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天后,物流公司的人搬着一箱箱电脑主机,从货梯里鱼贯而出,把它们堆在了新脑的办公室里。何小婉一看见这些机器,就兴奋地拽着莫飞:“快快快,快告诉我,哪台是我的新电脑?”
莫飞围着箱子看了看,指着其中最大的那台:“应该是这个,看起来够沉的。”他拿着手里的配置单念道,“两个英特尔E5v4的至强处理器,共计44核88线程,512GB DDR4的内存,2TB的SSD,外加112TB双通道的超级盘,双塔式主机,呵……光电源就1700瓦,重量达三十五公斤……押金四十九万……”看到这么高的押金,他又心疼起了钱,“姐姐,这哪是台电脑,分明就是给你组装了架变形金刚啊。”
“瞧你那点儿出息,快快快,快去给我把新电脑换上。”
“可你要这机器干什么用呢?就看视频?这是在用大炮打蚊子!”
“那我不管,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
“当时……”莫飞想想,是啊,那天忙什么去了,怎么把这个漏了,他无奈,只能编着话好言相劝,“姐姐,还是把它退了吧,回头我弄台苹果笔记本给你,又轻又薄,比这个好。”
“你少来。”何小婉不愿意了,“人把机器都扛来了,你跟我掰扯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就是。”物流公司的人把货运单掏了出来,“这东西可算给您送到了,太沉了。”他擦了把汗,“运费到付,你俩谁把字签一下?”
没待莫飞开口,何小婉就三下五除二地签字付账:“走吧走吧,辛苦你们啦。记得下次把发票给我们带过来呀。”
看着搬运工离去的背影,莫飞只得咬咬牙跺跺脚,如个苦力一样地把这大箱子扛进了总经理室,心不甘情不愿地装了起来。这时,胡威正好走进公司,他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大声问:“这什么情况啊?咱们要搬家?”
“搬什么家啊!”莫飞的声音从总经理室传出来,“这都是刚从租赁公司运来的新电脑。”
胡威好奇地走了进来,正好看见何小婉的那台“变形金刚”,他惊道:“这机器怎么这么大?”
“这种啊,叫大双塔机箱,工作站专用,还能改水冷散热。”莫飞边装着机器边解释,“你要不要也来一台?”
“不了不了。”胡威忙拒绝,“这东西看起来太沉了,简直是个‘巨无霸’。”他又举起了手中的电脑包,“我还是用笔记本就好,小巧便携,功能也够用。”
观察了一会儿,他又问:“这玩意儿挺贵的吧?”
莫飞想了下那个令人肉疼的数字,自我安慰道:“没事,回头让何阳给这机器里部署个服务器运行环境。反正这‘巨无霸’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它发挥发挥余热。”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何小婉说着,又要去踹莫飞的屁股。
莫飞忙捂着屁股躲开:“姐姐,您用这电脑无非就是看个电影、报个税什么的。你说说,你这叫什么,你这就叫暴殄天物。”说着,他又指了指何小婉的脖子,“看看您这大金链子,丑死了,怎么活得越来越像暴发户了?”
“我乐意!”何小婉说着又要去踢他。
围观了一会儿二人的打情骂俏,胡威叹了口气,回到工位上,开始思考昨天彭剑交代给自己的事。
2
断网线,断网线,网线在哪儿来着,胡威暗自打算着。公司用的是企业专线,那就应该接在机柜里,毕竟那里面放着路由器和交换机。不行,坚决不能去碰机柜,这是底线,机柜里有太多他搞不清楚的电子设备,稍有不慎就会造成设备损坏,更重要的是,那上面还有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控着。
说到摄像头……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公司里有四个摄像头,一个在机柜,一个在会议室,一个在总经理室,另一个在开放办公区,就自己脑袋后面。网线什么的倒好说,实在不行找把剪刀从外面剪了,但这摄像头怎么搞得定?总不能拆了它吧?不可能。除非从根儿上给它断电,否则,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它拍到。
胡威决定先想办法搞定网线。他看了看旁边的何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老何,你知道咱们公司的专线一年多少钱吗?”
“一个月两千吧,带五个固定IP,怎么了?”
“两千?一个月?”他做出惊讶的表情,“这么贵啊!多少兆的?”
“这我倒记不得了。不过路由器有测速功能,你等我点开测一测就知道了。”说着,何阳打开电脑,“路由器地址是……哦……用户名密码……”他自说自话地敲着键盘,“测出来了,你看,20M。”
“好好好,谢谢了,一个月两千,20M。我回头给朋友说下,他们公司最近打算换宽带。”胡威敷衍地答着,悄悄在心里背下了账户密码。
这时,莫飞从何小婉的办公室里出来,他朝他们挥挥手:“老何,开会了,开会了。”
“好,这就去。”何阳站了起来,“你去吗?”他问胡威。
“你们开产品碰头会,我就不去了。”他指指自己的屏幕,“我这儿还有好几十页的软件说明书要写呢。”
何阳看了眼胡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枯燥文字:“唉,让你这么一个大记者写这种东西……”他同情地拍拍胡威的肩膀,“行吧,回头我把会议纪要用邮件汇总给你。”
胡威点点头,继续思考。
路由器密码有了,接下来,还得找到电闸在哪儿。他琢磨着,虽然彭剑那家伙没说,但假如自己真把全公司的电脑关过一遍,那第二天员工上班后,肯定就会发现自己的电脑被人动过手脚了。所以,最后一定要再拉次电闸,把所有电源都切断,造成全公司设备断电,统一非正常关机的假象。
不过……他又为难了起来,这间办公室是小婉和莫飞找的,自己也没见过户型图,平时也没太注意观察,这电闸在哪儿,还真不是很好找。于是,他假装找东西,围着公司转悠了起来。他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个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竟是包喝剩下的袋装酸奶。他用脚轻轻压了压,满满当当的,谁把酸奶扔在这儿的?这要是洒在地毯上,肯定很难清理干净。
他刚准备弯腰去捡,却看到了桌下的固定插座。对了,地线。记得物理老师讲过,水是导体,插座进水后就会将火线与地线连成通路,进而造成短路。他站起来,四下望了望。莫飞他们正在给码农开会,何小婉的办公室门关得很严,几个运营部的小孩围在一起讨论方案,看来没人注意到自己。
他把那包酸奶往里踢了踢,然后一脚踩下去,白色的奶液从袋口喷涌而出,溅到了插座里。
噼啪一下,灯,灭了。
“怎么回事?”有个女孩拍了拍显示器,“怎么关机了?”
“你的呢?”她问问旁人,“也关机了!是不是停电了?”
“是啊,怎么回事?我方案刚写了一半,还没保存呢!”另一个男孩也嘟囔了起来。
胡威趁乱回到自己工位上,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怎么还亮着?是笔记本在用电池待机。他把电池抠下来,电脑“嗡”的一声就关机了。他藏起电池,也装模作样地叫了起来:“怎么回事,忽然就关机了!”
“胡总,您的电脑是不是也断电了?”一个小职员听见了,忙跑过来问。
“是啊,这刚写了一半的说明书,还没保存哪!”他指着漆黑的屏幕,一副心痛的模样。他又盯着会议室,等莫飞出来拉电闸,谁知,那里面依然灯火通明,莫飞正在因为什么事而和几个程序员吵得不可开交,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
奇怪,为什么他们的办公室还有电?
有个员工四下看了看,正打算去敲会议室的门。这时,何小婉从总经理室探出脑袋:“怎么了,这么吵?你们在干吗?”
“何总,公司断电了。”一个女孩说。
“没有啊。”何小婉看看自己的办公室,“我这边好好的啊。”想了下,她又说,“哦,可能是办公区的电闸落了。”
另一个忙说:“何总,我还有个方案需要出,还挺着急,不然您找莫总来修一下?”
“找他干吗,他又不是水电工。”何小婉说着叉起了腰,“况且,这东西我都能修。”
说完,她走到前台,摘下一副装饰画,露出一台配电箱。她打开盖子,又露出数个密密麻麻的电闸。她指着其中一个落下的说:“你们看,确实是跳闸了。”
她把电闸往上推,结果又落了下来:“真奇怪,明明以前是可以推上去的。”
“何总,您说这电闸是不是坏了?”前台的女孩问。
“有可能。”何小婉说,“不然,我把其他的电闸推下来,再推上去看看。”
说着,她就伸手要去推,胡威忙拦住她:“别冲动,小婉,你清楚这些哪个是哪个吗你就推,万一把其他办公室的电也停了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不清楚的,威哥,你这就又看不起我了。”何小婉指着配电箱说,“你看,左边第一个是我办公室的,第二个是会议室的,这个是办公区的,这个是机柜的,这个是监控的。嘿嘿,这房子的装修可是我一个人前前后后盯完的,里里外外我都清楚着呢。”说着,她摸了摸下巴,“唔,那就关监控的吧,反正这个对其他人没影响。”
她把倒数第三个闸拉了下来,胡威抬头看看,果真,摄像头的工作指示灯灭了。
她又推上去,亮了。
“奇怪,这闸是没问题的。”她说,“看来就是办公区短路了,这我就修不好了,看来得给物业打电话了。”她又一拍脑门,“糟了糟了,物业电话是多少?”她钻进办公室找了起来,没两分钟,她又从里面跑了出来,她拽起胡威的胳膊,“威哥,你快帮我看着莫飞啊,别让他出来。不然他一会儿看见外面这么乱,肯定又得骂我后勤工作没做好了。”
“好好好,没事,你慢慢找吧,外面的人我来帮你看着。”
他边说,边默默地记下了电闸的位置。
3
天已经黑得透彻了,胡威打了个哈欠,又抱怨了起来:“这该死的破软件说明书,都快把我写吐了,早知道真让自己干这个,就不答应他一起创业了。做个记者多好啊,可以写有意思的文章,还有外快赚。让我做这个,真是千里马拉犁耙,大材小用。”
他看了看表,到时间了,终于可以去打卡了,好歹这糟心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这个莫飞,自从那天跟程序员们吵完架后,就跟何阳一起带着码农在公司加班,一干就到半夜一两点。有几次,甚至就睡在了公司。他们不走,自己便也不好动手。只能陪他们一起干耗着。刚开始他还等一等他们,看他们几点走。后来,他索性也不等了,只保证自己每天在晚上九点半左右打卡下班。
今天下午,莫飞跟何阳开完最后一次的项目进度会议后,终于满意地验收了工作,发了最后一版测试,并提早让众人下班,他也早早地回去休息了。
几个运营部的人看老板都走了,便也收拾东西离去。胡威看看表,才六点不到,他没想到这帮人竟撤得这么早。看着众人一个个地离开公司,他却依然勤勤恳恳地对着电脑装模作样,一直熬到了晚上九点半。
他收拾起电脑,关上了公司所有的灯,背起包离开了公司。
走时,他特意在摄像头下稍作了停留,以便让它记录下自己离开的身影。他到门外,打了下班卡,却又低着身子从门缝里闪了回来。他把大门虚掩着,弓着腰从前台的一侧钻到桌下面的缝隙里,蜗牛一样地蜷缩成团——他之前观察过,这里是公共办公区的摄像头死角,窝在这个位置,哪个摄像头都拍不到他。
他就着月光在前台下面沉沉地睡去。半夜,他被手机振醒,爬起来看了看表,深夜三点了。他没有开灯,只是在夜色中启动手机秒表程序,开始计时。
在漆黑的办公室里,他迅速拿掉了墙上的装饰画,打开配电箱,扳下了倒数第三个电闸,他看了下头顶,监控的指示灯灭了。他打开手电筒,迅速地踩在桌子上,用一个黑色的粗麻袋套住了摄像头。
之后,他又跑回来,把电闸推回去。
他看了看表:四十五秒。
他之前做过调查,摄像头之所以能在夜间工作,完全是因为外面的一圈红外传感器,他本想买一个红外干扰仪,破坏摄像头的工作。但研究了几天,发现这玩意儿的频率、载波、功率等术语完全不是自己这种文科生能搞明白的。
后来,他索性想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把它套住。
这个法子虽然土,但是奏效,毕竟莫飞买的这款摄像头是最便宜的型号——没办法,这家伙向来小气——这种摄像头的红外传感器灵敏度很低,夜视能力弱,自己再把它彻底遮住,虽说摄像头仍在工作,但在监视器里看起来,定是漆黑一片。
行了,他用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灰,接下来去解决网线吧。他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凭着记忆,输入了何阳的路由器账户密码,登录到路由器后台,他并没急着断网,而是先找到了路由器的日志选项,点下了“清除路由器日志”的按钮,并设置了“不再记录路由器操作日志”的选项。
之后,他才放心地断掉了路由器的外网拨号连接。
幸好自己提前买了台一模一样的机器在家做过测试,才发现这企业级路由器竟能够记录操作,任何人对路由器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完整地记录到操作日志里。而如果没有清除掉日志,莫飞只要一查,就会发现有人在半夜三点断掉了公司的外网连接,那就太可疑了。
他输入一个网址,电脑提示网络连接错误,看来,确实是把外网断掉了。
接下来,就是进入新脑测试后台。测试地址是多少来着?他看看收藏夹,哦,http://newbrain.dev。
进来了,抓一下测试数据看看——他点了采集按钮,果真,还能使用这个后台。
他看了眼彭剑给自己的抓包工具,上面显示这次操作浏览器共请求了两个IP地址:
10.0.5.1
10.0.5.93
两个IP?为什么会同时有两个IP?难道真的存在多台服务器的可能?不对,彭剑之前说的多台服务器指的是备份节点,是当一台服务器断掉后,才会出现另一台服务器,也就是说,抓包软件里同一时间只会显示一个IP地址——那为什么现在会同时出现两个IP?
没想到,自己还没正式开始测试,事情就已经如此棘手。他胡思乱想了半天,手心都急出了汗,最后无奈,只得拨通了彭剑的电话。
电话响一声就通了,显然,彭剑也没睡。
“干什么,这大半夜的?”他怒道。
“我这不是正在测这些破电脑嘛。”胡威小声说,“我问你,你这软件不对啊,我打开了第一台电脑,就出现了两个IP地址,是同时。”
“同时?”彭剑愣了,“哪两个?”
“一个是10.0.5.1,一个是10.0.5.93。”
彭剑在电话那头思考一会儿,说:“有可能一台是网站服务器,一台是算法服务器。你观察下,这两个IP地址肯定是先后连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先连的10.0.5.1这一台——那应该是测试网站的服务器,当你进入测试网站后,你又点击了抓取按钮,对吧?当你点了抓取按钮,10.0.5.1这台服务器就又去连接10.0.5.93,通过它采集数据——所以,新脑的抓取算法应该就在尾号为93的这台电脑上。”
“这么简单?”胡威欣喜,“那我直接找到93这台电脑不就得了。”
“原理是这样,可你怎么找?有的系统命令确实是可以测出来,但大部分的电脑可能都有密码锁定,你不一定进得去。听我的,别想走什么捷径了,就用关电源这种原始的法子,尽量别动那些电脑,鬼知道他们在里面都装着什么软件,别一不小心在里面留下了操作痕迹。”
没待胡威说话,他又说:“行了,就这样吧,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了,小心你公司有录音设备。”说完,就挂了电话。
录音设备?胡威看了看身后,公司里万籁俱寂,一片漆黑,只有几台显示器的指示灯悠悠地亮着——应该不可能,莫飞不会鸡贼到这种程度。
算了,继续测试吧。
他坐到第一排的工位前,晃了晃鼠标,显示器亮了,屏幕上是系统锁定界面,果真有密码。他打开了自己电脑上的抓包程序,开始检测流量。同时,他又长按了那台电脑的电源键,把它强制关了机。
进度条依然在动,抓包程序还在连那两台IP尾号为1和93的服务器。
看来不是这个。好吧,再换一台。
他又坐到了下一台电脑前,也是没关机——“这帮人,下了班怎么都不关机?就不知道为公司省点儿电吗?”他抱怨了句,又测了起来。
依然不是。
无奈,他只好继续再换,连续关了几台之后,他走到运营部的工位前,晃了晃鼠标,没亮。他看了看电源按钮,灭的。看来运营部的这帮小姑娘倒是很规矩,知道下班后关电脑为公司省电。
他正要去按电源按钮开机,手刚放在电源按钮上,他就又止住了。
——电脑如果关机了,就说明算法服务器不在它上面。只测开着的电脑就行了。
想着,胡威又晃了晃下一台电脑的鼠标,竟然也开着,依然有密码。这帮人没事设置什么密码啊,密码会是什么?胡威试了几次,都不对。
接二连三地试了几十台电脑后,他懊恼地发现,新脑还可以运行。
见鬼了,他有点儿不耐烦,那两台该死的服务器到底会在哪儿?
有可能在机柜,10.0.5.1这个序号的IP应该就是机柜里的服务器。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机柜里去偷东西呢?
他边想着,边走到下一台电脑跟前,这是莫飞的电脑。确实没关,密码会是什么,莫飞的生日吧?
890801,他敲着,果真进来了。他边长按电源按钮,边抓包。
竟然还能通!
算法不在莫飞电脑里。排除了最可疑的人之后,还剩下……
他看向旁边何阳的笔记本,敲了敲键盘,屏幕亮了,也没关。可是,苹果笔记本怎么强制关机?按哪个?自己虽然曾经用过,但都是合上盖子就走,还真不知道怎么关。
怎么办?问谁呢?他想着想着,慌乱之中竟拿起手机,又给彭剑打了电话。
“你疯了吗?怎么还打?”
“这不是没办法了嘛!”胡威说,“我已经试到最后几台电脑了。但现在有个事得问你,苹果笔记本怎么强制关机?”
“你白痴啊,不会上网查吗?”
“没网啊!”胡威解释,“我不是把公司的外网给断掉了吗?”
“用手机流量上网不就行了?”彭剑彻底被胡威的智商所折服。
“哦,对啊!”胡威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我挂了。”
“算了算了。”彭剑说,“你看到苹果笔记本右上角的按钮了吗?有个圆形图标,长按它就行。一直按着,等屏幕黑了就行。”
“好。”胡威说着,伸手就要去关。
“你一定记得,关完测试后还要再把它打开。”彭剑提醒。
“为什么?”胡威不解。
“废话,那是笔记本,里面有电池的!”
胡威又一次顿悟:是啊,就跟自己的笔记本一样,它们是有电池的,关机测试完后,应再把它打开,否则第二天何阳上班后发现电池里还有余电,但笔记本却关机了,那就太蹊跷了。应该让它自己把电耗完,这样才正常。
胡威感叹,幸好给彭剑打电话了,不然,自己还真就露出马脚了。
这天晚上胡威的智商完全就不在线上。不过说到马脚……他看向手机,赶紧删除了跟彭剑的所有通话记录。不不不,存都不能存,万一回头莫飞看到他手机上有彭剑的联系方式,难免他不会起疑心。想着,胡威干脆又删除了彭剑的通讯方式。
几分钟后,他沮丧地打开了何阳的笔记本,让它空耗起了电。
——也不是它。
自己已经把办公区的所有电脑都测完了,依然找不到10.0.5.1和10.0.5.93这两台服务器,它们还会在哪儿呢?他四下望了望……
总经理室?
对,何小婉的总经理室还有台电脑——他忽然想到,前阵子莫飞在给她装那台“巨无霸”的时候还说过,计划让何阳在上面部署一份服务器环境。
他走近总经理办公室,转了下把手,锁着,进不去。
撬锁?——不行,撬锁肯定会露馅儿,何况他也没这技术。
他看着机柜又焦躁了起来。
他开始想办法。虽说机柜绝对不能进,可是……何小婉办公室……应该能进去吧?其实想想也简单,回头随便找个由头跟何小婉聊聊天,趁机看看她的电脑就行了。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何小婉没心没肺的样子——搞定她,问题不大。
想着,他看了下表,快四点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他想,虽说没有拿到算法,但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毕竟他测出了两个IP地址,而这两个地址,分别对应着机柜和何小婉的电脑。
他边整理着思路,边走到门口,刚打算出门,忽然停住了脚步。
差点儿就把这最关键的一步忘记了!
他看向电闸,这里有一排电闸,其中一个大闸,几个小闸。他回忆着,大闸肯定是总闸,一拉就全部关掉了。何小婉说过这些小闸,一个是公共办公区,一个是会议室,一个是总经理室,最后一个……对了,最后一个就是机柜。
现在,还能运行的两台电脑,一台是10.0.5.1,一台是10.0.5.93,彭剑说从连接的先后顺序看起,尾号为1的那台是测试站的服务器,而93才是真正的算法服务器。那么,如果他把机柜的电闸拉下,这样就关闭了机柜里的那台电脑,然后再看看哪个IP地址还在工作,不就能确定算法服务器的位置了吗?
他拉了下机柜的电闸,再打开新脑的后台,却发现——整个网站都打不开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打不开了?
假如,机柜里面锁着的是算法服务器,那么即使算法服务器被关掉,网站的其他功能应该也不受影响,还能打开才对。而反之则不然,如果机柜里的是网站服务器,当它挂掉了,那么整个网站就都没法打开了。虽然算法服务器还在运行,但因为自己打不开网站,所以也就连不上算法服务器了。即是说,机柜里的那台服务器,确实是IP为10.0.5.1的电脑,它是网站的测试环境服务器。每次打开测试网站的时候,会先进入机柜的服务器,而当用户在测试网站点击抓取数据按钮的时候,又从10.0.5.1跳入到了10.0.5.93这台电脑。那么,10.0.5.93这台电脑……他望了望上锁的总经理室,里面的那台“巨无霸”,就装着能够决定新脑科技生死的抓取算法。
想不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
胡威感叹着,边拉下了总闸,顿时,整个办公室都陷入死寂。
他撤走了摄像头前的黑麻袋,合起了配电箱,把那幅装饰画挂了上去。
他出了门,却没有关它,依然虚掩着。
他回头看看,屋里的一切恢复如初,如同今夜没有人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