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计算的人生

明天就是刘龄的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了,他却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怀着逃避的心情,他今晚跟单位的同事兼好朋友,一块儿喝得不醉不休。两个人都有着惊人的酒量,他们俩喝了一瓶半白酒,外加二十五六瓶啤酒,真是无法想象。刘龄人真的有些醉了。

今年三十七岁的他有着不错的家庭条件,自身也有体制内满意的工作,而且已经升为他那个部门的负责人。应该说是当前状态下,他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对于本地这个三线小城而言,平均工资不过两三千,月收入过万的他算高收入人群。他父亲是本地知名大学里的副校长,刚刚退休。他母亲退休前在政府部门工作,所以他父母都有着不菲的退休收入,且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他相亲无数次,当然不是随便一个女孩就能入他的法眼。挑来拣去,36岁时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她的妻子名叫晓茹,时年三十岁,是一个在美国留过学的海归,目前是本地一所大专院校的老师。晓茹人长得不错,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皙。参加他们婚宴的人们纷纷赞美他俩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可惜的是,人们祝福的声音还未远去,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结婚刚刚三个月的时候,晓茹感觉嗓子不适,去医院查体却检测出了喉癌早期。医生说还处于早期,发现得还算及时,正是最佳控制和治疗的阶段,应该是很乐观的。

但这事,无论对新婚夫妻还是双方父母,都是一个意外的打击,都是一个阴影。晓茹父母的家境也不错,父亲一直做生意,比较有钱。所以独生女的治疗费对他们不算什么,只是他们想要孩子的打算得推迟了,甚至是无限期推迟了。

毕竟结婚时间很短,彼此之间的情意和担当还没有那么深厚。抱孙心切的刘龄父母,开始有点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和不满了。反倒是新婚的刘龄,表现得有担当,很仗义,他没有理睬父母那份苦心和欺诈劝说,一如既往地支持妻子去大医院看病或在家休息。目前正处在调养恢复阶段的晓茹,把老师的工作也辞掉了。她隐约知道公婆的态度,所以暂时同刘龄搬回自己父母那里住。

刘龄的工作离家远,一周做班车回来两趟。偶尔,他也会焦虑起来,自己奔四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晓茹的身体允许不允许?对孩子有没有不良伤害?那些治疗用的药物和各种疗法,副作用有多大?孩子会受到遗传吗?

不过日子过得还是挺快的,乍看起来,小茹恢复的不错,跟个好人差不多。在旁人看起来挺幸运的。至少经济是不发愁。

可是前一阵,刘龄去父亲那里时,遇到了一位亲戚,她很关心这件事,并在交谈中,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晓茹刚进刘家门就查出这病来了,有没有可能婚前就知道,怕嫁不出去,隐瞒不报?

这是一个不好的暗示,令刘龄有了某种程度的摇摆,曾经的信念出现了滑坡。再加上前一阵,晓茹又提了一个对刘龄家非常有冲击力的建议,更是有一点火上浇油。鉴于本地糟糕的总是雾霾缠身的空气,不利于晓茹的恢复调理,所以她和刘龄商量要去南方空气好些的地方去,让刘龄把这个有编制的工作辞了,也去那边发展。

刘龄没有这种自信,到那里是否能够做到游刃有余,跟在家乡一样自由自在,他心里根本没谱。他的父母更是坚决不同意,并建议他们的儿子,如果晓茹再提这件事,要么让她自己去,要么就离婚。也许这是一个离婚的台阶,就着这个台阶把婚离了也挺好。

刘龄对此犹豫不决,但有一点,他是绝对不会辞掉工作的,哪怕是为了老婆,因为工作是他的立身之本。所以,在他们纪念日的前夜,矛盾的他找到好朋友来一起喝酒,借酒浇愁。

但是好朋友比他小十岁呢,并不能从更高的视角为他提供什么建议。他自己的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做主。可是,得知他家庭状况的亲朋们几乎都认为这个婚姻已经脆弱不堪,快要走到头了。大家一致认为离婚对他们不过是早晚的事,因为裂痕明显越来越大。

刘龄确实有点瞻前顾后。两人的想法越来越不在同一条轨道上了。新婚的凝聚力,怎么能和结婚几十年的那种相比呢?

在生存现实或个人满足上,没有人是圣者,也许你不得不接受和面对各种意外的发生。婚姻就是既可以成立、又可以解除的义务,但是,选择它的人还是应当做好长久合作的准备,闪婚或闪离等于失去了结婚的意义,既然如此,干嘛一开始不单身?这世界有多少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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