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

成都的早上七点钟

——王怡

1

善良,但要带一点锋芒

忧伤,但不能失去信仰

2

压垮信仰的

最后一根稻草

是网格员,朝阳大妈

导师眼神,或父亲的泪角

但有时,压垮信仰的

只是一时间,众生的寂静

3

在裂痕中,我是一个人

在关系中,我是一个裂痕

4

多年来,我羞于赞美自己

想起惠特曼就脸红

但我又忘不掉自己

不肯躲在另一个人里面

5

主人啊,要死就死在你手上

但俞心樵逃亡了

至于我,我要保持乡音

一直活到死的那一天

6

离开你,我还能写什么

离开食物,碗就不是碗了

7

这样,在申初沉默

在成都的早上七点钟

喜乐,但保持警觉

愿意去相信

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

20180613

直到魔鬼老去

主啊,你的抽打

使痛苦变得又细又长

你的铁锤,使快乐

薄得像一张锡纸

你又把它们放在

正午的太阳下

慢慢晒。你喜悦的时候

就把痛苦和快乐

翻一个面

然后你对我说

吃吧,吃吧

直到房屋和城楼焚毁

街上出现猛虎

直到魔鬼老去

躺在回忆里

被它抢走的岁月

都吐出来了

那又细又长的苦痛

流入一道生命的河

薄如锡纸的快乐呢

终于充满了天下

20180609

小见证

1

云南。鲜花少年

走在路上忽然哭泣

因为穿着破旧的衣裳

感到羞耻。家乡在路上

心爱的姑娘去打工

2

前后都是黑夜

我们活了一霎那?

不。见证者笑着说

前后都是乐园

我们活在路上

3

每个人都费劲地

举起自己的灵魂

这是一场艰难的对话

肚皮隔着人心

苦难,藏在杏仁深处

4

妻子下了决心

要去一次教堂

第一场泪,流给耶稣

剩下的流给丈夫

5

我花了很多年

穿上一件囚衣

又花了很多年

把自己脱出来

囚衣上没有号码

上面只写着一个义字

6

哦,嘹亮的主祷文

在每个早上吹响

鲜花少年在成都

觉得自己的妻子

是天下最美的新娘

2018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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