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之乐

柴火烘干

文/添一抹岚

这并非夜深人静时,隔屋的抽油烟机仍嗡嗡响正卖力工作。它不能说是扰人清梦,至少没扰着我,因为我正坐于灶前烧火,锅中煎着鱼。

锅里的鱼有大有小。小的二指宽,大的四指宽。它得来一点不难,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午后,孩子爷爷领上俩孩子,人手一个塑料袋,说是捉鱼去。行动上,我很配合地给俩孩子每人找了个袋子。当爷孙仨留给我三个煞有介事的背影时,我心中暗笑,别弄一身脏回来,否则,嘿嘿。

怎知,两三小时过后,人爷孙仨楞是拎了满满一塑料袋的鱼回来。一看,大人衣服干净,孩子衣服也利落,鱼往盆里一倒,十有八九竟还活着。这出奇了,没湿水不沾泥的能捞到鱼,还是活蹦乱跳的鱼。孩子爷爷解释道:塘主不要小角色,放塘时,一桶桶的小鱼往塘基上倒,捡就是了,哪用捞的,小的我也没要,挑了些大的……

从孩子爷爷兴致高扬的一番言辞中,我大脑里能浮现这样一幅画面:几乎半村子的人都在那了,一桶鱼倒下来,高声的喧哗里藏不住的是可喜的心思,有人净挑大的,有人就爱往小里捡,高声呼喝着但绝非争吵哄抢;总有人不时地把头扭向塘里看,水只剩一汪清浅了,过不了几天塘主准能让我们下塘去,塘里不止鱼虾肥美,蚌、石螺还就在脚印之下呢……

心里头美滋滋联想一番后,我细细感受着当下的气温湿度,得出的结果是,不干冷不湿暖,摸鱼儿捉虾米正适合!但我深知,即使此时此刻冷风萧萧冻雨靡靡,亦不灭人们心中关于放塘捉鱼的兴致。摸鱼捉虾,它得到的远远不止是一餐美味,还是心头难得的一次欢愉,能让人从平淡琐碎家务农活中解脱那么一两天。

追溯至上一次放塘,我能清楚记得,那正是我产后坐月子的时候。

那会,母亲隔三岔五便来我这照顾我母子仨,她总放心不下四岁大的侄儿,于是每次来都把侄儿带着。四岁的人儿,最是不愿意属于他的爱被分摊,于是侄儿每至我家总爱闹别扭,皆因母亲照料我俩孩子时慈爱有加,侄儿看在眼内恼在心里,常纠缠于我母亲,尽量把她与我俩孩子隔离开来。

这孩子气,让我哭笑不得。最后,还是老人们想出了个好办法让终日郁郁的侄儿笑逐颜开:山塘已放干,一起摸石螺去。这法子十分可行,往后的几次,侄儿每随我母亲来时皆满心欢喜,期待腿脚没入塘泥两手浸入泥中,一摸,满手的石螺。

这也就前些年的事,这份渔趣,更久远的,能追溯至我的孩提时期。

我的孩提时期,玩具自制,欢乐自觅,天大地大,尽可四处玩耍。各种新奇趣怪,我和伙伴们都体验过,最爱的莫过于摸鱼捉虾了。有趣不止,它还能给家里寻得一二顿美味,一石二鸟。

记得,那时候放塘也常在年底。那时候的冬天,总感觉冷于如今。我们常在日照当头时出发,彼时,因了暖阳,泡在水里泥中,总不觉有多冷。不知觉中,鱼摸了些虾抓了点裤脚也湿了水沾满泥,伸伸久弯却不觉累的腰,惊觉塘中只剩我们几个,他人竟不知何时已归家去。再往天空寻太阳,哪还有呢,夕阳亦坠,甚至余晖也没入那头山之顶端了。后知后觉之苦,是风吹已冷,风卷着湿了水与泥的裤管,更冷得人上牙磕下牙。

得快点跑回去了。在天黑前赶回家,把所得鱼虾倒入盆中,并嚷嚷着让家里人都知道我是有功劳的,这多少能让母亲的一番责骂轻点。

在我孩提时期,父亲曾经承包过村里的山塘。起初是纯粹养鱼。我曾跟随父亲割草喂鱼,站在浅滩上看水面上的草一丛丛散开并往深水处漂,那是鱼在拖草吃草。热天里,我曾见过放养一段时间的鱼苗发瘟,不知道当时的父亲是否为此焦虑,反正我是因此心急了好几天。

有关纯粹养鱼的,我只记得以上的了。

后来,父亲买来了百来只的鸭苗,放养于山塘里,用饲料喂养鸭子,鸭粪则成为很好的鱼食。

我喜欢看父亲喂鸭子。鸭子通身雪白,体态丰腴,走起路来两步三摇磨磨蹭蹭,但吃起来一点不含糊,间隔着呱呱地叫唤几声后,饲料已从胃里撑至喉头,它甚至还贪着要吃上几口,尽管饲料在嘴巴里已是边吃边漏了。

饲料出肥鸭,肥鸭多鸭粪。每个早晨,父亲例行将鸭粪铲进水塘中,那不止鸭粪,还有不少饲料,够塘里的鱼们吃得饱饱的。此后,父亲便不再割草喂鱼,但我仍常跟随他去鱼塘那,看那可说是婀娜的白鸭也是极好的。

那年放塘时,也在十二月的深冬。大概鸭粪饲料给水族们以富足营养吧,水塘中不止放养的鱼肥美,野生鲫鱼、山虾皆数量可观。往常,别人承包水塘时,没个声响便放干了塘且收得一毛不剩。父亲不这样。大鱼捞完放鱼塘至浅水时,父亲并没禁止村民进入塘中,而是默许了他们可以捉些野鲫鱼山虾之类的。

为此,母亲曾向父亲抱怨过,说就该跟别人一样。父亲沉默着,依旧开放鱼塘。那时我是站父亲一边,因为那份鱼趣啊,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

锅中氤氲起一阵阵奇特香味,是煎鱼即干时特有的味道,它引得我从遥忆中回至现实里。我正坐于灶旁,柴火温暖着我整个人,脸颊热乎乎。

往灶堂塞柴火时,自顾自想着:也许明天我也该去凑个热闹,摸鱼捉虾,重温渔之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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