很讨人喜欢。”
易掌柜笑得梨涡都出来。“那是自然。”
朱明辉把福来轰出后院，自己蹲在水井边上发呆。也不知是呆了多久，连易掌柜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易掌柜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又？”“你怎么来这儿？耿涵呢？”“走啦。”易烊千玺捋了捋衣服，跟她并肩坐下来。听到耿涵走了的消息，不知怎么的，朱明辉有点欣慰。“那她今日来找你是……？”“嗯哼，你要不要先猜猜？”
……
“反正不是来送菜的。”朱明辉憋出这么一句来。
“那当然，她空着手来的。”
“那是什么事？”“她想在这里做工。”
易烊千玺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朱明辉抖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要……”“送菜的老板新招了人，她闲暇时间多了，工钱自然就少了，也就想到我这儿来打杂什么的，毕竟我们……嗯。”后面的“嗯”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也是啊，人家姑娘这么可怜，以你的脾性自然要收下她的，毕竟你们之间……”“我何时说过留下她了？”
三番五次地被打断说话，朱明辉有点不爽。
等一下，他刚刚说什么？
“你把她赶走了？”朱明辉惊愕地看着易烊千玺，对方却是浅浅一笑，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也可以这么说。”
朱明辉的心飘上了天空，四周都是粉色的彩霞。
“但是为什么？你俩不是朋友么？我以为你会好心留下她呢。”
“我们又不是朋友。”
朱明辉的心又“啪”地砸向大地，还滚了两圈，沾了些泥。
“……”舔舔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易烊千玺逐字说道，“店里的新人，我只留喜欢的。”
“……嗯？”朱明辉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易烊千玺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嗯。”
朱明辉的脑子“嘭”地一声，像炸开了什么东西，嗡嗡的响声里，还有易烊千玺刚才的话，在无限循环回放。
易掌柜很满意她现在的反应，看着她脸色由白到红，神情愈发不自然的样子。真是好极了。
“你方才，说什么？”朱明辉缓缓偏过头去，用复杂的眼神望着易烊千玺。
“我说，该吃饭了，晨雪做了些鸭翅。”
不管易掌柜有没有重复，朱明辉都是听到了，心情复杂得很。毕竟他刚才那话，很容易让人想多。
找了个借口回到楼上的房间平静了下，朱明辉把头埋进被子里，脑子乱的很。少顷才抬起来，自己的肠胃已经开始抗议。罢了，民以食为天，更何况鸭翅大过天。
果然饭桌旁边就只剩自己的位子了，朱明辉慢慢地踱过去，感觉易烊千玺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自己，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拿起了手边的筷子。
气氛与平常有些不同，王源和杜晨雪就当没看见，该吃吃，该喝喝，看朱明辉脸泛红还好心地把窗子打开了，凉风吹进来，倒是清醒了些。
然而被盯着的朱明辉却什么也不能说，毕竟眼睛长在人家身上。想罢，又灌了口茶。
“看你不太开心？”听见易掌柜冷不丁来了这么几个字，朱明辉有些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王源和杜晨雪愣了一愣，杜晨雪掳走了两个鸭翅就称自己饱了，一转身就回了后厨。
“我？没有啊。”“难道你希望我把耿涵留下来？”“……留不留自然是你说了算，与我有什么关系。”
王源见势头不对，赶紧效仿杜晨雪当逃兵，然而这次走得很怂，被易烊千玺瞪了一眼，连鸭翅也不敢多拿，放下碗就跑了。
“你明明就不想让她在这儿，怎么现在她走了反倒不开心了？”
“……我都说了这和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她在这儿了。”朱明辉放下筷子，然后又灌了一口茶。
易掌柜失笑，主动拿起茶壶来给她满上。“耿涵留与走你都不开心，那就是与我有关系了？”朱明辉看他一眼，不多言。“怎么，你还讨厌我？”这句话让朱明辉有点慌。易烊千玺作为一个老板，对自己好的没话说。从不拖欠工钱，有时候还给多给点，也从来没有挨过骂。并且长相声音样样没得挑。“没有……”“那就是喜欢了。”
……
朱明辉想反驳，易烊千玺却赶在她说之前开了口：“你不要说你反悔了？”“……”
忽然觉得这人是个蛮不讲理的主。
“下午放你假，出去转转吧。”
“？”朱明辉望向易掌柜的眼睛明亮亮的，让易掌柜有些心动。
“我们去哪？”
“……？你不是给我放假吗？”朱明辉着重强调了“我”字。
“是啊。”
“……？”
“自然我也要放假的。”
朱明辉无言以对，只好翻个白眼。像我如此清白的人怎可与他孤男寡女上街？简直天空飘来三个字儿——我的天。
“晨雪还做了糯米糕，吃点儿，待会换衣服出去哈。”易掌柜一甩袖子，一脸“你听话”的表情和姿态，走到了后院里。
朱明辉摩挲着茶杯，思想开始四处飞，从易烊千玺想到了春花秋月，从春花秋月想到了玉米粘糕，从玉米粘糕想到了……待会穿粉色出去吧。
城中的街上是不缺热闹的，正巧今天是个晴朗天，很多有钱人都喜欢来繁华的地方逛，琳琅满目的商品都被摆在摊子上。易掌柜和朱明辉并肩走在街上的时候，小贩们疯狂地扯开嗓子叫卖，因为他俩的打扮一看就不穷。
“我看前面有卖炊饼的，有点想吃了。”“喔？”食物比什么都容易勾起人的兴趣。朱明辉轻易地就被吸引了。虽说自己刚吃完饭没多久。
说不定是个矮子在卖炊饼？
实际上是个不算矮的老大爷，担子里放着热热的炊饼，应当是刚来不久的。叫卖声吸引了很多人，易烊千玺挤到前面买了两个炊饼，热乎乎的纸包被递到朱明辉手里的时候，朱明辉有种满足感。
咬上一口的时候，朱明辉简直要爱上这个炊饼了。
后面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炊饼滑进了纸包里，纸包也从手里溜到了地上，朱明辉弯腰一看，气血一涌。
丑丑的，土黄色的狗狠狠地咬了一口纸包。大约是饿坏了，在和那包炊饼纠缠。自己神圣而美味的食物居然被一条狗给啃了，朱明辉的怒火直接燃烧起来，然后行云流水踹了它一脚，想转身再去买一个，谁知道那狗极其凶恶，被踹了以后反而开始狂吠，咬住了朱明辉的裙摆。
朱明辉把衣服从它嘴里拯救出来以后转头就往哪个商铺里蹿，土黄狗穷追不舍，好不容易跑到一家当铺那边，却被老板把一人一狗都轰了出来。
易烊千玺自然是跟着他俩跑的，看到土黄狗要扑上来报仇的时候，易烊千玺利落地踢了他一下，撒丫子就跑，留下了句“你先回客栈”，尾音散落在风中。
朱明辉倚在墙上还没缓过神来，土黄狗就跟着易烊千玺飞奔了。
土黄狗内心：今日黄历忌出门。
朱明辉打算走无人小巷穿回去，至少不会再遇见凶残的狗了，然而一拐弯，就是易烊千玺在前面狂奔，后面的土黄狗一边叫一边追的情景。
朱明辉的第一感觉是——掌柜好身手好腿力。
第二感觉是——这孩子好傻。
明明在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就能把这条狗给挤出去，结果易掌柜偏偏要找个空旷好跑的巷子。
瞧了瞧附近，朱明辉打算从来的地方回去，若想从一条不熟的路径回去，就等着被困在这儿吧。
脚上的步子越来越快，想着回去把王源和福来拉出来去救易烊千玺，万一他跑累了被狗咬了，那就难办了。有的时候大夫都治不好被狗咬伤的病，何况那条狗是如此凶残，如此狂暴。
冲进门去就直奔在桌旁的王源，店里有三三两两来吃茶的客人，王源正招呼着，听到声响转身的时候，被朱明辉撞个满怀。
“诶哟喂，怎么了这是？”
“你快跟我走，易掌柜被狗咬了！！”
正巧这桌的客人都给听到了，便开始大声议论，须臾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一楼。
易掌柜可是城里的好人，救济贫苦百姓，虽不是朝廷官员，也不是大户人家，但人家不仅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也是一枚谦谦君子，多少人家的女儿乌央乌央排着队想促成与易掌柜的姻缘。然而我们黄金单身汉易掌柜却一直守身如玉，从未与哪个姑娘纠缠过。
这桌客人跟易烊千玺比较熟络，一听易掌柜被狗咬了，立马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整张桌子，还有上面的两盘盐煮笋和一个茶壶四个杯。瓷器全都成了碎片。
朱明辉：“……”
王源一看这一地的碎片就急了，想跟这桌人讲理赔的事，易烊千玺就冲了进来，干净利落地把大门一关，一秒钟后听到门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接着响起了狗叫声。
整个厅里的人看着易烊千玺扶着门喘着粗气，外面的狗叫声响个不停，谈话声戛然而止，仿佛空气都被凝固了。
“……大家继续。”易烊千玺平静了下呼吸，拉着朱明辉往后院去了。
然而这个动作，引起了大家的脑洞。所有人开始议论这个姑娘到底是谁，谁见过，谁从来都没见过。于是开始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朱明辉看着易烊千玺因跑得太急而散下来的几缕发丝垂在肩上，许是由于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强迫症，她刚撷着那缕黑发，想将它拢至耳后，就被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弄得撒手了。
“诶你……”“就抱一下。”
朱明辉脑海里浮现易烊千玺甩那条疯狗一丈远的情景，默许了。
而且……这个拥抱……还是很温暖的。
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感觉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你有没有被狗咬？”
“当然没有。”
易烊千玺忽然松开手臂，望着朱明辉的双眼，正色道：“你为什么要去招惹那条狗？”“……它吃了我的炊饼。”
朱明辉刚想说“没有”或者“我乐意”，然而面对着易烊千玺，实话就自然而然地不经大脑，从嘴里飘出来了。
“……”易烊千玺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出来。
“易掌柜！一号桌碎了的盘子您过来看一下！”福来叫喊着跑来后院，看着正在搂搂抱抱的易掌柜与朱明辉，整个人怔住，朱明辉撒开易烊千玺，易掌柜点点头，恢复了正常神色：“好。”
鉴于易掌柜极好的心情，一号桌砸碎的盘子就这么不了了之，宽宏大量又善良的形象又深深地印在了城中人民的心里。
隔了两天，耿涵又送了菜来，正巧赶上店里人多，易掌柜也在忙着，便无暇顾及耿涵，只让她把菜交给杜晨雪就了事。
朱明辉从厨房端了两盘酱肘子出来，看着在前台低头算账的易烊千玺，侧颜的柔和轮廓，不时的皱眉和微笑，让朱明辉看得有些入神。
看了良久，端着盘子的手都有些酸时才回神上菜，感觉旁边桌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耐人寻味。
在大家的心里，这姑娘就是令我们大众情人易掌柜倾慕的女子，有人传言她是来自外地的大家闺秀，有人猜测她有着权高位重的身份，还有人说她是妖界狐狸精下凡专门对大众情人易掌柜下手。
城中百姓闲来无事便会听些八卦，添点油加点醋再说给别人听，久而久之，这朱明辉的来历竟有了许多个版本。
传言像风一般吹过城里，易掌柜多少也有耳闻，也忽然意识到朱明辉来历不明这件事。懊恼自己怎么就轻易将她留了下来，用杜晨雪的话说，这大概就是——被美色迷惑。
一场秋雨一场寒，待十月初时，天气已是凉了个彻底，仿佛还要有更冷的趋势。朱明辉瞧着今日阳光不错，应当是较为暖和的。吃过午饭后，换了件颜色浅些的衣服，准备翘个班出门买些御寒的衣物，却在前台被掌柜抓了个正着。就像小时候不想上课，从私塾逃学到外面去却被先生抓住是一样的。
朱明辉紧了紧衣服，把钱袋又往里藏了藏。
“你要出去？”“是的。”“那你带着我，我也要出去买些东西回来。”易掌柜去橱柜里拿了些银两，与朱明辉肩并肩出了门。
朱明辉对易烊千玺时不时黏上来的行为有些无奈，奈何自己吃的喝的住的都是人家的，还拿了人家的工钱，离开这个客栈再想谋生也难了。
如此看来，易烊千玺，既不是小人，也不算君子，何况还是城中各大家闺秀的“男神”，要相貌有相貌要银子有银子……
正在神游中的朱明辉被轻扯了一下衣袖，转头正对上易掌柜的目光，“你刚刚在想什么？”“没想什么，你要买什么？”“先逛逛再说。”
朱明辉进了一家冬衣店，一眼就相中了粉色那件。让老板给拿下来，摸了摸衣料，还蛮厚的，爽快地付了钱。
“这位少爷也来一件？”老板指着对面墙上的男款，对易烊千玺说道。
易烊千玺甚少来这家店，原因是门口对着的正好全是女款服，便以为这是家女衣店。
“嗯，好。朱明辉？帮我挑一件吧。”
被点到名字的朱明辉有一瞬间的无措，琢磨了下易烊千玺的身高，指了一身红衣。
“姑娘名叫朱明辉？”老板闻言问道。
“正是。”
“巧了，一段时间以前还有人来问我‘朱明辉’的事情。”
朱明辉有种不祥的预感，易烊千玺接过了老板手里的衣服，随口问道：“什么事情？”“只是问有没有见过罢了。”“是这样啊，那我们先告辞了。”
朱明辉在易烊千玺付了钱以后便急不可耐地拉着他出去。
“有人在找你啊，你知道么？”
“刚才这不是知道了？”
“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人。”
“……忘了。去吃个梨膏糖？”
“我请你。”易烊千玺奔过去买了两个梨膏糖，还买了两串山药豆。
“谢谢。”朱明辉接过来，先咬了口梨膏糖，清甜的，也不腻。紧张的心情也被梨膏糖给驱散了。
朱明辉偷偷地看着易烊千玺吃山药豆的神情，心里忍不住感叹怎么会有把山药豆这种黏糊糊的东西吃得这么帅气的人。
“去吃个抄手吧，饿了没？”
思绪忽然被打断，看着自己手里没吃几楼的梨膏糖。抄手……有段时间没吃了，也怪想的。
“好，前面就有家。”
两份抄手上来，易烊千玺就开吃了。事实上他也有段时间没吃抄手了，于是开始大快朵颐，吃得满嘴都是油。
消灭掉一半以后，易烊千玺的速度开始减缓，刚才吃的有点不顾形象，这才想起拿纸擦擦。看着朱明辉的嘴边也有沾到的料，也往那一擦。
“……做什么？”“沾到了。”易烊千玺指指嘴角。“看你也挺喜欢吃这个的。”“还好，我喜欢吃的东西比较多。”“抄手是我的挚爱。”“真的啊？那怎么店里不卖？”“因为晨雪不会。”“……”
朱明辉无语地咽下一口茶，又听着易烊千玺说着：“我们打认识以来，还没好好聊聊天。”“聊啥？”“比如，你家是哪的？”
朱明辉有些噎得慌。
“这算体察员工？”“自然算的。”“那……我回去跟你慢慢说？”“也好。”
朱明辉慢悠悠地嚼，心里在想措辞。
原以为他不会管这些细节问题都怪那老板多嘴都怪自己要出门都怪他要跟过来啊啊啊！！！
朱明辉怨念深刻，好不容易吃完了抄手，想着再逛一会，却被易烊千玺带回了客栈，并且直接拎进了东厢房。
“听我慢慢说，其实吧，我父母都不是这个城的，是临城的。然后闹了点矛盾，我就离家出走了。怕钱花光了饿死，就留在你这儿打工了。先说好哈，你不准随便开除我，当时说好能……”“等下，你怎么会离家出走？”“……因为。”
朱明辉艰难开口。
“他俩让我嫁给李有财。”
“……李有财是谁？”“我们城里一个财主，非常黑，还没我高，经常在街上调戏别人。”
易烊千玺觉得很无语――这种人还没被打，该是多么有钱。
“所以你是怎么来的？”“先走了很久，又借了辆马车，跟别人拼的。”
听起来还是蛮苦的。
所以那个财主是有多丑？
“那令尊会不会满意，我这种条件？”
“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个财主多么有钱，不过我还是可以养着一间客栈加上你的。当然，我是不会做出在街头调戏女人这等事来。”
“……？？？”
朱明辉有些反应不过来。
“并且……”“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解决麻烦呀，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这样既可以让令尊放心，你也可以不用住在外面不敢回家。”我也可以把你娶回家了。
“而且你怎么不早说这事呢？”这样就早点娶了。
“易掌柜，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事情先说清楚再……”“莫非你对我没有意？但我对你可是有情的。”易烊千玺一脸认真与严肃，朱明辉的手抓紧了衣服。“你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说你不可信，只是你说的太突兀了，我……比较难以相信。”
在他说“我对你可是有情”的时候，朱明辉的心就狂跳不已，并且能清楚地听到心跳的声音。
自己对易烊千玺没有意么？大概不是的吧。
他在自己搞砸了做饭的情况下还把自己留下，处处照顾；跟自己一起逛街的时候也一直维护着自己的安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的情话，温暖的拥抱，也让自己很心动。
而且他还……还拒绝了耿涵。
朱明辉呆呆地望着他，直到他凑上来，把唇贴到了自己的唇上，给了自己一吻。
“想这么久还没想好？”
脸颊蓦地烧起来。
“我下去看会儿店啦。”
易烊千玺对她笑出了梨涡，转身去了楼下，还给朱明辉带上了门。
那晚朱明辉一整晚都没有出来，反正肚子里垫着抄手，也不至于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一直在想易烊千玺说过的话。
越想越睡不着。
想拒绝么？并不是的。但这样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朱明辉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睡了没多久就被杜晨雪拽起来了。
“掌柜叫你洗漱完了下去，起床啦，别睡了。你看你都吃了一嘴的头发。”“……几时了？”“日上三竿了，快些起。我下去忙了。”
杜晨雪忙不迭地跑下楼去，朱明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睛下面有淡淡的灰色，一看就是没怎么睡好。
一想到自己为什么没睡好，就更纠结了。
下楼以后，看着易烊千玺穿着昨天买的红衣，提了个袋子，在楼梯口等着自己。
“跟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这一大早的。
“先出来。”易烊千玺撂下话就往门口走，朱明辉只好跟在他后面，然后看他上了门口的一辆马车。
？？？
“上来啊。”易烊千玺向她伸出了手。“这是要去哪？”“自然是有事要做。”
朱明辉把手搭了上去，借着力进了马车。
马夫等二人坐好以后接着就开驾。“所以你到底要去哪？”“临城。”“……不要！”“我有事情要做，所以你跟着。”“你有事要做为什么要我跟着？”“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害怕。”“……不，我要下车。”“已经走开了，肯定没办法停了。”
朱明辉被他说得已经懒得再跟他讲话。
“你还有兄弟姐妹？”“有个妹妹。”“那看来你妹妹比较受宠。”“也还好……”
易烊千玺把袋子递给朱明辉，里面是煎饼果子，不放葱不放酱，还是热的。
朱明辉拿在手里暖了会手就开吃了，易烊千玺又漫不经心地问她：“再过一段时间就到我生辰了。”“啊，是吗？今天几号？”“初八。”“初八……初八？”“怎么了？”“原来今天初八……”“你生日？”“嗯。”
易烊千玺发自内心地感叹，“是个好日子。”“……谢谢。”
希望爸妈知道我已经私定终身的事不会打我，就算看在我生日的面上。
“话说起来，你还没有正式答应我。”“答应什么？”朱明辉装傻。“愿不愿与我一起。”
又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但这次，有种正中红心的满足感，满足了自己的期待。
“自然。”
得到了两个字的肯定答复，易烊千玺显得有些激动，揽过朱明辉就吻了下去。
吻了一嘴的煎饼果子味。
朱明辉跟易烊千玺站在门前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易烊千玺敲了敲门，随后就看到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子开了门。
“啊！！！”
“你叫什么！！”朱明辉吼回去。
妹妹缩了一下，也没管陌生男子是谁，跑回屋里就把二老喊了出来，朱明辉还没带着易烊千玺进屋门，二老就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朱明辉！！你还敢回来！！”
“诶……伯母不要生气，我叫易烊千玺。”
二老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易烊千玺身上，先看了看面相，五官端正，美男一枚，世间绝无仅有，然后再往下……看到了俩人牵着的手。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让我俩进去说？”“进来。”
“易烊兄弟，”“伯父，我姓易。”“哦，我只是想问问，我家小女是何时认识你的？从来没听她提过。”“认识……一个月来月了。”“朱明辉，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哪？都干什么了？”“我那天下午去了临城，然后，住在了客栈里。这位是客栈的掌柜。”“我们都找人去了临城，你难道都不知道吗？你怎么就是不回来！真是让我们急得日日都寝食难安。”“对不起，但是我即使回来，也不会听你们的嫁给李有财的。”
说到这里，朱明辉的妹妹便轻松地对她说：“李有财已经娶老婆了，听说好像叫，张画？”“那就好。”
李有财居然娶到了老婆，也不知张画是不是眼瞎，还是他们本来就互相喜欢。
“伯父，您的女儿在外面一直都很想念你们，并且她也袒露自己绝不嫁给李有财，我这次来拜访你们，也有一事要说。”易烊千玺郑重其事地对着二老说道。
“请讲。”
“我想要娶你们的女儿为妻，不知二老……”“你说啥？”
朱明辉的妹妹惊讶地站起来，然后盯着易烊千玺的脸看了几秒，“姐姐，你终于可以嫁出去了。”“你给我滚进屋里去。”“你妹妹说得对。”
等一下，这原来是怕我嫁不出去才让我嫁给李有财的？？？
朱明辉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掀桌子。
易烊千玺把自己的家族三代情况和客栈每个月的收入支出都跟二老说了一通，用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跟他们推销自己。末了二老听得有些累，很不耐烦地就答应了――反正好歹也是嫁出去了，还嫁了个条件这么好的，没理由不答应。
“那明日我便来下聘礼。”“嗯。今天初八吧，朱明萱你出去买些好吃的回来。”“剩下的钱可以给我吗？”“不可以。”“那我不去了。”“那你也别吃了。”
显然朱明萱是说不过她妈的，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为了显得不那么吃亏，硬是拽上了朱明辉。
吃了顿中午饭，朱明辉带着易烊千玺出去逛，给他买了些城里的特产――都是些小吃之类，撑得他直打嗝。
太阳有些烈，即使在深秋也有些热，朱明辉又买了些吃食，带易烊千玺去街头的树下坐着，虽说叶子已经落光，倒也靠着旁边酒楼的阴凉，不晒，也不冷。午后的街也是慵懒的，几乎听不到喊声。
“还忘了跟你说生日快乐。”
“谢谢。”
“啧，现在还这么客气。”
“嗯，不客气。”朱明辉笑着拆了一小包牛乳糖，喂给了易烊千玺一个。
“甜吗？”
“嗯，你尝尝。”
易烊千玺凑过去，将舌尖往她的唇上抹了几下又伸进去。
“甜吗？”
“……甜。”
易烊千玺失笑，把手覆在朱明辉的手上，深秋的景致说不上多美，而斜下的阳光为这份时光添了些彩。与相爱之人执手看花开与花落，以此得宁静，以此得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