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妈妈们发自内心的呐喊与无奈，那种歇斯底里的吼叫背后，其实是与所有母亲一样的护犊之情。
One
五一后上班的第一天，晚上十一点半，与我们一样大老远赶到医院的还有几位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宝儿偎依在姥姥的怀里，此时乖巧得不同往日。
一位年轻妈妈吸引了我的眼球，妈妈眼神呆滞中略带烦躁，一岁多点的女儿在她怀里哇哇直哭，孩子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子，光着腿裸露在外面，头上贴了退烧贴。母女俩身边放了一大包生活用品，显然是作好了住院的准备。孩子依旧哇啦哇啦哭不停，妈妈却置若罔闻，神情呆滞，我甚至一度怀疑这位妈妈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却也不好意思干涉他人生活。
孩子仍然在哭，小脸涨得绯红，泪眼婆娑，似乎并没有要止下来的意思。彼时，这位妈妈似乎确实忍受不了了，抱着孩子走进医生门诊室，烦躁中略带恳求：“医生，我们家孩子哭成这样了，能不能让我们提前点看了去那边住院呢？”没等医生开口，护士拿着一沓病历说：“大家都是这种情况，让你在前面，前面排队的家长一直在等也有意见。”随后，安慰了一声：“快了，总共就这么几个人，马上还有两个就到你们了！”
凌晨两点，紧随我们转入住院部的就是这位年轻妈妈和小孩奶奶。这是小宝第二次住院，好在宝宝精神状态不错，打点滴还不忘下地玩耍开关玻璃门。由于床位已满，只能在过道里输液等待第二天出院退床后转入病房。此时，一起在过道里等候的小女孩在妈妈怀里吃点奶喝了水之后情绪稍稍安稳了，妈妈开始拿出手机给宝贝玩耍。护士报名字让小孩进去扎针输液，一阵哭闹必不可少，当妈妈抱着孩子在过道的椅子坐下时，脸上的表情除了哀怨还有愤怒，责怪医生给孩子扎针次数太多，四次才扎进去。孩子又开始哭闹不止，甚至比刚才在楼下哭得还要厉害。因为扎的脚，妈妈一直抓着小脚不让动，小孩哭得满脸泪水，身体直立起来。年轻的妈妈开始朝着护士站怒吼：“护士，你过来！快给我们家把针给拔咯！”声音尖锐而漫长。
刚才扎针的护士走过来看了看小孩的脚，调整了一下位置说：“位置不对，给你调整好就可以滴了，没问题。”
“你看看她的脚，都肿啦！赶紧给我拔了！”妈妈再次质疑地吼叫。
“可是你拔了，待会还得再重新扎针……”护士迟疑地看了看，深表同情。
没等护士走两分钟，楼道里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护士！你赶紧拔了！！！”整个一层楼静谧了，大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年轻妈妈的嘶喊胜震惊了所有人。
护士泄气而无奈地走过来，默默将孩子脚上的针给拔了。
“她都哭成这样了，平时不这样的，打针之后简直要发狂了！肯定是你们针扎得不对，把我们家大宝贝搞成这样！”年轻妈妈哭喊着。
姥姥抱着宝宝在一旁愣了几分钟有余，显然她也被震惊了，从没见人发怒成这样。我没有仔细看几位小孩包括我们家宝宝的表情，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同样被吓坏。
任何时候，妈妈对孩子生病的忧虑远大过病情本身，那是一种内心不知所措的恐惧，是看到孩子饱受折磨的揪心，更是一种对现实挣扎的无奈。这种感情，当了妈之后益发深刻，患得患失，对孩子病情的过度恐慌与揣测，使得每一位妈妈在孩子稍有不适时会变得烦躁而严重缺乏安全感。
Two
从新闻中得知，孩子的情况不太好，一个家庭从此陷入了无限的苦难与折磨之中，这位妈妈的自责从那天开始便不会停歇。面对生病的孩子，妈妈们显得如此无奈。
宝贝住院的第三天早上六点不到，另一位年轻妈妈走入我们病房。起初我以为她走错病房，直到她与姥姥交流，才知道她是隔壁一位孩子的妈妈。孩子高烧住院，几天昏迷未醒，送入重症监护室做核磁共振。
满脸的憔悴，显然，这几天晚上她都是没休息好的。她过来只是想问问我们晚上有没有听到小孩的哭闹，因为晚上没有病房不在这边，而重症室护士又不让探访，她只能通过我们来间接打听孩子昨天晚上的情况。
“晚上是有小孩子哭，哭了好久，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孩子。”姥姥惋惜而同情地回答。昨天晚上确实有两阵子隔壁小孩哭得特别厉害。
此时，年轻妈妈的眼泪流了下来，边哭边说：“五一带孩子去了一趟她姑姑家，回来就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了几天，昨天醒了，我就一直担心孩子脑袋会不会烧坏……”说到这里，她已经两眼模糊，泪水洗清了脸。
我和姥姥一直安慰她，说在医院没问题的，孩子现在醒过来了，没事，要相信医生。可是，同样作为母亲的我，深知这种安慰不过一阵轻风，起不了任何抚慰作用，妈妈内心的恐惧和担忧并不会因此减少或消除。
“早上过来碰到护士，护士只说了一句‘醒了’，其他什么也没说，我就担心孩子脑袋烧出问题来……我家孩子跟我很亲，只要我一个人……”她开始絮絮叨叨，神情恍惚。
面对这种情景，我实在不太会安慰人，更害怕面对这种事情，上次宝宝肺炎住院我因生病不能全程照料已心有余悸。躺在床上输液犹如针扎，脑袋里时不时浮现各种坏的想法，这种根源的无奈，任何旁人都作不了帮助。趁着买早餐的空档带宝宝出去了，回来时那位妈妈已经走了。后来从新闻中得知，这位孩子的情况不太好，一个家庭从此陷入了无限的苦难与折磨之中，这位妈妈的自责从那天开始便不会停歇。
两位90后妈妈无奈的眼神，时不时会在我眼前浮现。原本她们可以像其他年轻女子一样风华正茂地令人着迷，也可以疯狂任性地忘乎所以。然而，孩子让妈妈撕下了最光彩的面具，从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可人儿变成泪眼婆娑、憔悴不堪、心力交瘁的绝望主妇。任何一位妈妈都会遇到孩子感冒生病的情况，任何令人艳羡的幸福可能在顷刻变为无望的焦虑与恐惧，也正是这样一次次的磨练与经历，让我看到了年轻妈妈们的成长成熟和内心的不断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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