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直在那里

翻翻日历，又快到我的生日了。每年的这段日子，我似乎都会不自觉地关注着日历，仿佛成了习惯。每年生日的这一天，脑海里闪回的全都是我们一起度过的青春岁月。

二十年，在地球的纪年史上连沧海一粟也算不上，对于生命有限的我们，却是一段不算短暂的光阴。然而二十年间，我们居然一次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过，每次不是因公务见面随意打个招呼，就是朋友们聚在一起吃喝，调侃逗乐，几乎无暇单独聊上几句。偶尔会在QQ里遇到，可每次似乎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又好像是有意回避，打个招呼，然后，各自迅速地消失掉。然而，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能在QQ空间里看见你的背影，我知道，你也时时关注着我。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盘问到最终，我想答案其实一直写在那里，只不过我不愿承认而已——我清楚地知道你一直在那里，在某个地方，只要我需要，只要我想找你，总能找得到。你也一样。既然如此，还需要什么语言？需要什么交流？需要什么常联络？

朋友们在一起聚餐，你每次都会为自己要一点酒，那是你的聪明处啊！平时，有些话不能讲，有些话不愿讲，还有些话不敢讲，借了酒，你随意多了，那是一种很好的借口，每次你都不忘事先给自己预备好。其实，你的酒量应该很少有人知道吧，即使有酒，你说话也从不逾分寸，除了偶尔拿我的糗事惹我恼怒，还好，没范过原则性错误。

常常想起你刚刚分配来单位工作时的那些场景，印象最深的有几个：

早晨，你穿件长长的铁路职工配发的深蓝色尼大衣（那是你父亲的制服），身材颀长而健美，19岁的少年，脸上呈现的却是30岁男人的坚毅神情，未脱稚气的目光闪得整个人仿佛成了力与美的化身，朝阳的金辉洒在你身上，为你镀了一层好看的光环，有许多双热切的目光欣赏着你的风姿，你却浑然不觉。

另一个场景：夏天的午后，我和同事走出她新婚的家，迎面碰上刚喝完喜酒的你——也许不是碰上，而是你有意撞上来的？你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你20岁了，唇上铺着一层淡淡的茸毛，简直还说不上是胡须。可你却把自己喝成了一个醉鬼。你手指划拉着，口里叽里咕噜地指责着什么，叫着：你赔我！你赔我（你陪我？）……我侧身朝一边闪开，你抢上前堵住路，不许我走。我一下子火了，泼妇脾气冒上来，揪起你的一只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推着搡着，把高大魁梧的你轰到一个小院子里，拧了一把毛巾递给你让你擦脸，你啪地就把毛巾给甩了，赖在地上不停地嚷嚷，嘴里含糊不清，不知道嚷些什么。我看着你，不知所措，院子的主人是单位里最可敬的一位前辈，她给你倒水，让我把你交给她，我这才得以脱身离开。后来怎样了呢，我至今也不知道。

那时我们正年轻，耐不住单调和一成不变的办公室时光，于是常常几个人一对眼色，然后分头悄悄躲开头儿们的视线，偷偷溜到河堤上。有时就那么散漫地边走边聊，有时会挽起裤管下到河水里摸几只小螃蟹上来，有时会采束野花回去插在办公室的墨水瓶里……

更多情景，说起来可就太多了。我比你大五岁，虽然一直把你当小弟弟看，可在你面前却一直找不到当姐姐的感觉，大概因为你面相比较成熟吧？谁让你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却时常恶作剧地冒充三十岁大叔呢？

后来，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工作，一直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你的消息：你结婚了，你有女儿了，你被提拔了，你又官升一级了，你又添了一个儿子……似乎总是好消息。是啊，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年轻，机遇有的是，只要去争取，全世界都有可能是你的呢！每次听到你的消息，都希望有机会面对面地祝贺你，可当真见了面，又觉得那样做真的是很多余，也就免了，并且还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熟视无睹的样子。可我清楚，你一定知道我在为你高兴。很多时候，你会说些听起来似乎不着边际的话，可是我听得懂。可能这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类人，他们交谈时无需太多语言，彼此却能够心领神会，而且那领会不是浮泛的，不是一种姿态，是真正的相互懂得。

世界上有很多种情谊，朋友情，兄弟姐妹情，父母儿女情，师生情等等。我和你，严格界定的话算不了朋友，我们几乎没有共同的爱好，更不常在一起吃喝玩乐；也说不上是姐弟，上溯十代也攀不上血缘关系；当然也不是情人，我们既不曾含情对望，也不曾十指相扣，连牵强的暧昧踪迹也无处可寻。如何给我们的情谊定义呢？曾经在一篇文章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世间但凡重大或庄严之事，皆不可言说，一旦说出，它就小了，轻了。如日月之行，天地之阔，岂是语言能表述的？也许，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不可言说的，我们看不到它，却知道它就在那里，你需要，你召唤时，它就在你眼前，在你身边。往往在你厌弃这个世界，想要与它诀别时，你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有这么一个人，他会在乎你的生与死，想到此，这世界依然还有令你挂念的东西啊！

又是一年过去了，二十年的光阴横隔在你我生命的空间里，这里没有爱人之间才有的相思相爱，没有挚友之间才有的相依相持，也没有亲人之间才有的相扶相携。我们既可以一生相望，又可以瞬间相忘，但却保留着永恒的相知。

我们也许永远都不在同一条路上行进，但相信你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对方一直在那里！有一种陪伴不需要相见，你在就好，仅此！

愿你以后的路走得更好！

陪你走过青春的人

2017年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