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麻将分子 ▪ 当代篇（上）

刘震云、苏童、余华、阿来

三天三夜麻将连续打下来，大伙儿都不太好受。“那感觉就像是在狐臭人士的胳肢窝里住了三天。”事后我这么跟贾平凹说。他吻了一下我腋窝上的几条毛，用他特有的方式对我的看法表示肯定。

时值酷夏，中国文联刚刚完成和北京市西城区某废品站的合并工作，正式进入共用办公室的全新阶段。为了节约成本，现场专门指派四人持大刮扇给我们扇风；此外，在每天正午烈日当空时分，还有一两个飞毛腿环绕赛场周围飞奔，给我们送来一阵阵带着汗酸味的风。

现场人员大致如下：主要牌手余华、阿来、贾平凹和我，负责给我们端茶倒水的刘震云，负责给刘震云端茶倒水的苏童，还有一些轮流给我们六个人打营养针的文学界同仁。此次麻将峰会，意在选出当代最具实力的知道麻将分子，奖品是民国知道麻将分子之翘楚——梁启超先生留下的五套麻将。席间有免费泡泡糖提供，但只许吃不许带，主办方想通过这个办法留住观众。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各大文学流派为表示对此次大赛的重视，均派出了最强阵容的代表团。

他三次溜到动物园扮猴子，没人发现不算，还有游客给他扔坚果、合影

先锋文学派首席代表、马帮二帮主余华是我的老雀友。我和他的交往可追溯到上世纪末。1996年，我在某大学的文艺论坛上认识他——那时候，我经常混迹于红灯区、酒吧、大学这些人类可以想象得到的堕落场所——他当时在那发表演讲，主题是：“二十一世纪的挑战——如何在打麻将中避免大小相公”。此后，我们经常切磋雀术。当时他已经极端沉溺于麻将。写完《许三观卖血记》后，将近十年之久，他发表的作品仅限于麻将桌上的欠条。直到2003年年底为止，他总共欠我二十五万一千零十块。后来，我吃自助餐时不小心把舌头吞进肚子，急需花钱买舌头。催逼之下，余华开始闭门造车。乖乖，他仅花了十五天功夫，就推出了18万字的《兄弟》上部，平均每天1万2千字。就是在这么紧凑的十多天里，他还三次溜到附近的动物园扮演猴子挣外快，没人发现不算，还有不少游客真拿他当猴子，扔坚果、合影什么的；有只猴子还跟他交换了名片。你不得不承认，在马帮三大哥中，属他追随者最多是有原因的。

余华《兄弟》

在余华大批追随者当中，迟子建最为耀眼。余华非常看好她，曾以八副牙套①和二十二个不同版本的二筒相赠，还免费帮她修鼻毛，以资鼓励。余华对迟子建影响甚大，他教她读但丁②，并把毕生绝学（如何在欠账十万以上的逆境下继续面不改色打麻将，并继续欠账）毫无保留地传授于她，还用一块画有二筒标识的尿布，使她成功端正了对乳房和尿布的看法，从而为她争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奠定了坚实基础。

李敖、李戡、余隆、周立波

众所周知，澳洲人对文学的理解素来肤浅。余华当年获得此奖，只凭借其某中篇小说一句话：“这时候他的堂弟嘹亮地哭了起来，堂弟正被婶婶抱在怀中，他看到婶婶把堂弟抱到一边去换尿布了。”③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平淡却寓意深远的句子，最终俘获了澳大利亚评委团的心。

余隆

句中的“堂弟”，毫无疑问，指的是国际著名钢琴家余隆。他是马帮监事会成员，时年三十五岁，但依然保持尿床的好习惯。余隆的婶婶，就是大名鼎鼎的韩红。韩寒这个表姐抱着余隆弹钢琴直到后者三十八岁，以实际行动支持中国音乐事业的发展。总的来说，虽然余隆经常尿床，偶尔还吸吮大拇指，但他基本上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有不少零花钱，对麻将缺乏悟性，稍加误导，便是未来麻将界人人相邀、广受欢迎的中坚力量；除此之外，他还一手指导李敖之子通过弹钢琴进入北大。当然，李敖给北大那三十万款子也不是白送的。④余隆最后听从李敖和周立波的一致建议，通过打麻将治好了尿床的老毛病。这是麻将有益身心的又一力证。

《额尔古纳河右岸》

迟子建收到余华的二筒后，麻将越搓越顺手，写作事业也蒸蒸日上。不久，她也得了个悬念句子奖，同时斩获了当年的茅盾文学奖。彻底征服中澳两国评委们的是下面这句话：“我知道黑熊放过了我，或者说是放过了我的乳房。”⑤迟女士这句话灵感来自麻将。黑熊，读过韩少功小说《人迹》的读者，对此应该不会陌生。在那篇小说中，韩寒的表叔给我们讲述了一头有教授风范的熊罴。该熊非常明显地影射了孔子第七十几代直系传人。那天，迟子建和余华、苏童，还有那只黑熊一起搓麻将。迟子建先碰了二筒，接着又摸到一个，正准备扛，黑熊大喊一声，作势要抢杠和。苏童着急了，一只手不停地拉内裤，只是他太过紧张，拉的是黑熊的内裤。黑熊也急了，慌忙自卫，如此一来，他全然忘记刚才想干嘛了。惊魂甫定的迟子建，顿时灵感乍现，上面那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回家后，她马上着手将这句话扩充成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借助这句妙语，迟子建还成功压倒了写出“伸出右手直接握住她的乳房，犹如某作家直逼张爱玲”⑥作者的气焰，成为当年中国麻将界公认最有潜力的作家。为了表示对迟子建的充分认可，余华将爱徒打扮成坐垫来到比赛现场。迟子建以大无畏的精神全程支持余二当家搓麻将，让我辈看到了麻将事业光明敞亮的无限前景。

阿来：一个内向女孩

坐在余华对面的阿来，据毕飞宇说是他的大一同学，而且是一个脸红的次数多于微笑次数的内向女孩。“这个小骚货实在太迷人了。”毕飞宇这样评价阿来。

阿来打麻将

阿来喜欢和大和

作为新晋升的知道麻将分子，阿来“喜欢和大和”，一有三四对他就想着七小对，有了五六张一色牌他就惦记着清一色。阿来接触麻将已经超过八年，与其说他知道打麻将，不如说他知道如何打麻将更容易输。虽然赢少输多，他却从不借钱、亦不赖账，堪称最有职业道德之雀友。因为此故，我一直把他视为当今中国文坛少数值得信赖、可以在麻将桌上深入交往的老前辈。不料，自去年3月15日起，阿来开始对我抱着偏见，并多次在各大知名麻将室里说我是个不懂事的假小子。

苏童、阿来、女粉丝、毕飞宇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打扮成他的铁杆女粉丝，约他上我家吃饭，并答应和他玩二人通宵麻将；他开着他的越野车兴冲冲地过来了，却发现苏童和毕飞宇也在。——我同样以忠实女粉丝身份叫上了他俩。于是大家玩起了四人麻将。前前后后，就这么一件小事，事后他就说我不懂事。他所谓的“不懂事”，应该不是说我把妩媚女郎演得太真，以致让他受了骗；也不会是因为我穿着太厚的衣服和他见面拥抱时，让他感觉不到什么。想来想去，估计是怪我没主动输钱给他了。本来我是打算输给他的，但毕飞宇那晚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竟以一次大四喜、六次小四喜再加一次豪华七小对称霸全场。阿来输得最惨。他没带一分钱过来，换洗内衣裤倒带了三套。他想以此抵债，毕飞宇不同意。他要同意的话，苏童也想依此照办。（打麻将不带钱，光顾着带内衣裤，也就大作家有这份想象力。）最后，阿来被迫跟毕飞宇同居了近一个月，才算了清了赌债。回来后，阿来脸更黑了。

毕飞宇《与阿来生活二十二天》

文章摘录

回来后，阿来脸更黑了

备注：①余华年轻的时候当过牙医。

②迟子建接受采访时表示：“在诗歌方面，主要还是喜欢唐诗宋词，也喜欢但丁普希金歌德。”

③摘自余华成名作《现实一种》。

④李敖北大演讲中，表示要拿出35万人民币（约150万新台币）捐送北大为胡适立铜像。

⑤迟子建获茅盾文学奖的作品《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句子。

⑥作家陈村《鲜花和》。

俾D掌声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