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追逐自由的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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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这个夏天注定是不宁静的。也不知我家白羽鸡是如何熬过来的。

6月初,刚收完小麦后,就是一直阴雨连绵。水塘、河流已装得满宕宕的,一不小心就要溢出来。

不曾料想,从中学地理书上知道的那个貌似离我很遥远的“厄尔尼诺现象”,真的发生了,且大大影响了我老家湖北。七月初,电视上报道武汉、黄冈一带发生洪灾。7月20号,朋友圈被小学、初中同学转发的一段视频给刷屏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马良,这个湖北荆门汉江边上的平凡小镇竟破天荒上了央视新闻!这个三国时期因蜀汉马谡(就是那个“挥泪斩马谡”的马谡)的兄长名士马良,在此风景秀丽、山水相依的内方山(后改名“马良山”)上隐居修学而得名的,虽有悠久历史,近代以来一直默默无闻的小镇,竟然被央视好几个新闻栏目竞相报道。而上新闻的原因是一夜之间我们镇子就被洪水淹没了,水最深处达两米多。7月19日一天内,马良镇的降水量达到了873.2毫米,这是什么概念呢?我查阅了荆门市水务局的官网,荆门市年平均降水量约1000毫升,也就是差不多一年的雨集中在一天下完了。

清晨看到电视里的报道,确定是真的了。我忙给独自在家的父亲打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让我更加担心。前前后后十几次,终于在傍晚接通了。他说田里一片汪洋,我们“邓家湖”(老家镇子这一带的别称)真的是茫茫一片湖了!豆子的收成已无指望;很多地基矮一点的人家都进水了,我家暂未进水但也危险;停电停水,邻近有人用小柴油发电机,他才去充了手机的电。我问他菜地都淹水了,吃什么?他说大家都在抓鱼,路上、晒禾场上、人家台子(门坪)都淹水了,浑水中好多鱼,抓一些当菜吃吧。

不放心父亲独自在家,我与母亲从广州启程了。

回老家路途艰辛,先是有的火车车次因暴雨停运,我一直惶恐的盯着铁路官网的信息,直到坐上火车出发;然后到了市里坐汽车,因太多地方还在洪水的包围中,平时一个钟的路程变成了三个小时;再是到镇上,发现镇上的大菜场水都没有完全褪去,母亲只能买到土豆、白菜、南瓜等寥寥几样小菜,在这之前,父亲已经吃了几天的鱼,实在无菜可吃。幸好有表弟银华开他的SUV接我们,不然一片茫茫的,路还没在水里,从镇到村里的家都难。

还在路上,就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迎面扑来,到家后问父亲,他说是植物和死的动物泡在水里腐烂产生的瓮臭气。这种味道弥漫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感觉怎么都挥散不去。再看,屋前的水泥禾场泡在泥水里,屋子旁边的菜地和屋子后面的玉米地都淹着。“咦?怎么屋后的大树都没了?”我惊讶。之前下大雨,刮狂风,树枝把厨房屋顶的瓦片都打落了好几块,今年春天就把树放倒卖了,父亲说。“那鸡没有树枝可以呆了,又总是下雨,它怎么过的?”没事,它自有办法,父亲笑了笑。

傍晚时候,我在厨房边的蓄水池舀水。突然“咯”一声鸡叫,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原来白羽鸡跳到了蓄水池上边覆盖的石棉瓦上。准确的说,是它从厨房顶的红瓦上飞落到了这里,在离我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就这样我盯着你,你盯着我,它好像对我完全没有畏惧。对视了几秒,它从石棉瓦上又跳到后院子的地上,就那么悠然,俨然这是它的地盘一样大摇大摆。它踱到后院的门边,啄食了地上的几颗米粒,是那种慢悠悠的有一塔没一搭地啄,好似注定了是它独自享用的晚餐,没有一点仓促和急迫,没有一丝担心有抢食者出现。

父亲来厨房煮饭,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鸡,“怎么样?它厉害吧。它从田里先飞到鸡舍上,再从鸡舍飞到牛棚顶,然后到厨房顶的瓦上,再一步步跳下来,来去可自由了。”我听闻父亲这番话惊呆了,“可是晚上它呆哪儿?树没了,到处是水。”父亲指着厨房边放摩托车和农具的敞门瓦房,“看到那房梁伸出的一节木料了么?”我点点头。“它晚上就飞到木料上去,可以遮风避雨,又安全。”

我再次震惊了!原来它如此聪明,在暴雨倾盆的日子,它早就为自己找到了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在它的天敌黄鼠狼、蛇都无处安身、毙命于洪水的时候,它早已觅得一方高地用于栖身。无论是牛棚旁修葺好的鸡舍,还是厨房边准备好的鸡笼,它都视而不见。它按照自己的意愿,挑选中意的栖所,如它的先祖们一样追求行踪的自由,成为了洪水中的幸存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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