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的我只喜欢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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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不同的性取向已经成为共识,但这个问题的真正考验是从你面对同性恋开始的。

阿妮大我一岁,按族里的辈分,我该叫她姑。我们两家离的很近,又是同学,便理所当然地经常在一起玩。

阿妮来找我玩,很少进我家的门,每次只是在墙外大喊:“我的大侄女,睡够了没有。”有时候我睡得特别死,她在门外叫不醒我,就径直冲到我的房间,连拉带扯把我从睡梦中,让我跟她一起出去浪。

阿妮从来不玩女孩子的游戏,她总觉得女孩子的游戏放不开,不能尽兴。我们上小学的那会,男女生的关系是非常敏感的,除非是学校强制,否则男女生是不可能在一块玩的。没办法,不能跟男生一起玩,阿妮就拉着我跟她一起玩扔琉璃球,打四角,丢石子这些男生才玩的游戏。

可能是因为天赋,阿妮玩这些游戏很少输,尤其是打四角,每次都能把我手里的四角赢光。渐渐地,阿妮的玩技在班里小有名气,越来越多的男生开始找她一决高下,结果都被她打得落花流水,悻悻而去。

有时候小孩子也挺爱面子的,被她打败的男生每次见了她都躲得远远的。顺其自然,我又成了她身边唯一的玩伴。其实,阿妮在女生群里还是比较受欢迎的,之所以不跟她一起玩只是因为实在接受不了阿妮玩的游戏。

当时我们村特别流行的一种发型叫“茄子盖”,这是男生的发型,也不知道阿妮怎么想的,她突然有一天也顶着一头“茄子盖”来上学,一进门,班里的同学们都哈哈大笑。

她当时没有说话,回到自己的座位后突然用自己的拳头砸向课桌,全班同学瞬间鸦雀无声,当时我正好在她后桌,看到她的手直流血,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取笑她的“茄子盖”。

阿妮是家里的老小,上面有三个姐姐,她妈妈怀孕时,正赶上计划生育最严厉的时候,因为超生她家已经负债累累,家里都盼天盼地地想要个儿子,结果是个女孩。阿妮一出生在家里就没有什么地位。

阿妮的成绩很不好,一直在班里处于后几名,当时班里实行“一帮一”的制度,在班里成绩数一数二的我似乎理所应当地跟她成了同桌。

阿妮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的风格,我很喜欢这样的她。

有一次班里的一个男生拿着一条死蛇来吓唬我,把我吓得大哭,当时阿妮正好看到,她一把夺过男生手里的蛇,扔出了十米开外。这件事以后,她在男生中勇猛的形象更无法撼动。

我在学习上尽量帮助她,可她总说自己不是上学的料。她说她想当赛车手,她喜欢那种驾驭的感觉。

阿妮从来不在学校上厕所,这似乎是她的一个秘密。

这是我跟她当同桌的以后才发现的。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班里的很多女生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可能当时小孩子好奇心比较强,一天,老师去镇上开会了,班里几个爱挑事的女生非要“邀请”阿妮一起去厕所,好说歹说阿妮死活不去,她们便吆喝了七八个女生对阿妮展开了拉锯战。

不一会儿,十几个女生把阿妮围了起来,在班级女生群体中一直被称作“老大”的那个女生站在一旁指挥大家如何对付阿妮,脸上流露着得意的笑容。

阿妮的脸被憋的通红,她紧咬牙关,深锁眉头,在女生的推搡拉扯中奋力踢打反抗,“茄子盖”早已凌乱不堪,鞋子也掉在一边,她早已顾不上这一切,只想挣脱“魔爪”。

然而,终究寡不敌众,阿妮还是被抬进了女生厕所,当有人试着去脱她裤子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死死攥着裤子的一角,指甲里已经渗出血来,“老大”意识到闹剧玩的有点过火,便没有再强求阿妮。

也是从那次以后,没有人再提过阿妮不上厕所的事。

因为同桌的原因,我跟阿妮越来越熟,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几乎除了吃饭和睡觉,我们都在一起。

阿妮对我也越来越好,她从家偷偷拿来她妈亲手做的豆馅包子给我吃;放学总是坚持把我送到家,生怕有坏男生欺负我;值日的时候她帮我搬凳子,擦黑板……

她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柔和。那种柔和散发着别样的光芒,只是当时我什么都还不懂。

后来,阿妮每次上课都要拉着我的手,甚至有一次自习,她的胳膊环着我的脖子,鲜红的嘴唇几乎贴到我的脸上,我当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只是隐约地感觉到很别扭,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我家人。其实好多事我都不想告诉他们。

有一次,阿妮的胳膊又无比亲昵地环起了我的脖子,当她的嘴已经快接近我的脸颊时,我突然觉得好恶心。当时的我已经对男女之爱有了一点点的启蒙,我意识到阿妮动作的异常,便毫不留情地挣脱了她,她意识到气氛的尴尬,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从那以后,她再没有那样对过我。

阿妮后来学会了骑摩托车,星期天的时候,趁着家人不在,阿妮偷偷推出了她家新买的摩托车。我战战兢兢地爬上后座,阿妮很拉风地告诉我搂住她的腰,然后直接挂到四档,飙的我眼泪直往太阳穴飞。

那天,阿妮拉着我绕着附近的村子里的路漫无目的地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那样开心。开到最快的时候,她高声歌唱,我问她怎么那么高兴,她说因为此刻她是自由的,什么也不用想。她的声音哽咽,淹没在风中。

初二时,我有了自己喜欢的男生。后来我把这件事偷偷地告诉了阿妮,阿妮知道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的烟摁在了地上,那时阿妮在镇上最差的一所中学念书,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学会了抽烟,我劝她女生最好不要抽,她瞪了我一眼说你从哪里看我像女生。

那是我第一次对她感觉到害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陆续开始有一些关于阿妮变态的传闻,我当时听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阿妮虽然有点怪,但绝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她只是看起来很男孩子气。

星期天放学我依然跟她厮混在一起,直到我考上高中,她辍学去了城市打工,我们才渐渐失去了联系。

后来得知,她在我上大二的时候结了婚,嫁给一个啤酒肚的男人,再后来,又听说她离了婚,自己一个人去了南方,一直没有回来过。

过年回村里,几个邻居来我家里串门说起了阿妮家的闲话。一个中年男人忽然转向我。

“那个跟你一起长大的男人婆,结婚之后根本不跟老公那个,真是变态啊。”他说完猛地吸了一口烟,随即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儿。

话音刚落,四五双眼睛盯着我看,我突然感觉脸开始发烫,没有时间多想,我讪笑着说道:“是啊,变态。”

原来,背叛,无需多言,只需一句话。

阿妮和前夫离婚后,婆家人怀恨在心,总是向外面散布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再加上村里一些闲人煽风点火,阿妮的名声变得很臭。

听母亲说,阿妮的父亲因为女儿离婚大发雷霆,一气之下与阿妮断绝了父女关系。阿妮母亲虽然一直心疼女儿,但是丈夫不松口,她也不敢说什么。

今年回老家,我去了一趟北河湾子,那是我和阿妮经常在一起玩的地方,只是北河湾子早已不复当年,昔日肆意疯长的荒草不见踪影,一棵棵玉米密密麻麻,围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墙,这封闭的村庄,怎么能容得下那肆意的绿,怎么能容得下那“变态”的她。

我只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本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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