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一零二)

苏泰从坤宁宫谢恩出来,却也不敢马上回去。他领着手下把内廷外朝几千间房子逐一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残余的天理教教众藏匿,这一趟下来就已经过了三更时分。接下来是连夜审问被俘的那十几个人,为首的自然除了骂狗皇帝外只字不吐,但总有骨头软的,几十板子下来,就把他们在宫内接头的内应和城里窝藏的地点招得一清二楚。于是押下他们,又派人分头去捉拿逃犯,搜查窝点,清理城内城外的可疑分子。

他行伍出身,这样连轴下来倒也精力不减。一直听来报说皇帝的銮驾还有半日就可以回京,苏泰才算放下心来,交代完属下一些收尾的事宜,先去祐龄那里见了虎子,知道大家都平安无事,又与祐龄简单说了说皇后那边的事,倒是惹她一阵唏嘘。这当口他也没有功夫在家多待,所以还是把虎子放在了祐龄这儿,然后才回到府中,简单填了肚子,沐浴更衣,到城外迎驾。

老王爷随驾回来,一路听说苏泰英明神武,也是老怀甚慰,这孩子总算没有辜负圣恩,也没有辜负大姐教诲。皇帝早差人拟好了《罪己诏》,京城发生这样古往今来少有之事,总归是自己太平日久,失了防范。之前各地零星天理教闹事并未引起朝廷足够重视,这才酿成如此大祸。好在祖宗保佑,自己不在京中,又好在朝中有苏泰这样的忠良,保住紫禁城安好,也保住了皇后和两宫妃嫔的性命。

他听苏泰秉明当日细节,说至钮钴禄氏无惧生死之时,不免也诸多感触。这女人十六岁嫁他,论温柔贤淑,不及元后,论明艳娇媚,不及婉贵妃,但几十年下来,陪伴自己坐在龙榻上俯视江山的,却是她,心思缜密、沉静果决的她。婉贵妃自是聪慧解语,悄悄附上他耳边,“皇后娘娘不容易,万岁爷今晚是要好好去宽一宽她的心。”

第二日上朝,难得帝后同时出现,先颁《罪己诏》,接着就是论功行赏。苏泰说手下弟兄跟随自己多年,劳苦功高,一再荐了他们在驾前,各自封赏。到了苏泰自己这儿,他只说食朝廷俸禄,为朝廷尽忠是臣的本分。

皇后便笑了,“将军说哪里话来?如果有功不赏,以后谁还愿意为我爱新觉罗家赴汤蹈火?”她放缓了语调,“皇上也是这个意思,你有什么心事只管说,哀家定当尽力成全。”

他的心事是什么,难道上面两位贵人心里不明白?苏泰只是跪下磕头,“臣谢陛下恩典,谢娘娘恩典。”

于是驾前大太监当庭宣读了圣旨,苏泰调任江宁将军,不日赴任。苏泰谢过恩,却仍是跪着不起来。

皇帝与皇后对视一眼,皇后又说:“念在你家忆宁还小,哀家就不留他了。你带去南边,可要悉心教导,不许荒废了功课,辜负了皇上的悉心栽培。”

苏泰这才算得偿所愿,再三叩首。

散朝的时候,又有太监把他叫住,一路领他去坤宁宫。他心说不好,不知道娘娘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正忐忑时,钮钴禄氏从里屋出来,叫太监拿了张礼单给他。他打开一看,除了绸缎绢帛外,还有些珠宝玉器,正要坚辞不受,皇后又发话了:“此去江南呢,你的婚事哀家可就帮不上忙了。这些东西就当一点心意,你替她收了,希望你们求仁得仁。”

苏泰走后,皇后换了家常衣裳,卸了钗环,梳洗完毕准备就寝,偏这会儿宫门外小太监前来通传,说皇上来了。既非初一又不是十五,除了昨儿晚上,他都多久没到自己宫里来了啊。匆匆忙忙要去更衣的当口儿,皇帝已经一个人跺着步子走到了她的身后。

“就这么着别折腾了,难得见你这样。”他的嘴角似乎翘了翘。

“婉妹妹那边那个小答应不是月份不小了么,皇上怎么不去看看?人家是头胎,要皇上的龙气去压一压惊。”她端了参茶过来。“头先苏泰来过了,该给的赏赐我也都给了,臣妾办得也不叫个事儿,皇上没恼我吧。”她微微露了些惭色,倒比白日里正大威严的样子添了几分可爱。“大格格那画儿我还是跟您留下了,怎么说也算是个念想吧。”

皇帝瞧着她一句接着一句,似乎没打算给他插话的空儿。好容易待她说完,这才慢悠悠地笑着:“皇后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我只问你一句,刚才你那话,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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