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秋雨纷纷的那个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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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中秋也是和国庆连在一起,只不过还没有国庆长假之说,我第一次离开家去相隔几公里的中伙中学读初二……初一是在大队红山学校(以前叫红山)读的,那是最后一届初中办在大队里。

我在9月1日报到,就读中伙中学初中部,紧挨中伙粮店的几幢红色平房就是初中部的教室,在好奇和茫然中很快过了一个月,就到了中秋节,记得这个中秋节是在连绵的秋雨中度过的,那时家里三姐还末出嫁,一家人住在村里最东头二间加一间偏屋,日子过得艰难,基本算是一贫如洗,尽管穷但还是我寄托全部思念的家,我和几个同大队的同学在泥泞的秋雨中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村里,家里没人,冷冷清清的……明天就是中秋节啊,我那时小不懂得生活的艰难,我走出家门到屋前屋后转了一下,远远地看到父母在自家菜园忙碌着,我急步地也走向菜园……

“妈,你们在做什么?”我小心问,从小有点怕老父亲,看到父亲正在往一棵棵萝卜菜上点粪,高大身影正躬着身,黑色旧上衣被雨水打湿了……母亲却蹲在菜垄上,双手将一颗颗萝卜苗栽下去,黑色的衣服也打湿了,手上衣服上都沾满泥巴,老母亲显得更瘦小了……

“你回了?冒和你哥一起回?我们在把萝卜菜撒开浇粪”母亲抬头回答我

“中秋节放假,他是高中,在铁路日新这边上课,我在大哥邮电局旁边上课。”明天中秋节了,冒得点过节的动静,我站在菜园往上的台阶上,心里嘀咕着,带有点失落的情绪,望着他们,菜园里剩下几棵苞谷杆及来不及清除的丝瓜梗还硬撑地泛着绿色……

“天黑了,还有几升糯米去攒点糯米粑”母亲似乎看出我不高兴样子,望着我,脸上挂有丝许微笑,还是没停下手中的活,父亲没吭声,仍一直在点浇着粪。

“酒糟拨(读pa,酿的意思)了么?”我上了菜园台阶,蹭到母亲身边也帮她栽萝卜菜,又问母亲……

“做了。明日几个姐夫哥要来,搭你大哥在中伙带点肉回来。”母亲算是正式回答了我,站起来叫我把剩下几行萝卜菜栽下去,说回去蒸糯米了……

我和父亲在菜园里忙着,开始都没吭声,我从小也没做什么农活,身体也不好,对什么都不是认真去做,倒是喜欢看点文学作品,第一次看的小说叫《三辈儿》,至今留有印象……父亲也不问我在中学读书情况,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为啥要去读书,心中一片空白……

“绍忠叔教你了么?”还是老父亲打破沉默,但仍在点粪,不是用瓢,而是直接拎着粪桶点菜,桶里剩的粪水也不多了。

“教了,教语文”我也没停下手中活,回答着父亲的问话

“大队里有几个在一起?”

“有几个,绪平、啟贵哥家楠新、昌明哥家叶江兵,艾家还有险峰、凤英……”

“不要在外挠事,你这个身体也打不了别人,好汉不吃眼前亏”

“嗯”

……写到这里,我想到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生在农村的人除了朴实还是朴实,从小没有现在小孩思想复杂,也不做作,不像现在看小孩子的综艺节目,小孩子一出场,说的话一套一套的,我也不知道是现在的进步,还是我小时候的悲哀。每次从学校回去,父亲总是告诫我听老师的话,别和同学们打架。

……………………

今天坐在办公室,合肥天气是微雨霏霏,清新中有种莫明的感动,这么多年了,只有今年工作很轻松,似乎也看淡了一切,望着窗外秋雨,突然,我想到1979年的那个中秋节,有一种温暖聚上心头,过去的思念漫开在我的脑中,回想38年前的这个中秋节,是洒脱是急骤是震撼,那肆意,是一种刻骨也是一种呐喊。秋雨如歌,是沉默是升华是凄美。

人生自那个中秋节后,虽然平凡的在一年年过,但多年去过不同的山水,许多的历练,是一种胸怀也是一种感伤。那年中秋节的秋雨,如诗洋洋洒洒让人回味;那年中秋节的秋雨,如歌起起伏伏令人心动;而今年的中秋节,也会在绵柔的秋雨中悄悄而至……,同样为心而落,不同的是那时我的人生是早春,而今我的人生是深秋了,人生之深秋,更平凡,也更淡然!

………………

秋雨中夜来得早,我和父亲从菜园回来,已是掌灯时分,因为秋兩,月亮也不会爬出来,我回到屋就闻到酒糟味,是从床头盖在厚棉絮中发出来的,我迫不及待去用匙子偷吃一口还未煮的生酒糟,从小好吃的个性一直伴随着我,现在年纪大了,还是好吃,不管到哪里先总是要买点当地美食吃吃……1979年的中秋在老母亲做好的酒糟的香味中飘来,老母亲正在火炉边蒸糯米,屋里混有新糯米蒸好香味,哥姐也都回来了,大哥捎回来的猪肉已挂在屋梁上,水缸里水担满了,煤油灯的光闪烁着,照亮二间屋子,一家人都忙着,我现在也记不起各人具体忙什么,老收音机己打开,79年广播总是播祖国形势一片大好,秋收进入尾声等等。

……………………

下午,合肥凉凉的秋雨,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我站在办公楼窗前,望着窗前几棵大树,只见一片片叶子在雨中旋转飘零。秋雨无情,那片叶子在雨中旋起悲伤,孤零零的落下。它憔悴的躺在地上,任秋雨淋得湿湿的,等待它的命运就是成泥了。或许只有这样,它才能重生。

今年的秋雨不同以往,密度之大却似小时候,在我的记忆里,小时雨特別多秋雨,家穷衣服少,一下雨就冷,记忆就深了,所以我最怕是秋天一下几天的雨了,冷风抬着雨,雨在风中肆掠,冰凉的寒风陈陈袭来。感到只有秋的萧条,没有秋的静美了。

1979年中秋的来了,屋外的雨沥沥淋下,房子有几处漏雨,几个姐夫也来了,一大家人在吃中午饭,桌面上还有几个菜,自然老父亲是坐在上方的,他那时也是六十岁的老人了,但一家生活重担让他没有喘息的时间,自然脾气也不好,虽然那时读书也不需要交多少学费,但必竟还是很难的,要知当时全家收入夏靠割芭毛扎扫帚才换来约几十元钱,秋冬春把煤拆子换来一大家盐米等全部开支……那天老父亲喝了点酒,应该他老人家的酒量还可以,但不知怎么有点微醉,就在桌上提出想再盖二间房,确实现有二间房支不开一大家人……总之要在明年内盖起来,大家商议再盖二间房要檩子、红砖、瓦多少……老母亲是不赞成的,大意是说现在不可能,老二刚结婚,还有我们二个读书……二人在吃饭时争吵起来了,老父亲一生刚强,从不求人,他在家是老大,年轻时弟弟们还小,应该是吃了好多苦的,解放前躲壮丁被国民党或还乡团抓进通城牢里几天,为了逃走从一丈多高的土牢墙上跳下去……他的刚強性恪也使他丧失吃官粮的机会……我记得这个秋兩的中秋,在饭桌上父亲应该是喝多了一点,我看到他好像流了泪,这是一个无法言语男人的泪,记得我要去中伙读初二的暑假,老父亲曾和我有过一段对话:

“你不读书了吧”父亲坐在门口说

“做什么?”我正捧着从大哥邮政处拿的《十月》中篇小说杂志,坐在门口侧靠墙椅子上回应着父亲

“去学理发”父亲很严肃地说

“跟谁学?”我盯着小说没抬头

“跟你文斌哥或其胜哥”

“不学”我回父亲话

“理发手艺好,理发日不晒雨不淋,天王老子头都可摸”父亲笑着说,手还不停摸脚上突起的青筋,后来知道这是静脉曲张病脚

“我又不少腿缺脚,学什么理发”我应着父亲,眼睛还是盯在杂志上,那时我很幼稚,因为舅舅家的文斌哥脚有点不方便,红山岩站上其胜哥长年戴着帽子,头上没头发……我以为是残疾人才学艺,我当时拒绝父亲学理发手艺,其实只是信口说出来,可能我骨子里还是想读书的,但不知父亲替我身体着想寻找谋生的手段,我这个身体要在农村干活肯定是会受人欺负的,父亲真是替儿子着想,但父亲还是尊从我的想法,让我一直读书到1988年中专毕业……

……………………

傍晚,我坐在合肥宿舍里,望着小区外依稀树木、山黛,虽然还有着残夏的影子,披着颓败的绿,可一场场秋雨淋下,一场场寒冷侵袭,

要是在老家这场秋雨的傍晚,山峦在秋雨的洗刷中,衬托着依稀金黄的树木,小时候我真喜欢秋天的晴日,物华秋实,山渣果子长满山野,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也是丰收的季节……但对秋雨我真是痛恨之极,在外这么多年,秋雨一来,我就想起1979年秋雨中秋节餐桌上老父亲流下的几滴浊泪,可能是我继承老父亲这种易伤感的基因,秋兩来临,无论是身在何处我莫明流过泪,2000年左右在东莞秋雨的公交站,2008年在南京夫子庙斜风秋兩里,2015年9月在河北野长城边秋雨中工地上……今年在合肥这座20层还未建起的高楼里……我肆意让泪长流,听秋风呢喃,一场秋雨一场寒,是感慨人生无常?还是忘不了1979年那个秋兩的中秋节?

1979年那场秋雨的中秋节后,终究没有实现老父亲的愿望:一年内再盖二间房(直到1985年在春林兄直接帮助下才盖起另二间房)、让我去学理发,我这么多年想为啥父亲的当时愿望没有实现?难道真是他沒能力?……不是,他是真正有远见的人,克服许多困难让我们读书,尽管他讲不出大道理,但他支持我读书……

1979年这个秋雨的中秋,让我铭刻记忆,也感激老父亲听从了母亲的意见,让我继续读书而没有坚持让我学理发,读书让我走向外面的世界,让我的人生有了不同的方向!

在今年中秋节来临之际,在纷纷的秋雨中,再一次怀念那逝去的时光……合肥办公室,冷冷清清的,凭窗看外面冷风秋雨中的行人车辆……

时间过得真快,1979年中秋节己相隔38年了,梦里依稀咒时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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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1日于项目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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