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小说连载《标准答案》2．36你的眼，我的影子
2．37你的眼，我的影子
下班后回到家里，纪梵又是不在家，林小米毫无例外再一次选择逃离这个世界。去酒店看陈卓阳没找到人，却意外发现李子枫坐在咖啡厅里，看上去好像在等人。有很久没有看到李子枫了，林小米便坐到了他边上。一会儿果然来了个女孩，坐下后从包里掏出一大叠的资料，朝李子枫开口：“你真的要暗访这件事啊，我听说是上面有人压着不让曝光，这是我的采访和查来的资料。”
“我们是记者啊，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曝光，那公众怎么办？这件事总要有人揭发出来的。”李子枫伸手接过了女孩手上的资料。
“我听说这个企业真正的老板是当官的，他们根本不把记者当回事的，现在想进去采访都不接受了。”女孩脸上略带担心。
“不拿记者当一回事没关系，但他们不能以牺牲消费者的健康为代价来换取他们的经济利益。人总不能因为怕，就什么都不做了吧？”李子枫脸上的神情非常坚定。回千塘以后，生活是轻松了，但每天的工作不是栖湖边开了第一朵荷花，就是哪只猫飞到了树上，再有用点也是邻居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想再过这种没有一点话语权的生活，媒体就应该发挥媒体的作用。同样记者也应该发挥本身的作用，而不是仅仅作为猫或狗的通报员。
“那你小心点，我收集到的资料都在这里，要是有不明白的，你再打电话问我。”女孩把资料向李子枫作了简单的讲述，林小米在一旁注意到是个保健品工厂添加有害抗生素和色素的报道，林小米想起了自己接触过的一件事情。
起因是有人打电话来说河里有红色不明液体流出来，等他们赶到时，红色的不明液体已经很少了，张俞还是带着她顺着水流找到了一家工厂。正规的工厂，工商、环保手续全部齐全，出示了证件后，门卫没有任何请示便把两人放进了工厂。，两人在原材料区发现其实是工厂存放颜料的箱子出现了裂隙后，红色的液体便从厂房的一角透过围墙渗出去的。存放的颜色是种胺，没有毒性，但刺激性气味会危害健康。可流出的量又很小，味道早已经稀释和挥发，流入的河水也不是饮用水源，林小米觉得应该不要紧。不过后来她听说这件事被批露后，环境保护局给工厂开出了一张巨额的罚单，不但老板被罚了，连负责仓库的人也一并受罚了。理由是这种产品的存放不规范，导致可预见的污染发生，仓库的负责人明知不规范也没有向有关部门举报。而这件事更让林小米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工商部门下到相关对点的联系员，上到局长全部挨罚了，理由很简单，就是管理失职。那件事情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简直就差让市长出面向全市民众道歉了。林小米那时还很担心是不是捅了个漏子，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和张俞没有受到任何责难，陆主任甚至还表扬了张俞刨根问底的精神。
“嗯，谢谢！”李子枫点点头笑了，林小米留意到李子枫的眼角竟然有丝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鱼尾纹。他才30岁，竟然有皱纹了，是工作太累了吗？还是李子枫每天都在做这种事情？林小米不由地有点担心李子枫的安全，但转念一想，太平盛世，那来的危险，这里顶多可能就是不让报道，白费努力吧。陆主任也经常让人干这种事情，尤其是实习生手上采访来的东西，录用率不到百分之五十。不过他们有一个好处就是电视台允许实习生和记者采访过来后不录用的片子放在食堂里放，或者也可以传到电视台的内网上，当作给大家饭后业余欣赏之用。
一会儿李子枫和女孩两人一起离开上了同一辆车，林小米没有再跟上去。她似乎对李子枫的已经渐渐淡忘了，甚至都已经不记得那个曾让她极度迷恋的笑容是什么样子。回想一下李子枫阳光一样的笑容，脑海里浮现出纪梵的脸孔，朝她笑的，训她的，抱着安慰她的，满满的全是温柔……
林小米选择了回到小屋，纪梵还是没有回来。鬼使神差，她打开电脑搜索了纪梵两个字。跳出了不少相关的网页，有纪梵做赛车手时的过气新闻，也有他当主持的报道。林小米一条一条看下去，有张纪梵当赛车手时跟女朋友的合照引起了她的注意。照片上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在电视台见到的，名字叫浅晨语。再把搜索换成浅晨语，数不清的网页跳出来，她的职业竟然是著名的钢琴家、艺人。
林小米把电脑关掉躲进被窝里，回想自己离奇地来到这里的经过，她只不过是纪梵捡来的一个可怜的小女孩而已。也许女孩都不是了，末婚，怀孕，流产……一塌糊涂的过去，一无是处，还带着一大堆的缺点，任性，软弱，甚至有点无能。想着想着，眼泪下来了，用纸巾去擦拭，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林小米知道自己很没用，也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每次遇到事情，她不知道除了哭，还能做点什么。她当然不知道纪梵最怕的就是她一个人不声不响默默流泪，好像每个人都欠了她一样，而实际上，这个世界一毛钱都没欠过她……
早上起来时，纪梵房间的门开着，他又一夜没有回来，林小米觉得也许是自己在这里，他们不方便两个人一起回来。想起纪梵跟她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不知道是不是其实想跟她说，让她搬出去自己住，只是纪梵不好意思说出口。趁中午的休息的时候，林小米跑到电视台的边上的中介问有没有便宜点的房子出租，接待她的大姐详细询问了林小米的要求，替她找到了一套电视台边上一室一厅的公寓，只是租金似乎有点高，每个月要250块。每个月工资的一半交房租，那怎么生活呢？
“您觉得房子怎么样？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您过去看一看，离这里很近。”接待的大姐有着非常热忱和亲和的笑容。
“有没有租金便宜一点的？我还只是在实习。”林小米略犹豫说道。
“您可以把您现在的房子拿来租掉或者卖掉啊？我们帮您找租客，或者这套公寓也可以买的。”
“我没有房子。”林小米摇了摇头。
“我查一下？”接待大姐一愣，朝林小米出示了个结账一样的指纹的识别仪，让她把食指放一放到上面。林小米依言把手指放上去扫描了一下，不到一分钟，电脑屏上跳出了她的房屋记录是无，住所是纪梵的那套房子的地址，另外纪梵竟然是她的监护人。
“你现在还有监护人，像这种情况，如果你要单独住的，需要一份你的监护人签字同意的文件。”
“啊？”林小米疑惑抬起头，她从来不知道纪梵是她的监护人。
“是的，你名下没有房子，可以申请租房补贴，一般可以申请到60%左右的租金补贴，就像我刚才给你介绍的那套房子，因为面积小，可以申请到75%左右。但这个一定要您的监护人同意才行。或者你也可以买下来，首次买房的，你可以向政府申请50%的补助，另外50%可以向银行按揭，以十年来算，一个月的首付款可能在350左右。”
“我去问问他。”林小米只能无奈站起来。
“好的，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给我电话。”接待的大姐笑容可掬递上了名片。
林小米接过名片道谢谢后离开。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向纪梵提搬出来这件事，但幸运的是有了租金补贴后，房子的租金似乎很少，林小米自己完全可以负担得起，不用担心会流落街头。
晚上下班时，林小米的手机响起来，她以为是纪梵，没想到显示屏上显示的竟然是寒青：“丫头，我在楼下，下来吧。”
车子去了间很偏僻的餐厅，一坐下来，林小米便发现寒青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眼里全是倦容。猜想可能是离婚造成的，只是很显然她不适合问他这个问题，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不是说要一周才能回来吗？”
“想你啊！”寒青给了个很暗昧的答案。
“哪里想啦，我看看？”林小米原本想把这个暧昧用玩笑叉开，没想到寒青反而拉住了她的手，放到他胸口说“这里”。林小米的脸马上变红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幸好这时服务员把菜端上来，林小米趁机挣脱了寒青拉着她的手。这时天开始下起雨来，林小米把目光放到窗外，装作欣赏雨景。
两个人沉默着吃完饭，寒青把林小米带回了他的工作室兼家里。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了，林小米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分不清哪是路，哪是草地。寒青从背后伸出双手把林小米轻轻环抱住了，林小米没有推开，寒青的胸膛很安全也很温暖。
“看来你晚上只能留在这里了。”寒青弯下腰，下巴轻轻抵到了林小米的肩上。
“才不要，坏蛋。”耳畔温热的气息让林小米感到不适，她伸手推开寒青倚着的头。
“想哪去了，雨太大了，没法开车，住客房吧。”寒青笑了笑把手松开了。
“我……”林小米话蔫了，脸也红了。
“衣服都湿了，先去洗个澡，不然会感冒的。如果等会儿雨小了，我再送你回去。”
林小米被寒青带到一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很全，牙刷，毛巾，浴巾，浴袍。等林小米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她发现寒青躺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已经睡着了。看着窗外的大雨倾盆，又看看寒青躺在床上一脸的倦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替寒青盖好被子，然后又把窗帘拉上，悄悄退回刚才的客房。拿出手机想给纪梵打个电话，只是看着自己手机上根本没有末接来电，也许纪梵根本没有发现她没回家或者他可能干脆希望她不要回家，林小米在电话拨通前一秒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