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怎样炼成的(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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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万里近来的可以说几乎把中国最伤感最病态的词语用了三遍 ,什么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撕心裂肺、万念俱灰、附带还作了缺氧条件下的局部或全身运动,比如咬牙切齿、暴跳如雷。看见李美静和其他男同事呆在一起,心里妒忌得像烧红的铁锅里滴了水,煎炸迸溅个不停,愤怒又像是吝啬的油饼店老板炸出来的油饼,一层薄皮下全是气。看来想直接和李美静接触希望太渺茫,只能曲线救国了,他废寝忘食地想办法:既要高尚,又可以正大光明地混在女人中间,对!做媒人!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还真找不出做媒这样两全其美的职业了,对!他要给杜立明和李美静牵红线。立明呢,自然是求之不得,李美静绝对不会看上立明,他更要卖力地撮合两人,有一点他是敢拍胸脯的,这桩媒保证不会成功,这个媒做的既真诚又安全,对!明天就找立明谈。   

        当赵万里神秘加甜蜜地把想法告诉立明时,他并没有表示出异乎寻常的兴奋,从大学失意到现在,尽管他并未死心,但他已经看淡了这种奢望,他苦笑着摇头说:“给我!那怎么可能呢。无非是挖肉补疮。”   

        赵万里见他超出意料之外的淡定,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因为他早已做好了杜立明如何喜出望外而自己又如何宁静致远运筹帷幄,杜立明如何苦苦相求而自己又如何被逼无奈拔刀相助,这个杜立明真不识抬举,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一番美意搞砸了,非要自己主动求他来做媒人,这小子经常跑机关看来成熟了不少。他递给立明一根烟说:“你这样缺乏信心,鲁迅先生曾说: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我想,不是在说你。”   

        杜立明半晌不语,让他去追李美静,他早已没有了自信,也没有了胆量,但他又不愿承认软弱,找了个借口说:“李美静一直不安心在这里工作,她老想下海去深圳,跟他谈对象,明摆着到最后被她甩,咱们谈对象可是为了结婚,不是闹着玩的。”   

        “哦,她竟然有这想法,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去深圳?——我倒是可以帮忙——又不是真的让她离开你,你需要让她有求于你,让她觉得你有利可图 —— 我是说你可以先用这样的利益诱惑她,等她愿意和你接触了,算成功了第一步,如果要追求刘动,我不会教你这个办法。”   

        立明承认赵万里对李美静性格分析的精准,对于李美静,他已经束手无策了,难得如今赵万里主动要帮自己,他被赵万里错爱的眼前幻化出了几道错觉,今后自己不会再身单力只,有一个文学批评家给自己做靠山,况且自己是经常被文学批评家表扬的文学家,这桩姻缘难保不成功,他的眼里像安了两盏一千瓦的灯泡,可以照彻未来,在他目不转睛地幻想着李美静得知这件天大的喜事时,她会羞涩地低头,又顽皮地用用拳头打着他,他还在脑海里还穿插了几幅在教堂举行盛大结婚典礼的画面,可算是喜上加喜了。   

        清明节前几天,立明天天晚上做噩梦,不是梦见拿刀杀死人就是梦见用棺材抬死人,紧接着南安城发生了件奇事,天空里竟然出现了两个太阳,路上行人一个个失魂落魄,紧张地谈论着今年一定会有大事件发生,电视台辟谣说科学家解释是光在云层的折射现象,但几个忠于释迦牟尼的老人嘲笑着科学家,窃窃私语说一定是老天爷现真身了,会有神仙下凡。神仙还没下凡,杜立明先上调了,做了单位的团委书记,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不!有征兆,天空不是已经昭示了吗,他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这次升迁无端又为他涂上了一层传奇色彩。事后他走访了几个对做梦极有经验的懒汉,他们说梦见刀、死人和棺材都是升官的预兆,只可惜走访的有点晚,否则幸福的滋味可以提前几天享用呢。其实过完新年,叶齐民就打算提拔他去团委,可说好的党办主任梁浩生年后调任局机关的事再一次搁浅,气得梁浩生每天回家老婆都要和他吵架,几个月来党办就他一个人,既当主任又做干事,工资奖金并不多拿一分钱,大不了叶齐民会关切地说:“你调动的事我一直在动用关系,我会考虑的”,可领导的考虑总是那么长远,老也等不来,气得他大骂:“看样子要等到猴年马月——狗日的”。在单位受够了窝火的气,回家还要受窝囊气,老婆天天要骂他“男人没本事,还不如上吊算了”,如今上调到了局机关,他见老婆的第一面就夸他老婆骂人骂得吉利,夫妻之间过了一个比初恋还甜蜜的夜晚。调动的事叶齐民自然比他还着急,答应给梁浩生调动快一年了,他也没少花心思,也动用了不少老关系,关键是曾经当着关莫本贾福仁的面夸下了海口,这张脸面不能丢,以后还靠这张脸混饭吃呢,眼看快到了清明节,继续再去给几个老领导烧香拜佛,奇了怪了!真不清楚这几个老领导属于哪门子鬼,这次收了好处竟然在清明节前通融了,结果就是连锁反应,高福祥调任党办做了主任,杜立明调任团委书记,好像他们几个是一条藤上的红薯,一提拔就是一串。   

        一开始叶齐民对团委书记的人选也是很难抉择,刘动还是杜立明?一个聪明活泼,一个有激情有经验,该如何选择呢?不停地摇脑袋,假如刘动是个男的,他完全用不着费心思,肯定选杜立明。最后还是灵机一动,啪的一拍脑袋,决定让两人写调研报告来选拔。所以,张安贵有句戏言:领导的糊涂是摇出来的,领导的聪明是拍出来的。

        喝完梁浩生升迁的庆功酒,接着又吃了高福祥调职的庆功宴,叶齐民即席开了办公会议,关于团委书记的人选,关莫本梁浩生高福祥一致推荐杜立明,叶齐民虽认为杜立明是最佳人选,上次的调查报告也反映出了杜立明观察事物敏锐的视角以及深厚的文字功底,可他不忍心将这一个大好机会给一个几乎毫无利用价值的男孩。贾福仁冷静的一言不发,其实他有意想把王克明和李美静的名字也轻描淡写地提出来,他坚信这两个人决不会坐上团委书记的位子,那他更要提名,以后在他们面前说起自己曾极力举荐,但被否决,提名之事绝非虚妄,他们的感激是有据可查的,而选上的人,就是他不提名,对他的恩德更不消说,但见最后叶齐民也默许了杜立明,到嘴边的“王克明”又咽了下去,克明只好成了出口转内销的人物。   

        立明上任团委的第一把火就是把团委里封存了几十年的过期台账付之一炬,购置了玻璃文件柜,档案重新整理编制目录,办公室管理让人耳目一新,接着就是筹备五四青年节举办的交谊舞大赛,《星火》杂志第四期也要赶着编印,以前没坐过机关,以为在机关就是喝喝茶看看报在工作现场巡视巡视练练腿脚,刚就任才知道坐机关的辛苦,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议,写不完的报告,听不完的是非,陪不完媚笑。这些并不难到他,他认为自己是人类进化史上最优良的品种,不!不仅仅是人类,是整个物种类,他极能适应环境,没有任何政治背景,却能游走在如此云波诡谲的官场,还能一步步攀升,单靠人性他没法存活到今天,要想活得精彩,那就必须进化,不!退化点动物性了。幸好他的理想并不高远,做一官半职完全有耐心用一个青春期的时间来等,正是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用心,让他更多的时候还像个人类,没有完全退化成动物。   

        当李维得知消息后立即就赶到了南流车站,王克明清楚他并不是来急于道贺,他是找机会来见刘动。两个女孩白班,克明昨晚夜班,今天正好休息,李维带着为《星火》杂志第四期预备的稿件,拉着克明去机关团委见立明。团委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人,李维失望说:“这小子刚当了个小官,屁股就烧得坐不住了——会议室那边好像在开会,说不定杜大官人也在参加。”

        “不会,咱们进门时,我看见纪委贾书记在他办公室门口一直在转悠,要是开会,他也该参加的。”

        李维忽然低声发问:“你们进展的怎么样了?”

        “我们?我和谁?”克明惊愕。

        “又在装傻,你还能和谁呀——”克明恍然明白是在说李美静。“——要想赢得了一个大活人,必须做得出丢死人的事,你——就是好面子。”克明无牵无挂地笑着,他知道那个谁并不是李美静,而且他也不是好面子怕丢人,而是胆子小。如同要账和偷盗,要账的怕丢人但胆子大,因为要自己的钱。偷盗的不怕丢人却胆子小,因为偷的是别人的钱。恋爱就像偷盗,要把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人归为己有,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胆量呀。

        两人正无趣地要走,贾福仁一脸阴冷地快步进来,平日极讲究的官步也没走好,见到两人质问道:“小杜不在?”   

        克明小心说:“他可能在开会吧。” 

        贾福仁略有自豪地说:“不可能,那是副科级以上级别人员参加的会议,怎么会有他,他不过是个股级。”   

        “您也是副科级,也该参加——” 

        一语道中贾福仁的心病,他刚才就为此事急得团团转,他更傲然地往团委的竹藤椅后面一靠,“哼”了一声,说:“按理我是该参加的,可没有人通知我,既然没有人通知我,那我去干啥,所以我干脆不去,人活的要有志气。”   

        两个人骇然地对视,不能笑,几秒钟的沉默已经够长,贾福仁回味着这番言论对他品格的塑造。他接着说:“这都怪小杜,他工作还是有点浮,这么重要的会议他都忘了通知我——小王,其实当初选团委书记的时候,我还极力向叶书记推荐你,你条件不错,大学毕业,文笔也很优秀,比小杜要沉稳,可叶书记——”王克明感激的眼神对他形成了威胁,简直逼着他说真话,他收敛住说:“——哎!不说了。”他摆摆手,好像这其中有许多不平与委屈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了。整个房间一时间陷入了茫然,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衔接局面,三个人似乎失去了联系。

        立明识时务地走了进来,他刚从局机关回来,去参加局团委五四青年节表彰大会的预备会,看他满面春风的样子,一定是探听到将来的表彰必定有他。他一进门看见李维,正要兴冲冲迎上去,见贾福仁四四方方地端坐在团委书记竹藤椅上,忙诧异道:“你没去开会?”

        贾福仁压着心头的火,自从立明到团委,以前对他称谓的“您”竟改口为“你”,这个年轻人太妄自尊大了。

        不等贾福仁开口,李维抢先说:“还不赶紧给贾书记赔罪,开会也不通知。” 

        立明忙解释说:“这是副科级以上领导的例会,不用通知的。”   

        贾福仁听说自己连起码的会务知识也不懂了,气愤中险些忘了坐姿的官派,他拉长声音说:“小杜,以前的会议高福祥都会通知我,今天这事幸亏碰上我,要是换了别的领导,你要想呆在机关还成问题,你来机关也不容易,要珍惜呀!”他吸了一口烟,见杜立明一脸沮丧,他心里舒坦了些,缓和说:“我这样说也是为你好,其他人不会像我这样直率的,你现在也是党政工——纪团的一级领导了,以后好自为之。”说完出了门,把原来参差不齐的官步修剪整齐,迈出门时也有了眉目。在楼道正好碰见上厕所的叶齐民,催促他赶快去开会,他正愁没借口去会议室呢,这下心里豁然开朗,为刚才批评杜立明还稍稍泛起了一点愧疚。去办公室端了保温杯,又提了一个暖水瓶,在楼道回荡了一声咳嗽,李维立明克明三个人在团委很清楚地听见,他开会议室门时立刻传来的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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