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蛋的皮

皮蛋是我们中国人司空见惯的食物,正所谓见怪不怪。你知道皮蛋在美国人的综艺节目极限大挑战中可是最后一个关卡,2名勇士把盖子打开,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尖叫,盘子上就放着切成两半的皮蛋,挑战内容就是把它吃下去,这个关卡着实难倒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美。

我居然还记得童年时第一次看到皮蛋时候我的感受,其实想法也是“What the fxxx”,这是什么玩意儿啊。那是浦东乡下婚宴上的一道菜,皮蛋被切成一小瓣一小瓣放在盘子上,从横截面看上去,有好像发霉的蓝绿色,最里面是黄色的流质物体。

我当时大概也就4、5岁,所以周围坐的都是我的长辈。有长辈告诉我,这个东西叫皮蛋,是可以吃的。我对着这个看上去发霉的蛋,还是迟疑着下不了手,我在思索鸡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席间有位老人,我一直叫他黑龙江大大(大大在浦东话里是爷爷的意思)。黑龙江大大在49年的时候本来是要去台湾的,但后来呢没有去成。因为他想去台湾,所以呢,因为这个政治问题,他被送去黑龙江劳改。这一劳改呢,就待到了白头,直到60多岁才一瘸一拐的回到浦东故里,高东乡的楼下村。据说他的脚是因为在劳改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黑龙江大大因为历史问题耽误了青春,一辈子没有娶,孑然一人。

我正在思考皮蛋怎么会长这个样的时候,黑龙江大大欣欣然的伸出了筷子,这个情景直到30年后还栩栩如生,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黑龙江大大一筷夹住了皮蛋,蘸了蘸酱油,乐滋滋的把皮蛋直接放到嘴里就开吃了,脸上荡漾起笑意。

这个兔起鹘落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就像打开了我脑子的一扇门,跳过了各种物理化学分析,直接来到了答案,这个东西是可以吃的,而且有些人很喜欢吃。而既然好吃的,我还想那么多干嘛呢。

最后,生性谨慎的我,夹了一块皮蛋在我的碗里,这个时候我发现,皮蛋的皮长得很有趣,居然是透明的,有点像是某种玻璃,这块皮的构造简单透明,并不像皮蛋的里面那么雾苏,神秘,让人害怕。

我把皮蛋的皮放在嘴里,哇喔,Q弹可口,完全可接受。我又试探了一下皮蛋的蛋,我没有敢吃黄色的部分,我吃了一点蓝色的部分,这个味道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既不是酸,也不是咸,也不是苦,这个莫名其妙的味道在我的童年味蕾里找不到对应,没法接受。所以后来,我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只吃皮蛋的皮。

不过一回生,两回熟,后来见多识广了,看到大家都在乐滋滋的吃皮蛋,我也脑洞大开,乐于尝试,除了皮以外,皮蛋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慢慢的我也就吃起了皮蛋。

皮蛋在英文里叫“One thousand year - egg”,也就是千年蛋,西方人认为这个蛋是存放了千年才变成这样,这个观感倒是和我童年很接近。其实,没有千年的时光,很难发明这种蛋,我们中国人经历了多少兵荒马乱,才能把蛋变成皮蛋。

现在,刚刚的晚餐我就吃了个皮蛋。而今吃遍了各种滋味,这皮蛋的味道对我来说,可以用鲜美来形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形容词去形容这么可怕的构造,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一定是我的味觉系统,和童年相反了。

当我夹起皮蛋的皮,我发现,它还是长得那么漂亮,上面还有一朵朵的雪花,通过这个透明的窗口,仿佛可以经历万千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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