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金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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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来,七巧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

《金锁记》,张爱玲短篇小说的代表作,也是本人最爱的一篇,讲述了麻油店出身的曹七巧,嫁给患有骨痨的姜家二少爷,之后长达三十年的病态心理历程。

七巧十八九岁的时候,肉店的朝禄喜欢她,哥哥的结拜弟兄丁玉根、张少泉喜欢她,还有沈裁缝的儿子也喜欢她。如果当初,她选择嫁给其中的一个,也许能拥有一个温馨而幸福的小家庭;如果当初,她哥哥没有把她嫁到姜公馆,没有把她塞进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她也许不会变得这么乖戾又病态;如果当初,没有和季泽扯上些关联,那份春心悸动没有死在萌芽里,也许她能对亲生儿女好一些,儿女也不会成为悲惨的牺牲品。

故事的开头,从三十年前的月亮开始,

故事的主人公叫曹七巧,家里是开麻油店的,在哥哥的安排下,嫁给患有骨痨的姜家二少爷。姜公馆是大户人家,当家做主的是老太太,老太太有三儿一女,女儿还未婚配,三个儿子都已娶亲。

大少奶奶玳珍和三少奶奶兰仙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是瞧不上麻油店出身的七巧。七巧的丫鬟小双也瞧不起她,小双原来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七巧过门的时候没有陪嫁丫头,小双便调来伺候七巧和二少爷。丫鬟们都暗地里嘲笑她是麻油店里的活招牌,站惯了柜台,没有谈吐。小姑子云泽也看不惯她,嫌弃她整日发疯,平日里处处讨人嫌。老太太念在她照顾自己生病儿子的份上,倒没表现得太明显。七巧身边没有说得上心里话的人,就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能体贴她的苦楚,顾及金钱利益远多过关心。虽然如此,七巧还是很补贴娘家人,每次娘家人来,都塞的满满当当的回去。

在这样一个谁也瞧不起七巧的姜公馆里,七巧的性格开始变得乖戾。故意在老太太跟前嚼舌根,说云泽年纪大了,要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趁着战乱的当口,催着让三少爷赶紧把兰仙娶进门,结果三少爷的婚事就只是匆匆了事,三少奶奶兰仙因此怨上了七巧。

七巧的丈夫患有软骨病,七巧自己都开玩笑说,不知道自己的儿女是怎么生出来的。情欲的压抑之下,她看上了姜公馆的三少爷季泽。可惜季泽顾忌她是自己的嫂子,怕自己一时的兴致过去了,躲也躲不掉,踢也踢不开,成天晃悠在面前,变成个累赘。他想玩的话,在外头可以随便玩,但是家里的人,他是绝对不碰的。这份暧昧的调情,以季泽的拒绝而终结

十年之后,丈夫死了,老太太也死了,终于到了分家的时候,她嫁到姜家来,带了这么多年黄金的枷锁,往后终于可以自己做主了。可是孤儿寡母的,还是让别人给欺负了,就算哭哭啼啼的闹腾了好几天,还是依照原定计划分了家。但从那之后,至少自己是一家之主了。

分了家几个月之后,季泽突然上门来。表述多年来对七巧的爱恋之心,听的七巧满心欢悦,尽管顾忌他是来骗钱的,还是沉浸其中。这是七巧嫁入姜家之后,唯一一次表现出来的喜悦——“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只是很快季泽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他是来骗钱的,他怂恿七巧卖田,想要吞掉卖田的钱。七巧反应过来之后,心已经凉了半截,用力将手里的扇子掷向季泽,季泽躲过了,见诡计败露,骂骂咧咧了两句,就走了。丢过去的扇子打翻了桌上的酸梅汤,“酸梅汤沿着桌子一滴一滴朝下滴,像迟迟的夜漏——一滴,一滴······一更,二更·····一年,一百年”。刚刚天堂般的喜悦,一下子,被掷进了地狱,七巧一生仅有的爱恋,就此彻底终结。

十几年的财欲和情欲的压抑,让七巧成为一个乖戾又病态的疯子。从前别人对她的轻视、忽略、排挤、孤立和欺骗,现在她都要发泄出来,而她发泄的端口,却是她最亲近的儿女。

对儿子长白,她是放养式的养育,由着他在外面赌钱、捧戏子,后来整天逛窑子,才着急给他娶了亲。芝寿嫁进来之后,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闺房情趣,丈夫就被七巧圈在她房里抽鸦片,抽了三天三夜。长白和芝寿的闺房趣事也被七巧搬上了牌桌,成为妇人们七嘴八舌的饭后嚼头。芝寿把丈夫和婆婆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最后得了病,躺在床上挨着等死。娶了芝寿不久之后,两人夫妻不和,长白又再娶了妾室绢儿,在生完孩子之后,吞生鸦片自杀了。从那以后,长白只去逛逛窑子,绝不再娶了。

对女儿长安,她是任性的控制管教。新时期都不裹脚了,非要给长安裹上,裹了一段时间,没了兴致,又不给裹了,可是此时长安的脚已经不能恢复原状了。新时期都流行上学堂,她也送长安去上学堂,却由于长安粗心丢了东西,非要闹到学校去。长安丢不起这个人,索性就说自己不念了,后来遇到以前的同学,都是绕道走的。长安生了痢疾,不送去医院,却教她抽鸦片。后来长安和童世舫在一起,她又嫌弃童世舫三十多岁的人,留过洋,还没结婚,肯定不是好东西,逼着她们分手。还将长安抽鸦片的事,无意之间讲给童世舫听,让他心灰意冷的离开。而后长安,也断了结婚的念头。

三十年来,七巧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


七巧对儿媳芝寿的乖戾行为

新媳妇芝寿进门那天,七巧跟长安聊起芝寿,说了一句“你新嫂子这两片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听听多损人的话,新媳妇才刚进门,跟她没过没节的,就已经开始说这么刻薄的话了。后来自然变本加厉刻薄她。新婚燕尔,非要把长白留在自己屋里陪自己抽鸦片,一抽就抽个三天三夜。打扰小夫妻甜蜜夜也就算了,还旁敲侧击让长白聊聊他们的闺房秘事,隔日就一五一十的全搬上了麻将桌上,成了人家闲暇时候的零嘴话。哪个姑娘家丢得起这个人,芝寿恨死了婆婆,也恨死了长白。芝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着“这是个疯狂的世界,丈夫不像个丈夫,婆婆不像个婆婆,不是他们疯了,就是她疯了。”她环顾四周,看着偌大的房间里的装饰,偏偏找不到一条汗巾子来上吊。

待在这样的婆家,有这样一个说话比杀人还狠的婆婆,芝寿憋出了一身病也属正常,最后卧病在床挨着光景死去。

七巧对女儿长安的病态管控

《金锁记》中比起对长白的管教,作者着墨更多的是七巧对女儿长安的病态管控。原文对长安有两句特别贴切的形容语“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她再年轻些也不过是一颗较嫩的雪里红——盐腌过的。

长安出场的时候,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只因身材瘦小,看上去才只有七八岁的光景”“纸糊的人似的”,一个瘦瘦矮矮,看上去没什么气色的小姑娘一下子浮现在我脑海中。那时候七巧的侄子曹春熹来城里找事情,住在七巧家里。有一天跟长安长白在玩闹,玩闹的时候长安差点摔着了,所幸春熹在旁边扶住了。这一幕刚好被七巧看到了,发了疯似的把长安拽到自己身后,也不管长安是否跌了一跤,指着春熹就开始破口大骂,春熹年纪轻火气大,卷了铺盖就走了。

这事过去没多久,七巧又不知怎么想着给长安裹小脚,那时候已经不流行裹小脚了,但是七巧还是坚持,长安也不敢反抗,哪怕疼的嗷嗷大叫,也给裹上了。裹了没多久,七巧的兴致过了,又让不裹了,但那时候,长安的脚已经恢复不了了。后来又流行上学堂,七巧也把长安安排去了洋学堂,因为住校,长安又比较粗线条的缘故,每次回家总会少些东西,七巧就嚷着要到学校兴师问罪。长安知道她妈从来不只是说说就过去了,也知道她妈的脾性能做出什么事。与其等着丢人,不如自己放弃,她跟七巧说不去上学堂了。七巧骂骂咧咧的几句,也同意了,但还是没拦住她去学校,所以之后长安在街上看到以前的同学,都是绕道走的。

放弃了上学之后,“她渐渐放弃了一切上进的思想,安分守己起来”“她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像她母亲了”“都说她是活脱一个七巧”。在母亲的阻碍下,她的婚事也因此耽搁了。后来二少奶奶兰仙的女儿实在看她可怜,就自作主张替她做了媒,介绍了一个同学的留过洋的表叔童世舫给长安认识。

长安和童世舫的相识相恋的时候,七巧刚好生了病,加上有兰仙在一旁说着情,七巧同意了他们订婚。只是好景不长,七巧好了以后,又疑心起童世舫三十好几的人了,听说在外面有女人,乡下也有女人。又不愿意长安和他好。“长安坐在一旁,用指甲去掐手掌心,手掌心掐红了,指甲却挣得雪白”。最终,长安像放弃去上洋学堂一样放弃了和童世舫在一起,她知道她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能做出多可怕的事情来。“这是她生命里顶完美的一段,与其让别人给加上一个不堪的尾巴,不如她自己早早结束了它。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

就这样她跟童世舫说了分手,童世舫虽然很意外,但是也尊重了她的决定,希望两个人还能做朋友。后来也以朋友的名义出去过几次。只是这风传到了七巧的耳朵里,七巧就让长白设宴请童世舫吃饭。七巧出现的时候,“世舫直觉地感到那是个疯子——无缘无故的,他只是毛骨悚然。”童世舫是第一次见七巧,却又有后背发凉的感受,一个瘦小老太太,从外人直观上就可以呈现的病态,可见多么可怕。

七巧见到童世舫之后,客套了几句,便讲出了给童世舫和长安致命一击的话“她再抽两筒就下来了”,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刀片一样割裂这童世舫和长安最后的希望,连朋友的情谊,都被割的一点丝都不剩。“隔了些时候,再次提起长安的时候,她还是轻描淡写的把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她那平扁而尖利的喉咙四面割着人像递刀片。”长安开始抽鸦片是有一次得了痢疾,七巧没有送她去治,而是教她抽鸦片来缓解。

在这之后,有一段关于长安的描写,也是她命运的终章“长安悄悄的走下楼来,玄色花绣鞋与白丝袜停留在日色昏黄的楼梯上,停了一会,又上去了,一级一级,走进没有光的所在。”长安原本大概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主动跟童世舫说分手,只是按捺不住童世舫作为朋友的邀请,结果到后来,还是逃不过命运的结局。

后来长安断了结婚的念头,七巧过世之后,她和长白分了家,听说她跟一个男人走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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