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毛毛的疯子

在一个失眠的午夜，我的脑海里回荡着一个身影，挥之不去。

那个身影，是毛毛，她是一个疯子，又聋又哑。

在我小学的时候，因为家离学校并不远，所以经常会和朋友们结伴去学校。在家和学校折中的一段路，有一排排破旧的小平房，多半是废弃的仓库，鲜少有人，脏乱的如贫民窟般。毛毛就住在其中一间。

毛毛是个疯子，经常穿着脏乱的衣服，蓬头垢面站在路边龇牙咧嘴的冲着过路的小孩子们笑。

大人们都告诫自己的孩子，她是一个疯子，会拐小孩，要离她远点。甚至会有一些顽皮的小男孩们拿石子去打毛毛。毛毛被打急了就会张牙舞爪的作势扑过去。小男孩们便一哄而散。

毛毛的模样，我记不清了，大概就和流浪汉们差不多吧，污黑着脸，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说她疯了吧，又觉得不太像，毕竟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就是有些傻而已，智商有些低的样子。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并不怕毛毛，甚至每次还会和她打招呼。她的眼睛很善良，单纯的如孩童般。

母亲节的时候我们摘了些野花送给她，我看到了，她的眼里有泪花。虽然我们没有说过话，但感觉就像是老熟人一般。

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可能毛毛意识到了我将会越来越少走那条路，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我独自回家的时候，毛毛拉住了我。

我知道她不会说话就用眼神问询她。谁知她竟然开口了，虽然断断续续，但我还是听懂了，她想让我去她家坐坐。

要知道去一个陌生人家里是一件非常冒险且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一个疯子，但我那时对她真的感觉很安心，鬼使神差就跟着她去了她的家。

拐了好几个弯，她带着我进了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平房。本以为她是一个人居住，但万万没想到，她的丈夫就坐在屋子的炕上（是的，他们家是东北农村的那种大土炕），电饭锅正亮着灯，似乎正在煲饭中。她的丈夫有些责备的看着她，似乎在怨她带陌生人回家，但他什么都没说，兀自出去了。

好奇心驱使我要打量这间屋子，但羞耻心提醒我这样做有多不礼貌遂作罢。

但屋子就那么小，即使不刻意去看，很多事物还是闯入了眼睑。床上和地上堆满了杂物，尤其是床上堆满了衣物，各式各样的，甚至还有小孩子的，让我不禁好奇她有孩子吗？孩子在上学吗？

大概坐了半个多小时，天色渐晚，我该回家了，起身准备告辞，毛毛却拉住我，指了指电饭锅，示意我留下来吃饭。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看得出她准备了一些饭菜，可能是她能准备出最好的饭菜，但我又有什么理由心安理得的吃饭呢？他们生活那么拮据，我不该受这样的恩惠。

后来虽然经常路过那条路，却没有见过她了。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盛夏。

她穿着很厚的外套，里面却什么都没穿，身体就这样裸露了出来，头发更乱了，衣服也更破了，沾满了泥土，好像刚和人打过架。和往日不同，她好像很愤怒，甚至认不出我来。

她，真的疯了。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听说， 她自杀了。

听说，她原来有一个儿子，出意外死掉了。

听说，她儿子不是出意外死掉了，而是被拐走了。

总之，我再也见不到毛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