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岛·Lonely island【1】

You'll never leave this island.

你永远没法离开这座岛。

寂岛 by 轻繁

Chapter 1

       第一次见到夏晓晴的时候，我正坐在“寂岛”咖啡厅的靠窗位置喝一杯卡布奇诺，准备喝下第一口时，我用的是轻抿的姿态小啜，因为不想破坏咖啡师在咖啡表面精心撒开的心形。这时候，穿着雪纺碎花裙化了淡蓝色眼影的夏晓晴神色匆忙地撞进我的视线，像咖啡表面的心形图案一样亦真亦幻。我轻扣咖啡杯的左手食指轻轻一颤，原本的意图就被打破了，我望着杯子里被搅乱的图案像康定斯基的抽象画，不由得眉头紧蹙。

       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我对面的沙发软座上，我有点不知所措。然而我端着咖啡杯的左手并没有放下，沿着杯子的边缘线我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投到对面：略微蓬散的头发洒在肩上，显出惬意的美感，小巧精致的脸白皙透红，除了淡蓝色眼影以外不再作任何修饰，宛如清晨氤氲着白色雾气的湖面，眼眸里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幽然。

       油然而生的似曾相识感，让我有些茫然。

       “请我喝杯咖啡吧？！”她开口说。一切美好的印象被她这句突兀的、表面是问句但实质是祁使句的话给打破，毫无气氛可言。

       “为什么？”我皱眉不解。

       “不为什么。”她神气地一挑眉，理由简洁到简直不能称之为理由。

       我一向不喜欢盛气凌人的女孩，总觉得有点幼稚。不过对面的女生倒不像是无理取闹的类型。

       于是，我问她喝什么。

       “卡布奇诺。”她红唇微启，表情像冻结的湖面。

       好吧，总算找到一个共同点了。

       服务员把另外一杯卡布奇诺端过来。

       “你经常来这间咖啡厅吗？”女孩捣弄着咖啡里的白糖，头也不抬地问我。

       “诶？唔⋯⋯是的。”我木然答道，虽然揣摩别人的心理是我的强项，但是面对美女我还是应付不来。

       “我第一次来这，路过的时候看见咖啡店的名字，觉得很特别，就进来了。”她用左手撩动耳鬓的长发，动作妩媚而近乎妖娆了。

       “难道你每次进咖啡厅都是要别人帮你付钱？”我说。我不是吝啬鬼，只是很好奇。

       “不是，偶尔也自己付的。”她依然没有抬头，继续捣弄着咖啡，心不在焉的，好像在这个世界，她喝咖啡让别人付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我明白了，美女找男人替她们付钱，倒是挺合理的，可为什么是我呢？”我笑着问。不得不承认，我的话带着挑逗的意味，而且我有预感，这会是一场“美丽的邂逅”，我只要照着剧本演下去，或许能演变成一次艳遇。可是，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却远远偏离了我设想的脚本。

       “因为看你顺眼。”她抿了口咖啡，终于用眼睛上瞟的余光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事情就快成功了。

       “我们之前见过吗？”说完我就笑了，因为我突然发现这句话像是一句非常庸俗的搭讪用语，所以猛然间有点不好意思。

       “噗”。没想到她居然差点喷出来，更关键的是，她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时候，居然连头都不抬一下，这让我很有挫败感。“你们男人都这么泡妞的吗？”

       剧情超出了预想，我尴尬得没有一点防备，只好硬着头皮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我平时可不习惯这么大口喝咖啡。

       “看见对面那个男人没有？”她用眼神引导我，我顺着她眼角的余光寻过去，离我们两米开外的距离，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男人，全身西装革履，神色肃穆，下巴留了唏嘘的胡子，也用食指轻扣一杯咖啡作“掩护”，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掠向我们这边。

       “他是我男朋友。”她又轻抿了一口咖啡——她小口小口喝咖啡的样子还真是淑女，我终于明白她那一刻的不屑一顾，跟她那个英俊帅气的男朋友比起来，我确实该自相形秽——她接着说，“不过，我们分手了。”

       我不明白，困惑地看着她。

       “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幸福的，可是最近的两年里，他整天都紧张兮兮的，他总是疑心我有事情瞒着他，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紧张什么，爱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翻来覆去地捣弄着手里的小调匙，低声重复着最后那句话，然后抬起头，满眼清澈透明地问我，“对吧？”咖啡厅里柔和的灯光打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跳起了微妙的舞蹈，那情形就像坐在酒吧里伤情地喝过几杯伏特加后微醺的少女，可是我在她眼里看不到具体的情绪，我努力地搜索着形容词，寂寞，忧伤，悲痛，还是淡然，或许统统都不是。

       我恍惚间回过神来，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掠过她望向那个男人，他正拿起咖啡杯，刚好迎上我的目光，他把杯子朝我的方向送了送，好像在隔空对我举杯庆祝，说cheers。

       “跟我走！”她好像觉察到什么，抓起我的手极其利落地把我拖出咖啡厅。

       我回头看那男人，他没有追上来的意思，看着我们离去，还悠然地喝着咖啡。

       她拉着我跑到附近的公园，神情自若好像没有经历过刚才的奔逃，我真佩服她的运动神经，这下我发觉自己越来越欣赏她了。

       “他没有追上来吧？！”她问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徐皓然？”我靠在公园的栏杆上，坏坏地笑着，像出其不意地揭穿了别人的小秘密。

       她惊愕地看着我，就像我揭穿的小秘密是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