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一零五)

苏泰让手下副将、士兵押了赴任的车队先行开赴江宁,自己归心似箭,只带了虎子在马上,后面跟着四五个亲信,快马加鞭往苏州赶。他倒也细致,饶是这么急,也没忘记俞启正拜托的事儿,绕到青龙山给他的兄弟们带了信和一些银两,一来叫他们放心,嫂子他已经追到手了,转年他们就有大侄子抱了;二来也是安顿他们生活,嘱咐他们再不要下山打劫,一场兄弟,他一定安排好大家的后路。

心里头搁着那个牵肠挂肚的人儿,也就没工夫看江南青山葱茏绿水如璧,到苏州城的时候,已是这日傍晚时分。因要免了沿途官员迎来送往,他们一行人俱是便装,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入得城来,守城的卫兵也没能看出这人是他们日后的顶头上司。

这几日琦善心里不忿,虽说没脸往如锦店里去,到底还是忍不住晃悠着到了那条街上。隔着老远徘徊了一阵子,晃到醉玲珑斜对过的茶馆里,捡了个临窗的位置,要了一壶龙井坐下来。到了快吃饭的点,茶馆里的生意就不是太好,老板唯恐客人闷得慌,便叫店里唱评弹的老艺人又多加了一段《珍珠塔》。

那老头大概是被烟酒坏了嗓子,唱了整日更加喑哑,琦善越听越烦,索性扔了一锭银子给老板,叫他们清静些。这一锭银子可是他们半日的流水,老板喜之不尽,自然喏喏地应了。

陆如锦鹅黄的袄子,系一条葱绿的缠枝莲花裙,这样鲜亮的颜色,许多姑娘家都未必敢穿,偏她一身活色生香,斜倚在醉玲珑门口,映着头顶在风中翻飞的红色酒幡,画儿似的好看。她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上门的客人们招呼着说笑着,眼睛却一直冲着街那边张望。不多时,只见她面露喜色,举了条桃红的帕子遥遥挥舞着,琦善顺着那方向看去,五六个人骑着马慢下来。

为首的那个汉子解下肩上披风,怀里便跳下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往如锦身上直扑过去,“娘!——”如锦蹲下来抱住他,不住地抚着他的头,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虎子头上。

“娘,别哭了。”虎子摸摸自己的脑门儿,“您看,全掉我脑袋上了。您要哭啊,夜里抱着我爹慢慢哭,现在咱们应该高兴!”

“对,高兴,”如锦倒也没觉得害臊,拿帕子抹了泪,一头扎到苏泰怀里,“怎么才到?我都等好几天了。别是哪儿花红柳绿的绊住了将军的腿吧?”

苏泰搂着她不松手,也由她使些小性儿。虎子却认真起来,仰起头大声说:“娘你怎么不信我?我不是说我会看紧我爹,不让他找别的女人嘛!”这回这嗓门也忒大了点,又还是奶声奶气的,把坐在门边的客人们都给笑得前仰后合的。

杏儿他们听见动静出来,引那几个亲信去拴马更衣,准备晚饭,留他们一家人叙一叙别后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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