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坏人,仔细分析起来,不过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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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望于自己的婚姻和爱情,却病态的对待子女的婚姻和爱情,用阴翳的狠毒的目光来评判它,用钱财来衡量它,用猜忌和怀疑来破坏它……终于使得儿媳惨死,儿子流连妓院醉生梦死,女儿心理阴翳如母。


总想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吸引,莫名其妙这样沉浸在对张爱玲的《金锁记》的思考中。在合上它的刹那,又悄然打开了,好像遗失了点什么东西在其中。我惊异于张爱玲的笔调,不曾想到一个对人性看的如此透彻的人竟只是一个23岁的妙龄女子。她只是在以她自己的视角去审视那个过特殊社会制度下的人们。借一个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曹七巧的形象向我们展示了人性是如何在社会和命运的压抑下走向隐性的恶毒。我想这其中不乏很多值得我们去自习思考去回味的地方。何为《金锁记》?我想这可以表述为黄金的枷锁,人性的桎梏。

《金锁记》有着繁华的外衣,整部作品通篇尽现了封建家族的排场与生活,出场的人物也很多。但我想任意一个人多这部作品都会清楚的感觉到曹七巧的无处不在,所以我只想在这里详细谈一下她的形象,从而更好的理解何为人性。

曹七巧是香油店出身的下等阶层的女子,因为盼望着进入上等社会的封建家庭,而嫁给了半身残废的姜家二少爷。可以说是终偿所愿却又不那么如意,一方面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了不同往日的尊贵,另一方面却隐讳着自己的攀高枝嫁给的残疾的丈夫,因此造成了表面和心理的极度不平衡与矛盾。表现在早上给姜老太太请安,硬是要在所有人到达之后驾临,以示自己的身份尊贵;却还要“四下里一望”,继而埋怨起“分房不公”、“活被欺负”。她的几个动作:进了门,且不坐下,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撑了腰,笑着说话;以及她的外貌: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寥寥几笔,偏是把曹七巧那尖酸刻薄的性格给显现了出来。曹七巧这一天的行踪主要有三段:给老太太请安,与三少爷姜季泽似有若无的调情和接待哥嫂。从中我们可以感觉到曹七巧因为婚姻的不正常,爱情的无望,相带的心理长久以来的沉重压抑,使得人性被强烈的扭曲;在姜家地位的尴尬,又处处受到妯娌间的排挤,她性格强悍主动,因此处处反击,反倒招致臭名昭著。也正因此,喜欢寻花问柳的姜季泽对主动示爱的七巧不敢轻言说爱,因为他不想惹麻烦。而七巧,终日活在这种欲望不可达、却始终在眼前晃的病态生活中,使得她也渐进疯狂的边缘。也许再这里我们还看不见这长期压抑的生活带给七巧的是什么,可在接下来的情节中,一个内心极其怪劣的母亲形象曝露无疑了。姜老太太死后分家,七巧终于可以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个只有噩梦的姜氏公馆。没想到不久季泽突然拜访。此时的七巧已是一个守寡的富婆,她牺牲了青春和爱情得到的只是对金钱的短暂的支配权。前期生活的阴暗已经让她相信金钱才是最真实的存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为金钱枷锁下的奴隶。她听说季泽前来“特地换上一条玄色裙”,并在谈话间对“银子”只字不提、小心翼翼地略加防备,从这里可以看见她内心的安全感的缺失。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眼前人即是自己曾经寄予无限情意的意中人呢?在不短的相互磨合中,七巧似乎相信了季泽口中喊出的爱情。于是,在彼此的试探间,七巧的心开始松动了,而神情和动作也愈发轻佻起来,在客厅这个并不隐蔽的地方,“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沐浴着的光辉”中,七巧的心神,也开始有点摇曳起来:她命人送来了点心和酸梅汤,并“亲自替他拣掉蜜层糕上的玫瑰和青梅”,其意切切,其情亦真。然而故事到这里又发生了转折,在谈话过程中刚触及到金钱,她就凝神起来,有意无意间开始试探起季泽来,季泽在浑然不知之的情况下露出了骗财的马脚。于是,浪漫绮思的气氛淡了,七巧一扇子朝季泽头上打去,碰翻了酸梅汤,溅了他满身。七巧心中暴怒于他的昧财心思,因此她狠狠地纠扯着他的长衫,扭打着,吆喝着……下人拉开了两人,季泽“昂然”走出房门,七巧在瞬间的天翻地覆中,彻底明白了自己的爱情的无望,但却是自己将之明朗化,并将之毁灭,是自己将自己推到了这一步边缘。风吹过来,七巧猛然惊醒,她跌跌绊绊地爬到楼上,轻掀开窗帘,为的是再看一眼季泽那仓皇逃走的背影。风将窗帘吸了回去,也风干了她的泪,风干了她的那颗曾经爱过他的心……

此后的曹七巧,可以说是带着黄金的“枷锁”过完了后半生:钱财在身,却并不如意。她无望于自己的婚姻和爱情,却病态的对待子女的婚姻和爱情,用阴翳的狠毒的目光来评判它,用钱财来衡量它,用猜忌和怀疑来破坏它……终于使得儿媳惨死,儿子流连妓院醉生梦死,女儿心理阴翳如母。最后的结尾,七巧躺在烟摊上回忆自己的前半生,“她摸索着腕上的翠玉镯子,徐徐将那镯子顺着骨瘦如柴的手臂往上推,一直推到掖下”。年轻的时候,七巧的臂膀是滚圆丰满的,手镯只能在腕上滑动,可三十年后的今天,居然可以一直推至掖下了,这种强烈的反差描写将全篇推向了另一个高度,将七巧终生带着“黄金的枷”这一概念推至高峰,尽显苍凉之感。

七巧在郁郁中死去了,结束了她困顿于人生“金锁”的一世悲凉。张爱玲曾经说过:“很多坏人,仔细分析起来,不过是个可怜人。”……

人的本性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是否我们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七巧?生活是美丽的舞台还是黑暗的牢狱?是否华丽的外表遮蔽了一个黑暗的心灵?是否我们在把自己架到道德的高度上去审视别人心里的折射着自己影子的悒郁?有时候我们无法否定,一切真正的深层次的思考都是消极的,人们的同情心里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夹杂着对自己的庆幸。在读完这部小说之后,我在思考我是在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去看七巧这个形象,恨?还是怜?得出的答案是我在强烈的痛恨之后又生起了无限的怜悯,也许我也是想把自己上升到道德的高度,找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去为七巧的阴毒作解释,好让自己都相信自己七巧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我们应该理解她。她的人性遭受了强烈的扭曲,她的命运遭到了任意的践踏,她的前半生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活,她的后半生享受到了很多支配别人生活的乐趣。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爱情和肉欲都得不到满足的病态的女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生活中的弱者,她在享受金钱带来的安全感的同时强烈的感觉到了正常的人类需求的缺失。她只是一个女人,她也渴望在自己失望落寞时有一个温暖的胸膛依靠,她也渴望一个自己爱的男人可以和自己完全的相溶,也许是长时间得不到的缘故。使得她越来越怀疑自己生活中的一切,她不相信季泽的爱情,同时还借着爱的名义把自己的这种错误的怀疑强加给自己的子女,最终断送了子女一生的幸福。她相信金钱可以让自己生活的更好,她希望真正的爱情来更加充实自己的生活,她只是为了生活,为了更好的生活。然而也许她早已忘记了什么是生活,早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生活,最终她已经不是在怀疑生活,而是对生活完全的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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