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开在岁月里的花

小小的药店里有姊妹两个。因为妹妹有病，姐姐在这里帮着打理。那是临街的一趟七八间屋的平房，有三间是药店，铺着水磨石地面，玻璃柜台收拾得很干净。最惹眼的是朝阳的窗台上爬着一盆长梗的海棠，田田的叶子，四瓣的洋红色的花也很平和娴静，攀附在防盗窗的铁棂上。旁边还有几盆别样的海棠和草花，以及两盆绿植。花和叶都生机盎然，很神气地宣示着它们在这个春天在这个窗台上的霸主地位。

这家妹妹的脾气很好，也开朗。几年来只要不是被病折磨得太难受，她永远都是爽快地开着玩笑招待顾客。姐姐的脾气有点阴郁。说话没有妹妹和气。

她们在附近还有几个好姐妹，闲暇之余她们还揽了一摊子玩具加工收发的活。拿着玩具在一边的屋子里縫，一边干活一边研究怎么吃怎么穿，叽叽喳喳使药店里没一刻清闲。

妹妹的爱人在不远的镇上守着另一个药店，家里的事都不过问，姊妹两个说了算。药店都不大，但是在附近也算是经营的好的。

妹妹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最后还是走了。姐姐哭得很伤心，是走是留都很为难。她答应留下来照顾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人来接管药店，但当有人来给妹夫提亲的时候她立即提出要搬走，她赌气把属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搬走了，包括那些花。往日挤挤嚷嚷的药店一下沉静下来。

她把分发玩具的活都带回家干，妹夫还让她把店里的药带回去一些，有来拿的指定去她家拿。

大家都知道她和自己的对象处得不好。但后来听说的事让我感到震惊，她竟割腕自杀！幸而抢救及时。她严重失眠，眼窝深陷，原本光润的脸黯然消瘦下去。她跑到妹妹家的屋后哭——她想离婚嫁给眼前这个温婉而且事业有成的男人。但是，这个结果几乎没有人能接受，包括她心目中的这个人。她为自己垒了一座美丽孤独的城，做着一个困难重重的梦。有人惋惜有人嗤笑。

这是个让人叹息让人无奈的结局。她老公其实就是老实巴交出力过日子的人，也没啥恶习。但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象在自己家一样进进出出，并且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没有生活之忧。

谁是谁非谁也说不清楚。她怎样才能好起来？还有没有心照顾她那些花呢？我常常想。

不管怎么样，我终于可以在北方的这座小城里看得见嫁过来的南方的花了。那些紫的和象牙白的玉兰，在家不远的月潭路边就有几株，南湖花园那儿的开得最繁。在花市温室大棚里，还见到了稀奇的兰花、山茶，以及杜鹃、桂花……还有叶子花！——叶子和花的形状一样，但颜色不同，叶绿花红，真是奇怪！

记得我还买过一株水葫芦。拿回去，父亲笑我，说以前的湾里有的是，我也才知道那在南方是可以成灾的水草。可我没见过，小时候只记得长年积水的湾里有那种小松草一样的“苲菜”，现在连湾都没了哪里见过水草。

南方的朋友会诧异我为一株山茶的繁茂或桂花的浓香惊呼。他们不知道，2016年的十一月他们的桃花就开了，而我这里芽未萌花未动，相差得几个月。就在今天，我还跑出去看玉兰，也还没开。在向阳的暖墙根下只有大蓬的迎春在开，看到几朵花的影子，不敢肯定是桃花。

哥哥说京城世界花卉大观园里种类很多，还有青州花也很多，不少都拉进京城卖……嗯，我会瞅空儿去看的。

总有一天，我会去看看漫山遍野的山茶杜鹃，长在岩石上的兰花，能托住我的王莲，挂在窗外的火红的炮仗花……到时候，也许我会向你继续讲我的花的故事。

（完）

上一篇

那些开在岁月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