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离世的穿越

一片云在太阳下从水洞沟的天空缓缓飘过。那会儿,我们正坐着马车朝那片湖走去。车上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笑着在自己鼻子下面扇动手掌,因为驾车的一匹马边走边拉屎。

我的眼睛却灵动于我的鼻子,她捕捉着从远古时期沧海桑田变化以来形成的这个宽阔隐蔽的峡谷沟道。


这个曾经有着山川河流湖泊---其水草丰美足以滋养远古居民安乐生活的地域,在一次大的地质灾害中发生了变化,水洞沟的先民们就此消声匿迹,湮灭在历史的天空杳无踪影。即便那后人模拟而建的泥墙茅屋,也已衰败陈旧,还有被风雨侵蚀剥损的木头车轮,残缺不全的靠在墙上,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唯有芳草萋萋的绿色带着世世代代的生死轮替,延续着历史的尘埃一路铺展,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摆动。给人希望,却不无苍凉。


没有雄关,却有漫道。下了马车,穿过郁郁葱葱的芦苇荡,有两条路可以抵达水洞沟最大的天然湖泊红山湖。可以沿着芦苇荡一直往东步行六七里栈道至红山湖码头;另有一条小路沿芦苇荡北边的山墙逶迤而上,然后,骑行骆驼向东再向南也可抵达码头,这种方式可以俯瞰在嶙峋峡谷中的栈道两侧摇曳婀娜水润丰盈的芦苇。

上了山墙,又是一片高出并平行于芦苇荡的开阔地域。视野更加广袤辽远,让人有拔剑四顾的怅然。北边古长城的遗迹如残垣断壁,又如战败却不倒下的勇士,死死守卫着这片土地。


古道的战火早已熄灭,用来军事祭祀的场所山神庙已变成一堆瓦砾。风从瓦砾堆中掠过,传出丝丝细微的啸声,幽怨而凄厉。

骑上骆驼。三四人的驼队便在沙土地中颠簸前行。正值午时,除了这个驼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太阳当空照着,无声无息。骆驼不急不缓的前行,脚下有零星分布的叫不上名的细叶草,长得瘦小却精神抖擞,不知是很久没有下雨,还是风沙太多,它绿色的叶子覆满尘土,如贪玩儿而灰头土脸的孩子。


很难想象,这个满眼黄土似乎多年不见雨水浸润的广阔地域,会有这样一片波光盈盈水草招摇的湖泊,它如同这蛮荒沟道的心脏,在纵深处律动。周边的十多米齐线高、因地动山移而成的绵延数十里甚或数百里的土墙是她天然的屏障,如同伟岸的男子,而她,是他怀中娇弱的新娘。

这时,船开动了,划过湖水,在阳光与水草与船只与岸边的芦苇和山墙屏障之间重叠出几波起伏靓丽的光影。心随即漂浮起来,疏离身体,轻舞飞扬。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尘…….”

凤飞飞的《追梦人》伴随船桨划过水面的“哗哗”声适时响起,触动内心深处那根柔软的弦,泪水刹那间溢出眼眶,为着此曲此情此景及亘古不变的虚空……


又一段五六里路的马车行过,两边的山墙时而齐整如刀切斧削,时而蜿蜒拔高,面露狰狞,有蛰伏的杀气隐隐显现。----这国内保存最完整的长城军事立体防御体系----藏兵洞的选址,果然好地方。

进了藏兵洞地域的大门,两边的地势骤然凶险起来,似乎藏有千军万马,随时能冲下山来,伴随着喊杀声连天,将道中行人围追堵截,杀个片甲不留。

藏兵洞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出人意料的景观,除了“刀山”---一个布满尖头木桩的陷阱,是敌人掉下去会被尖头木桩穿身而过的机关布局。其他的设计,应该相似于解放战争时期为防御美国原子弹而挖的地道。藏兵洞就是一个洞洞相连的地道。从烈日照晒的地表到阴凉袭人的地下,游人如穿山甲般,从这头进入,等出来时,已是另外的情景。进入时的狭窄通道已成为眼前较为开阔的四方城池地域,是一个内城。有古代将士的尸骨狰狞陈列,供人瞻仰,用以佐证并非梦幻的真实。


四方地域方圆数十米左右,簇簇斑驳的植物绵延至墙体,真真是荒废的城池。走出被岁月剥蚀的满目疮痍的拱形门,又是一个更加豁然开朗的四方地域,应该是一个外城,墙体不全。有机动车辆在远处的沟壑间移动。

斜阳西挂,茫然回首,藏兵洞不见踪影,水洞沟的川道也已荡然无存。恍惚间,原来只是隔空离世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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