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西门古一,名字有点古怪,可惜爹妈没给我自己取名字的权利,只能凑合了。但是当你知道了我的经历,就会认为我的名字其实蛮“平实”的,一点也不怪。
我是唐山大地震那一年出生的,只比地震晚了两周时间,生辰是农历七月十五子时。据说我妈妈从前一天晚上就进产房,折腾了一整天我都没出来,医生护士都换了一拨我还没露头,痛的妈妈一直骂我(我甚至觉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妈妈才一直不待见我的)。七月十五子时,我才呱呱坠地,妈妈直接虚脱,晕了过去,到我洗了澡,喝了奶粉,睡过一觉才苏醒。我知道妈妈是恨我的,因为之后妈妈几乎除了喂奶时候,几乎没抱过我。我一直觉得我是缺母爱的,这直接导致我后来找女人,只喜欢找熟女,对小姑娘丝毫提不起兴趣。
我的出生,对于家人来说是个灾难,我所在的大家族,除了四爷爷,没有任何人喜欢我。所以,我一点也不怪妈妈,因为她只是不喜欢我的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何况她还把我拉扯大。我家靠近唐山,是个闭塞封建的小山村,迷信是基因里带的。我在鬼节的子时出生,对村里人来说,实在是想不厌烦都不行。因为我,家里人也不受待见,经常被风言风语。都是爱面子的人,受了“池鱼之殃”的家族,只能把气都撒在我的家人身上。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时间长了,连我自己叶开始信了。因为我突然回忆起了,我出生时的一些零碎记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记得,也许是孟婆汤喝的少了吧。我记得我出生的时候,一睁眼,看到一群“人”,他们像烟雾一样若有若无,身上带着不同的光,表情各异的看着我,我当时也不懂那是啥表情,反正很诡异。然后,我爸的胖人脸就在一群鬼脸中出现了,我反倒吓一跳然后哇哇大哭。换来的却是我爸如释重负的祷告,因为我“活”过来了。
小时候,我是快乐的。因为我还不知道大家对我的态度,而且我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陪我聊天,逗我开心,给我做“鬼脸”,我从来都不孤独。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都不说话,就我自己咿咿呀呀的对“他们”手舞足蹈。我直到五岁,还不会说话,愁的我爸一张胖脸少了至少三两肉,估计他吃一夏天的豆腐鱼的补不过来。大家都以为我是天生哑巴,永远也不会说话了,更加做实了对我的怪胎的判断。村里都传说,大地震之后有“阴兵借道”,路过我们村的时候,我妈妈曾经因为和我爸吵架晚上跑出去过,在村子外的柴火垛里睡了一晚上,被“阴兵”撞上了,有人还说听到了我妈妈的呼救声。妈妈那时候怀着我,遇到这种情况,生下“怪胎”在村民看来简直是“天经地义”的。
我不说话,其实是因为我没必要说话,也不想说话,家里人都不愿意和我说话(这一点我在两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我都不知道说给谁听。我爸倒是还疼我,但是一大家子人等他养活,他在家的时间少的可怜,一般他在家也只是睡觉。我的“朋友”们根本不需要说话,他们能“听”到我的心声,我们交流根本不用语言。直到有一天,我爸拉着我说:儿啊,你给爸争口气,爸知道你的心比琉璃还透亮,你要活出个样来,你爸才不枉来世上一遭。
第二天,我就跟我爸说:我其实早就可以说话了,只是我不愿意说。我还记得我爸当时在倒开水,我说完话,他把一壶开水倒在了坐在旁边的三爷爷的脚面上,烫的三爷爷一个月没敢走路(我当时是开心的,因为三爷爷是关于我传说的忠实拥趸)。从那以后,我觉得我爸对我的看法变了,他甚至在我犯了严重“错误”的时候都选择相信我。所以,要问世上谁最爱我,那肯定是我爸。
上学以后,我面对的情况开始复杂了。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一点我的体会最深刻。因为村民对我的传言,小孩们对我印象也很不好,他们讨厌我,但也怕我,不敢接近我,但又有点好奇,所以上学后的我还是有些孤独的。起码在人的世界里,我是一个孤独者。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熬到上初中的,每天孑然一身,连哥哥姐姐都不愿意和我一起走,那种被孤立的感觉时时伴随着我。
我记得,唯一一次有一个小孩主动和我并排走,还冲我笑了一下,我当时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把我最好的零食都拿出来给他。可是他拒绝了,他说:我刚才个同学打赌,如果我和你走半里路,以后他们选我当班长。我记得那天我是睡在墓地里的,我实在太伤心了,已经磨炼成钢的自尊心受到了粉碎性打击。一般这种时候,我都选择睡在墓地里,我觉得鬼比人好。墓地的阴冷孤寂,让我放松且冷静。另外,这里还有我第二个亲近的人——我四爷爷,他是守墓人,我来墓地第一次就被他发现了,他还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盖了被子。
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开始孤僻起来,对所有人都排斥,甚至包括奔波在外的爸爸。那时候,我开始迷恋看书,各种书,只要是能找到的,哪怕是一页纸,我也能看好久。我在四爷爷的石头房子里,建了间图书馆,只要有空我就泡在那里。那些书,有一大半是四爷爷想办法弄到的,还有我自己偷来的,从其他孩子那里抢来的,因为他们讨厌我还怕我,我也想教训他们,所以做起这种事来乐此不疲。一般孩子家长也不会找我麻烦,最多骂孩子一句:谁让你惹这个怪胎了!
八十年代的农村,黄和赌几乎是肆虐的,这里的黄不是热情服务,而是黄色刊物、影视资料。文革把文化搞得支离破碎,人的信仰也被洗刷一空,而北方冬天实在太冷了,除了猫冬,啥也干不了,猫冬时间长了肯定无聊,喝酒侃大山过后剩下黄和赌了。那时候,黄色书刊遍地都是,连小学生都有几本珍藏版的春宫图。我就是在这个时候,了解到了性。十几岁的年纪,血气方刚,看了那种书,只能有一个结果——手淫。我从那时候起,成了一个性瘾者,这让我更加孤僻,而且自卑起来。当时,我有一个老师,喜欢打扮,而且是那种南方的时髦打扮,比如她曾经穿着高跟鞋,下身穿皮裤,上身紧身露肩弹力背心,惹得年级主任当场流鼻血。很多时候,我手淫的幻想对象就是她。可惜,她只教了我一年,就辞职去南方了。直到多年以后,我才再见到她,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以前,我只是孤独,但是沾染到性之后,我开始自卑,以前我孤僻的理直气壮,但后来我就变得猥琐。
我就是这样一个怪胎,我初中毕业了,我准备辍学,去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