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阿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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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瓜骂骂咧咧地走在街上，脚下踢着一个被踩扁了的易拉罐。

“……你上课讲你的天书，我找我的周公，要你管啊！呵！等老子有钱了，老子用钱砸死你！”

阿瓜掐着嗓子，提高声音：“你这个垃圾，还在教室里干什么？还好意思睡觉？你是不是傻！哎呀，可不就是么，人如其名，一个瓜子！嘿！你还敢瞪我，有本事你用钱砸死我呀！”

阿瓜翻着白眼：“你等着……等着，等老子有钱了，老子用钱砸死你。”

脚下一用力，易拉罐飞出好远，阿瓜急忙跑过去追，那条有点跛的腿让他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好笑，像只就要摔倒的企鹅。

阿瓜捡起来罐子扔进了垃圾桶，一抬头——中国福利彩票。“等老子有钱了……”阿瓜走了进去。泛黄的墙上挂着几近掉渣的走势图。一个头发蓬松、叼着烟头的男人正蹲在椅子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看看走势图，脚下还踩着“未成年人禁止购买彩票”的塑料板。男人看见了阿瓜，眼里放着光，“小孩，过来！”阿瓜没动，男人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冲着阿瓜就是一脚，阿瓜摔倒了，那只跛脚晃了晃，又倒了下去，男人又补了几脚，抢走了阿瓜身上的几十块钱的。“小孩，别说我欺负你，来，这是给你的五百万，哦，我忘了，你没钱了呀，来，这是大爷我赏你的！哈哈……哈哈哈……”两个硬币砸在了阿瓜的脸上，还一张写着几个数字的纸条遮住了男人渐远的背影。

阿瓜爬了起来，走到窗口，递过了那张纸条和硬币，“您好，麻烦了，就买这个号码。”店员敲打着机器，扯下纸条，“今晚七点开奖。”像个忘记润滑的机器人，动作僵硬，声音干哑。

七点。

电视上一个个小小的彩球在透明盒子里旋转翻滚。

“07,09,14,21,28,29＋08”中了头奖。

两个星期后，公安局。

“我……我没想会变成这样，那个，那个男人来找我，我打不过他，只能把钱带到天台，他非要我打开箱子，大概怕我骗他吧，我动作慢了，他又打我，又踹到了我的跛脚，我就倒了，我不想给他，我就挣扎着起来，谁想，他就拌了一下，把钱推下去了，老师……老师他怎么会在楼下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师他还说要帮我补课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阿瓜捂着脸，流着泪，被手遮着的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杯水被放到阿瓜面前，“节哀，马上中考了吧，好好考，这样才不算辜负了你老师。”

暑假。

阿瓜一个人站在河边，对面是高楼大厦，像是就一个世界，阿瓜只是望着，动也不动。动了，脱下了鞋子，脱下了衣服，脱下了裤子，活动了下四肢，下了水。

然后……

新的学期开始了，学生们带着笑脸走入校门，那张印着阿瓜名字略微褪色的光荣榜被撕了下来。

世界一如往常，没有人在意少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