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雕刻的风情

  下过大雨的城市，湿漉漉的，黑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无序的云儿，没有月亮，即使有也是一弯清浅的娥眉月吧。从餐厅到公园，尚有一段路程，车里流淌着神秘园的幽幽回音，车窗外的夜色有些寂寥的清亮，长长的车流皆沉默着，匆匆，匆匆，路边的水花被一次次碾压，飞溅，然后如风般逝于无形。

   今夜，小径无风，人迹稀少，两旁的树影黑巍巍的伫立不动，唧唧……唧唧，夏虫的叫声时断时续，若在吟一阕新词，不经意间从树下经过，雨珠纷纷而落，抬头望去，松针间竟藏着不计其数的明珠琼瑶，在路灯照耀下一闪一闪，简嫃说松针是最善于针砭的，怪不得，刚刚落入口中的那滴是如此甘甜，想来是还带着思想的香气吧。

 高跟鞋没来得及换掉，咯噔咯噔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仿佛一首古老的乐曲穿越，让我仿佛一下子掉入了光阴的圈套。那个偷偷穿着妈妈高跟鞋的小女孩从眼前一晃而过，一瘸一拐，羞涩地在那条青石老街上走着，走着，一如今夜这般，一颤一颤，带着时光隧道的悠长回音。哦，还有那个被表姐拿来试验，顶着一头被筷子烫过的歪扭蓬松的乱发徘徊在教室门口的小小身影。

 若真要追溯，这样的糗事还真不少。孩童时期就曾伙同邻家的几个女孩一起披着长长的围巾，学戏里的青衣花旦云袖轻舞，兰花指尖轻拈，一勾一挑，一甩一抛，咿咿呀呀。那架势自是与风情无关，只是在懵懂间演绎心中的美，而美总是令人倾倒，不是？后来上学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恋上了各式的花手绢，红红绿绿的发卡，蝴蝶结，纱巾，笔记本，书签，连衣服也挑拣起来，左右只捡自己喜欢的穿。到了暑假，学着那些成年女子把凤仙花的汁液捣碎，涂抹，把十个指甲染的一片鲜红，自以为很得意……可见女孩在追求美的道路上，总是领悟的更早，且大都以身践行，乐此不疲。

 回忆总是带着樟脑的香气，令这个夜晚散发着多巴胺的愉悦，一路上走走停停，连裙锯间被水珠打湿也未知觉。紫薇，木槿这些白日极妍的花木夜晚是看不分明的，倒是道旁的雏菊走近了才有些模糊的花影，一股莫名的幽香是顺着潺潺的流水抵达的，令人禁不住止了步，闭上眼，深深地嗅上一嗅，心内充满了寂静的欢喜。

 远处高坡上的雨水哗啦啦顺着狭长的河道冲刷而下，缓缓归入湖内。转过林立的假山，拱桥流转，华灯璀璨。廊檐畔的青藤蕨草汹涌，掩住了半条小径，若路过还需侧身，小心之余，发丝，衣裙，鞋子还是被打湿了，水珠在肌肤上滚动，带来些许清凉的意趣，纷纷扬扬的脆响，才知也有的落入了下面的湖里，一圈一圈的涟漪逶迤荡漾开来，金光在波纹间轻盈的跳跃着，这一刻，在自然的大美面前，人总是就那么轻易地被打动了……

 从北门出来时，门前的空地上已聚集了不少广场舞者，随着欢快的节奏，路灯下的她们整齐化一地摆动着躯体，仿佛正努力一点一点把时间把空虚把夜晚细细磨碎似的，殊不知，在成为一道光鲜风景的同时，这更像城市肌体上的一道颓废糜败的伤疤，不愈不合，不死不灭。

 也许，我们应该学习一下植物，放慢自己的脚步，在默然寂静中，循规蹈矩，又脱尘超俗，该低头时低头，该亭立时亭立。不依靠，不顾盼，安份，坦然地接受风霜四季，静守一份结庐在人境的安稳。不轻负，不奢求，想来这样才对的起生活的恩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