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05

新疆的歌儿

杜宗军



2018-01-05_第1张图片
2017-11-24我在塔 里木河边的身影

突然来到新疆,来到新的油田,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习惯。因为哪有石油哪是家。天南地北的石油人,概莫能外。

因为需要熟悉一线生产,我主动要求去了中石化西北油田最偏远的采油一厂托普台沙漠油区,最后又跑到了更偏远、紧靠着塔里木河的S112采油井站呆了两天。没想到居然又听到了新疆的歌。那是一位在新疆生活了25年的甘肃庆阳老大哥,开着大大的油罐车来拉油。等装油的时候,一个人站外的胡杨林荫道上散步,孤独地走着走着,也许想起来离千里的家乡,也许想起久违的亲人,突然就唱起来了。一首一首,那么自然就唱到了《塔里木河》。“塔里木河,哎,亲爱的塔里木河……”这歌还是看新疆诗人周涛的散文才知道的。他推崇备至,我一听之下,果然。并于歌的第一句,他在文章中写道,“塔里木这三个字唱得低沉、平稳,像在念叨一个熟稔的地名。但是“河哎”像一只脱手的大鸟突然腾空,它拔高,一直拔高,深入苍空极处,留下悠长不绝的凄凉。”他把这歌称着自己的歌,生命的歌。此时此刻,我在初冬的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边,在已经落叶萧萧的胡杨林间小道上,眼看着面前缓缓流淌的塔里木河,耳听着这一首歌唱新疆母亲河的歌,间或有河中的野鸭不甘寂寞“嘎嘎”叫上一两声,心仿佛都随之飞到了九天的流云之上,徘徊久之,叹息久之。

我与的新疆的缘份,与新疆的歌大有关系。我差不多是听着唱着新疆歌儿长大的,我的爱好太多,画画、书法、摄影、旅行、唱歌。不管怎么排,唱歌与旅行是一定要排在一起的。唱着来唱着去,唱着唱着,这歌儿就走进了你的心里去,怎么也忘记不了,怎么也挥不去,兴之所至随口一哼,自己都会笑了,“怎么又是这些歌儿”。

中国边疆的少数民族民歌中,陕北信天游、河湟的花儿、蒙古长调和云贵川的山歌,曲调优美动听的所在多有。但新疆的民歌却有一种最独特的气质,自信、大气、豪放,更有一种仿佛不知愁苦为何物的欢乐和幽默。这就是天赋给新疆民歌的异禀吧。我以为,汉民族被孔夫子教得过份严肃刻板了,食不言寝不语;割不正不食;非礼勿听勿看,连悄悄想想也不行,因为君子“慎独”。这太让人拘束了。好在有了新疆的歌,为汉民族的性格掺入了一丝难得的开朗、幽默。乐天而知命,达观而知取舍。 有人说,新疆民歌中的乐观,“那是健康的体魄,生命的活力超越于生存苦难之上的自由飞翔。”这是多么了不得又意想不到的收获。就算唱再悲伤的事和人儿,伤心得落了泪,难过得快活不下去,唱着唱着心里的野草地慢慢就长出了希望和期盼。每一次听到那独特欢乐的节奏和曲调,再严肃古板的人心中也忍不住要跃跃欲试。

记不起我听过我唱过的第一首新疆歌儿是什么了。那么多,谁记得呢。想得脑瓜疼,只好作罢。也数不清我会唱多少支新疆的歌。只记有一次,朋友相聚,每当一个朋友唱完,喝够了酒的我们就会激动地争着大叫,“我还又有一首”“我还又有一首”,我们一首一首地接着唱下去,没完没了唱了喝,喝了唱,不知道东方之既白。

但我记得我最爱的歌。不是《打起手鼓唱起歌》,不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不是《咱们新疆好地方》,也不是《骏马奔驰保边疆》,《边疆的泉水清又清》,甚至《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而是《阿瓦尔古丽》。不可救药地爱。因为它曾经那么深地振动我的心弦。那么忧郁那么美的旋律,配上那么直白无文,甚至有点粗野的词,象灵魂旁若无人地低语和呢喃,却能象子弹以最猛烈的方式击中你心灵最软弱的部份,让你霎间泪下如雨。那是任何造着矫揉的诗人和大家也写不出的,举重轻如鸿毛,举轻重若泰山。光是前奏那如叹息般的吟唱,已经忧伤得让人断肠心碎。每一个没有经历过心碎爱情的男人和女人,没有体味过得不到的珍惜,错失后的怀念,就永远少一点生命中美丽厚重的底色。也许,只要有这么爱好的回忆打底,从此我们的人生将不再黑暗。就算在最黑暗的夜里,都会有一盏可以取暖的灯,陪伴我们一生。这是新疆,馈赠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永远记得学生时侯,遇到的新疆女孩,有了那么朦胧的美好。我爱听她用略沙哑的歌喉,为我唱新疆的歌儿。多年后,我收到她从新疆写来的信。我用心珍藏二十多年。每一次打开,看到那已经泛黄的信纸,又想起离自己已经那么远又那么近的青春,想了那天西山的落日,伴我们吹着晚风归去。我用蓝色的野花编成的花冠,染上了金子般的阳光,在你卷曲的发边慌乱的闪闪烁烁,一如那彼时我的心。仿佛就又听到那忧郁的歌,让人听了不由得就想要去到远方。比起那些一味单纯欢乐的歌,惟有加入深深的忧郁与不舍却不得不舍的歌,才是我的最爱。听听吧,这歌。

“灰色的小兔

在戈壁滩上跳来跳去

你可知道美丽的阿瓦古丽

灰色的小兔它的窝在哪里

哎呀美丽的阿瓦古丽

哎呀美丽的阿瓦古丽

哎呀美丽的阿瓦古丽”

这一声声“哎呀”,如泣如诉,如慕如爱,一咏三叹,有那么深的惊讶与痛惜,叹息这如灰色小兔般纯洁又胆怯的初恋。“爱你爱到骨头里”,忘记了这是哪首歌的词。爱也许真的可以到了骨头里血液中吧。这如神来之笔般的比兴,让人打破头想不到的借喻,让人听得神魂俱夺。灰色的小兔它的窝在哪里,我们的爱情是不是就在哪里歇息?这歌中的忧伤,是一个饱经风霜从远方归来男人的忧伤, 淡得象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忧伤,浓得象站在高崖盼望爱人,明知不可能来又不想放弃期盼的忧伤......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何枝可栖啊......

唉,罢了吧,今夜,就单曲循环主这一首歌,且枕着歌入睡,带着泪与笑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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