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者的眼泪:工作二三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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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透明城市》

       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能干什么,没有明确的职业规划,求职的行业和岗位跨度都很大,只是盲目地认为进了好公司,一切就自然明朗了,对于何为“好公司”,我想,至少规模大,待遇好。

       于是,接到新工作录取电话的那天,我又一次感到重新把握了人生,然后立马打电话告诉父母“我进了国企!”

       这是一家具有政府背景但又计划进行开放式市场管理的国营企业,Boss都来自土生土长的体制内家族,但部分中高层引入了外企高管入驻。我就是在两三轮面试后,被一位有着外企20多年管理经验的女经理选做了她的助理。

       公司的主办公区在CBD的一栋大厦里,电梯门一开就看到前台接待处,一百多平米的空间只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和一座流水假山。这块区域把整层楼分成两个部分,一半是中层领导和部分员工的办公区,另一半是高级领导的办公室,人各一间,越往深处走职位越高。我刚来时错走进过大Boss的办公室,好在当时他不在,匆匆一瞥,偌大的办公室里摆着木制桌椅,挂着名家字画,一派正统保守的装饰风格,即使没人也给人一种紧张肃穆感。公司里不论领导区还是员工区都特别安静,人说话时不由得会降低几个分贝。

       我的直属领导,也就是那个女经理,不到五十岁,对待工作极其认真,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多年来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和苦心经营给她换来了扎实的业务能力,广泛的人脉和一定的财富积累。然而作为她的下属,事必躬亲,强控制欲都给人很大压力。当时我不由得想起电影《穿Prada的恶魔》,不时提醒自己抗住压力,坚持下去,前途会一片光明。于是我再一次认真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很快熟悉了新的行业知识和岗位技能,女经理也从最开始的从不正眼看我,工作或吃饭都和我刻意保持距离,转变为笑脸相迎,不时夸赞,甚至主动向HR提出给我提前转正,并增加工资。

       后来,我慢慢了解到,我所在的部门是刚刚成立的,除了招聘新人外,一部分老员工也被编排进来,空降的女经理只比我提前一个月来到公司,是被猎头高薪挖来的。我入职后不久,部门总监也入职了,香港人,听说他曾在日本和法国的同行公司担任高职。这家国企是更大的母公司下的一个分支,发展遇到瓶颈,亟待转型,但依靠自身的力量几乎毫无改变的希望,好比一个庞大的机器按照惯性前进,很难突然停步或转向。于是公司决定从外汲取新鲜血液带来改变,我们这个部门就应运而生,它部分参与公司最高决策,决定公司定位和走向,另一部分致力于打造新的企业形象。不久后,我就意识到,我每日看似琐碎平常的工作,要面临的是新旧两股势力的碰撞和摩擦。

       工作朝九晚五,上班时间,整个公司鸦雀无声,只有偶尔听到领导分配任务或是邻桌窃窃私语几句。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就基本空了。人与人之间很疏离,有些戒备心,同事大多为人父母了,平时不怎么交流个人信息。公司有个自己的动态群,除了领导偶尔发些状态,底下一片好评外,基本没什么别的动静。这种环境对于本就容易紧张的我来说更加难以放松。

       我的很多工作就是给其他员工“增加工作”,原本不必做的事情,现在要配合新部门完成,导致一些老员工怨声载道。有些人埋怨几句后还是会配合的,但有一些则要摆足架子,需要天天劳神费力地和他们周旋,实在不行,只有领导出面,才能让他们完成这个“举手之劳”,但好脸色是没有的。想到以后的日子还要和他们经常打交道,不由得打个寒颤。另一方面,由于女经理对待工作有着严苛的标准,她必须要确保每个事项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再三检查和叮嘱,并在所有工作上都给我一个提前半个月到1个月的Deadline,可是由于时间较早,很多细节不能人为控制,于是便加剧了我的工作压力。

       死气沉沉的办公环境,日常的工作摩擦,上级的严格要求开始慢慢扼杀我的正面情绪,我多次进行自我调节,然而最终,负面影响还是通过身体表现出来:我食欲不振,精神不好,接连发烧感冒,刚刚病好来到公司,又莫名其妙地撞到玻璃门上,鼻子肿的老高,只能再次请假。外在压力重重,内心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依靠,面对摇摇欲碎的自我,我又一次心生退意,可又立即陷入“前途没了,父母又要生气”的恐惧和煎熬中。

       敏锐的女经理看出我的纠结,她煞费苦心地在一个工作日中午开车带我来到一家豪华餐厅,和我开诚布公地促膝长谈。她真诚地对我讲出了她面临的压力,说她也在挣扎,但她会再观望一段时间,并希望在这段时间我可以继续好好辅佐她。至今,我都非常感谢她的赏识和坦诚,在我心里,她是一个真正优秀的职业人。然而,最后我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临阵退逃了,甚至没给她一个缓冲的机会。在那看似奔向“自由”的“逃离”中,夹杂着深深的内疚和绝望,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没有勇气再和她联系。

       之后听说那位香港总监因为“水土不服”也辞职了。我还在职的时候,听大Boss的司机兼秘书说过,大Boss曾经问他“为什么公司氛围这么差,怎么能让大家活跃点?”后来,我想国企改良之心是有,但在没有碰触到核心利益时,是没有那个大刀阔斧的决心的。

       一个月后,第二次就业失败的痛苦沉淀了下去,我再度产生了寻求“理想环境”的幻想,而对于自我认知,依旧没有任何觉悟。那时毕业已近三年,我没在任何行业有所积累,随着一批又一批就业大军的加入,我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求职优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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