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辞：安步当车

“安步当车”，语出自齐之君子颜斶（chù）。大意是心安于徒步之行，不艳羡有车之人，那么安步便足以当做自己的车乘。

颜斶与宣王

此言恰与现代汉语中一句熟语截然相反，即“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在自行车后座上笑”。

我相信说出“宝马哭”的人儿，出身应不大富贵，受够了贫穷的困苦，才会出此言语。不然的话，要求也该求“法拉利哭”、“劳斯莱斯哭”之类，哭都哭了，最后坐的还只是“宝马”。

人心是这样的，越渴求什么，便越容易让自己因此卑微、流于谄媚。世间渴求名利的人儿太多，故因名利而自甘谄媚的亦不在少数。

很惭愧，浊某也是世俗中的一个名利客。然而齐之君子颜斶的故事告诉我们，为人自不必如此。

事发生在齐宣王时，宣王听闻颜斶的贤名，想见一见他。

起初他按照对待一般人的方式对颜斶喊"你过来”，颜斶岿然不动，对着宣王说，“王过来”。

宣王自然不高兴，左右的人臣们连忙谄媚道，“王是人君，斶是人臣。王喊你过来，你却喊王过来，这样可以吗？”

斶则回答，“若我向前，是趋炎附势，若王向前，则是礼贤下士，与其让我攀附，不若请王趋士。”

斶这么一说宣王便更不高兴了，于是他质问道，“是王贵，还是士贵？”

斶倒也爽朗，直言士贵，还举了当初秦国攻齐的例子。说秦国当初下令，有敢在齐国贤士柳下惠墓地方圆五十步内坏树动土者，死不赦，而若是能得到齐王的首级，则封侯万户，赐金千镒。由此可见，士贵于君。

更进一步地，他用《易》中的道理阐释，“居上位，未得其实，以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据慢骄奢，则凶中之”。（居上位，却无实德，追寻虚荣显赫，必然傲慢奢侈。一旦傲慢奢侈，灾祸便会随之而来)

洋洋洒洒一大篇，使宣王心悦诚服，明白了颜斶是不可悔的君子，并愿意拜其为师。宣王许诺道，一旦与其同游，饮食必然甘美，出行必然乘车，妻子衣服也会光鲜。

这些东西恰恰是世人所渴求的，然而却不是颜斶的向往。

面对如此美好的条件，颜斶推辞而去，末后他说，

“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而反臣之邑屋。”。

（天下的道理已尽直而言，没什么好留恋的，愿得回归于闲处安然快乐。）

以上是“安步当车”的典故，将其与“宝马哭，自行笑”之言作为对比，算得上是深刻了。

为人的尊严其实无关乎名利，而关乎于对待名利的态度。究竟是“安步当车”，还是“宝马哭、自行笑”，归根结底，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浊某不才，做不到颜斶那样豁达，然心存向往，愿渐而上。

化浊

2019-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