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教育病在哪里?看看北大社会学家郑也夫怎么说

你最不能容忍我国教育存在的哪些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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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教育病了,相信每个中国人都有所体会,近年来各种各样的人都在给我国教育看病,包括笔者自己。北大社会学家郑也夫在《吾国教育病理》(中信出版社,2013)一书中分析了我国教育的病理,并提出了药方。这本书是作者在教授课程“批判的教育社会学”的基础上形成的,更多的是从教育社会学的角度来思考教育问题。作者在书中聚焦分流和放权,探讨了很多话题,包括素质教育、职业教育、教育分流、官员学历、复习与复读、学校教育、知情志、兴趣、创造力、科目、选材、行政专权。

作者认为,应试只是今天中国教育的病象与症状,军备竞赛才是病灶和病原。由于很多职业不需要高学历,高学历已供过于求,这源于学历的军备竞赛——较多的人上了大学,意味着实质的竞争被推迟到下一轮,大学学历的含金量已经不足,要竞争研究生的学历了。这种过度竞争导致了学习的异化,使素质的目标让位给应试。

作者认为,要改善这一生态就要缓解竞争,减少竞争的参与者。具体讲,就是较早分流,将一部分学生疏导到职业教育上去,降低高考的竞争强度。作者深入研究了德国分流制度,在德国,技工的收入与社会地位不逊于大学学历持有者,故很多中小学生愿意分流到职业学校。而中国,户籍壁垒和白领与蓝领在收入与社会地位上的悬殊差距,导致职业教育没有吸引力,无法促成分流。尤其是独生子女国策灭绝了传统中国社会中家庭成员教育上的分流,直接促成适龄人口中高考生的高比例。

作者深刻地指出,早分流的代价是,在很多少年很小的年纪时就剪断了他们进入高校的梦想(虽然制度上有转轨的通道,毕竟有些人因为步入了主体中学而再未生发出进高校的梦想)。这似乎是残酷的。与此同时,它用实惠置换梦想:它扎扎实实地教授这些少年某种职业技能,帮助他们较少风险地找到一份工作。晚分流的代价是,让无数少年为高考陪绑,浪费了他们的无法估算的青春时光;他们高考失意时已不再年少,以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职业技能培训的状态被抛向了社会。晚分流的收益就是,他给了所有同龄的少年一个共同的考大学的梦想。

作者认为,中国现今教育最大的问题是对学生创造力的摧毁。中国当代社会最严重的问题也正是创造性人才的缺乏,独立性格的缺乏,社会生活中人们趋同、从众的趋势极其严重。作者无情地指出,中国教育毁伤创造力的深层原因是竞争过烈,直接原因则是“复习”成为教学的重心。过度复习是中国教育摧残学生的直接手段,而复读是竞争和复习的逻辑必然。

设若在青春期所步入的学习过程中,青少年们不断接触新的东西,领受新鲜的刺激,则不会全面地落入“习惯化”的心理状态中。因为前天和昨天遭遇的新事物给了他们巨大刺激和快感,对今天和明天即将碰见的新事物,他们会满怀期待,那是一种按捺不住的热忱和欢愉。反之,如果他们没完没了地沉浸在陈旧内容的复习中,那内容对他构不成任何刺激,久而久之,他们不仅厌倦某个科目的学习,而且将会反感任何一项学习,最终完全丧失了对新知的好奇和热忱。

作者认为,知识的拥有与创新是一种特殊的关系:没有知识不行,但是“过多的知识可能阻碍思考,使个体无法挣脱固有的思维的藩篱,结果导致个体成为自己已有知识的奴隶而非主人”。提供一个宽松、宽容、自主、自在的学习环境,不做其他干预,不期然地,创新性人才就产生了。

作者反对提倡学习刻苦,准确地说,是反对没有兴趣地刻苦读书。有了兴趣,也就不需要激励了;没有兴趣,激励毫无意义,南辕北辙。通识教育的最大意义在于让一个学子面对尽可能多的信息,以求他在其中形成自己的兴趣。教育的一大使命是帮助孩子们找到兴趣,那是令他们终生受益的东西。

作者还指出了当代人类面对的普遍的、核心的问题:资本主义从工厂到学校扼杀着人的兴趣。温饱解决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一旦摆脱,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就会来临,工作无乐趣,生活空虚。这是当代社会中新的异化特征。解脱空虚无聊有两个途径:追求物质和生理上的刺激,追求艺术化的生活。前者是荒诞的,因为超过了生理的限度。后者是要完善自身,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即要靠兴趣,而非毒品来抗衡空虚无聊。因此乐趣在当代社会成为异常重要的课题,它关乎每个人的健康。让更多的人从工作中找到兴趣,或从工作之外找到兴趣,应该是当代社会的目标或理想。

康德在《论教育学》(赵鹏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一书中说,“能够对人提出的最大、最难的问题就是教育。”“人们可以把两种发明看作是对人类来说最困难的东西,这就是统治艺术和教育艺术。”正因为教育极端困难,所以才需要认真研究和严肃对待。笔者认为,本书最大的价值可能还不是观点,而是能够引起人们对教育的充分讨论,而这种充分讨论是解决教育问题的必要前提。

读这本书时,笔者以前的很多观点都与书中的观点不谋而合,并深受启发。这本书值得每个关注教育的人一读。事实上,书中的内容远比我转述的精彩。

笔者认为,一个社会对高学历的需求往往是恒定的,应当和能够获取高学历的人数占人口总数的比例也是恒定的,它们都只是少数。换言之,高学历本来就是给那些擅长学术研究的人准备的,普罗大众根本就没必要获取高学历,当然也难以获取高学历。对普罗大众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力,而不是学历。然而现实往往是,他们在追求学历的过程中荒废了能力。须知只有能力才能形成一技之长,而一技之长是生存之道。

理想状况下,普职比不能大于1:1,即相同年龄段读普通高中的学生人数不能超过读职业高中的学生人数。但现实是普职比远远大于1:1,人们往往都去挤普高,而对职高不屑一顾。殊不知,那些在普高无法完成学业的学生终归还是要继续接受职业教育,等于在普高几年耽误了青春。这就是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要知道社会的分层长期存在,占人口大多数的永远都是技工。近来年“技工荒”的新闻处处可见,这应该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了。也许最大的挑战是,如何让技工找到单调的工作中存在的乐趣。当然,这里面的问题还有很多,非笔者三言两语能说清。

为乐趣而学习,为充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而学习,这在我国教育中实在是不多见。这当然值得每个人追求,如果一个人体会不到学习的快乐,还不如干点别的。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有待深入探究。

在校学习如何度过学业以外余下的时间?工作后如何度过工作以外余下的时间?这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重大问题。还可以深入思考:如何更有意义地度过每一天?其实人生本虚无,人的使命就在于用自己的方式去充实那虚无。教育的目的之一无非就是教会人们勇敢地去选择适合自己的良好的生活方式,并学会逐渐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质。所有教育人都不该忘记这一点。

注:文中配图源自互联网,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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