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丝·门罗和女人逃离的秘密 ——读《逃离》与《公开的秘密》

      年岁之于门罗,是一件锋利的雕刻工具,82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她,直至老年仍旧笔耕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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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丝·门罗,加拿大作家,2013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勤奋、坚持和耐心都在艾丽丝·门罗的身上得到完美诠释,艺术和文学固然需要天分,但倘若失去匠人一般的刻苦,即便是天才,创作事业亦易夭折。

       无论是《逃离》还是《公开的秘密》,门罗始终在探究女性的问题。我有时候会怀疑一个作家总写类似的主题,会不会感到枯燥,或者江郎才尽。然而正如何大草在《记忆的尽头》中所说:“向记忆挖掘的小说家,非但不会竭泽而渔,记忆反而会因他的叙述而更加丰盈,这就是虚构的和想象”。马尔克斯的马孔多镇,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都是向记忆深处不断挖掘的杰作。对于门罗,年岁给了她足够的记忆,女性题材便是她深耕细作的土壤。 

        写小说也如绘画,精准细微传神的结果往往来源于无数次斤斤计较地反复琢磨。达芬奇少年时期画鸡蛋,一画就是三年,草纸堆积如小山一般高,对一个简单事物的临摹虽枯燥无味,却给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三年后,他画其他事物,竟也能得心应手,得知于一,而用之于万,这是对专注与耐性的馈赠。门罗数十年的小说创作母体始终围绕着几个问题:女人、秘密、挣扎、逃离。这不禁让人想到女性主义理论。究竟一个女人在社会群体中充当何种角色?她与其他人的矛盾冲突是如何体现与爆发,女人的内心世界何其丰富,十六篇小说,每篇都充满张力。然而这种张力又极为隐忍,生存、死亡、反抗、屈服、信仰、迷惑……所有的一切在门罗的笔下都化为最日常的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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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集《逃离》

        十六篇小说了,除了《法力》中的一个人物具有超越常人的预知能力外,其他女性皆为日常生活中的普通女子。我猜想,倘若身处加拿大,大概是能经常遇见她们的。当然,放之于中国,于世界,也不失其真实存在感,每一个女性内心都有秘密的据点,也都会有逃离的念头吧。无论是平乏婚姻中的妇人,如卡拉、安妮,还是被丈夫背叛的知识女性,如盖尔,又或是处于恋爱与婚姻之间的年轻女子,如朱丽叶、格雷斯等,甚至是生命懵懂的小女孩,如《公开的秘密》中的希瑟、贝尔,《侵犯》中的劳莲,她们的内心都有着一个深邃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叛逆、是倦怠、是倔强,是对突破自我生命的渴望。她们大多数在最后践行了自己的密谋,或因他人出发,或是自始自终对自我坚定地捍卫,有成功,也有失败,也有中场退缩,门罗将各种可能性置于不同主人公身上,每篇小说都有惊喜,突转的情节常让人措手不及。但在作者笔下,这些突转往往轻描淡写到令人不敢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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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集《公开的秘密》

      《沉寂》中写埃里克的死,不加任何渲染,却直扣读者心底,读完海边葬礼好大一会儿,才重新确认,哦,那个埃里克,佩内洛普的父亲,朱丽叶的情人,他确实是死了。这和小说中朱丽叶之后的生活和对埃里克之死的情绪一拍即合。这一克制的叙述将读者的情绪与主人公的情绪完全同步,实在难以不被感染。 十六篇小说,始终探讨同样的问题,门罗以其几十年的笔力和敏锐细致的洞察以及深入细腻的剖析向读者展示了不同女性的内心世界。束缚与突破,屈服于反抗,妥协与挣扎,每一篇小说都是一个战场,一个女性内心的阵地,坚守与溃败的演绎都是淋漓尽致的。

       我想,倘若不是83岁的高龄,不是经历一场婚变,不是养育过众多儿女,或许门罗笔下的女子不会这般摇曳多姿,内心丰富吧。 

        在我心目中,好的女性作家分两类,一类靠天分,经历于她们只是佐料,如伍尔夫,如萧红;一类靠活得长久,记忆成为她们最宝贵的财富,如杜拉斯,如杨绛。门罗当然属于后者,年岁给予她记忆,也令她打造出了炉火纯青的写作技巧和深谙世事的聪颖,这是时间成就的又一位“短篇小说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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