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的那期成为凌晨三半点开播数月以来,最受关注的一期,但是也是最麻烦的一期。节目播出后,虽然为李锐家得到了社会的关注,而且医院方面也表示了愿意减免部分费用。然而,因为涉及虚构、夸大某些事实,节目也收到了多方的律师函。
电台的三位律师都已经出马了,因为起诉方太多,律师都不够用了。
祸是团队惹出来的,但是处理得玉红本人去。马佳音也自知理亏,便帮玉红介绍了个擅长打这方面官司的女律师。
电台领导倒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着急上火。电台经常收到律师函,官司也经常打。只是再三叮嘱玉红,电台的和解条件是“一、我们可以当庭道歉,但是在任何媒体公开歉意。二、我们可以在另外节目里为其做些免费的宣传,但是我们不赔钱。三、实在要赔钱,不得超过每期栏目的广告费收入。”
有了这三个要求,和解有时候很难实现。
不过,这一次玉红还算有点把握,她相信马佳音找得律师肯定是舌灿莲花,完全可以说服对方接受和解。
打电话给这位名叫白珍的律师,白律师刚开庭回来,下午不准备去事务所。玉红如果要谈的话,可以去中级人民法院去找她。
玉红带着材料和红包,让同事开车送她过去。因为她不确定是不是需要喝酒,所以她没敢自己开车。
玉红开着玉成生前那台车。台里的装饰依然是以前的样子,都已经褪去原来的色彩,红去依然没有舍得更换。每次压力很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会选择坐在车里。她会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对着空空的驾驶座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玉成依然坐在那里,倾听着她的喜怒和酸甜一样。
自然,玉红的车,除了她自己以外,很少让别人坐。
白珍比玉红想象中要年轻一些,她比玉红大五岁。白珍穿着很正式的西装,拎着一个公交包和装满文件的手提包。
白珍很好谢绝了红一起吃饭的邀请,两个人在法院门口的小广场站着交谈了一会。白珍大概翻了翻材料,告诉玉红还缺哪些,怎么准备,什么时候给她之类的。玉红准备的红包也没有送出去,白珍说马老师已经安排过了,她不收双份的。
两个人正在交谈中,突然有一位老人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她没说任何话,直接打了白珍一耳光。
玉红忙上前拉开,问老人为什么打人。
老人把怒气转撒在玉红身上,对玉红骂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你们父亲是对你们有生没养的,结了婚也管不住犯贱的。天天盼男人早死,死了好让你们到外头光明正大的浪吧你们。”
玉红一听这话就来气了。她从小没有要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受尽了虐待,好不容易要嫁给玉成,玉成人就没有了。但是,她在和玉成交往一直到为玉成守寡都是安安份份的,再没有招惹过任何男人,连面对男性的大多数工作都交由助理去做,以避嫌。
如今,要受到一个陌生的老太婆如此的侮辱,自然火气上来了。也顾不上自己平时文温的形容,同样骂道:“倚老卖老的,却又是为老不尊。你是自己外头找男人,混了半辈子,大概连自己儿子是谁的都不知道吧?无故跑过来骂人,还不如回去看看你儿子是谁的种!当然你得有儿子。不过,像你这种人,就算有了儿子,儿子也大概是个性无能,早晚儿媳妇得要外头找人!而且像你这种人家,是不是娶得到媳妇都是未知数呢。有时间过来骂陌生人,发这种疯,不如好好治治你的性病吧!”
老太太急眼了,上前要揪住打玉红。
玉红哪可能让她揪住,一边掏手机打电话,一边冲旁边马路喊:“抢劫啦。有人抢劫啦。”
路边有见义勇为的,过来帮着揪住了老太太。
“这么老了,还出来抢别人?”
“估计是讨不上,便抢了。”
“是啊,我也听说现在有专门盯着年轻女人的乞讨人员,要不到便抢。”
“那以后可得当心了呢。”
白珍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听着大家议论纷纷。
老人现在是更着急了,她哆哆嗦嗦指着白珍,骂道:“这是我儿媳妇,她在外头找男人,我来找她算账。”
男人?大家打量着玉红。
“分明是想让大家上当,把你放走。我们才不相信呢。”玉红马上说道:“我已经报警了。你有什么骗术也没用了。一会警察就过来!”
警察很快过来了。做为当事人,玉红、白珍和另外两名见义勇为的市民,也去了警察局。
白珍始终没说话。玉红对警察把大概的情形讲了讲。
“你不认识这位老人吧?”
“当然不认识。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我老公的事情。他已经去世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嫁,只等来生与他相会。被人莫名侮辱说这种事情,我原谅不了她。”
想到玉成,玉红的情绪崩溃了。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她一直强撑着,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她觉得受不了。哭了出来。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钟多,才把这事处理完。老人坚持称是白珍的婆婆,她并不知道玉红的事情,只是当时生气才随口那样骂的。现在很后悔愿意道歉。
玉红接受了道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外,她对白珍产生了怀疑,想再重新联络换个律师。
白珍也看出来玉红的心思,便说要请玉红一起吃饭。因为她的原因错过了午饭,一起去茶餐厅随便吃点东西吧。附近有家KFC,玉红说就去这里吃个汉堡算了。
AA制,各点各的餐。白珍却又多点了几份小吃,请玉红吃。
“你们节目还需要嘉宾吗?我觉得我是够格的。假如可以的话,我想上去讲讲我的故事。就算不行,也想讲给你听听。不然,我会憋死的。”
玉红吸着饮料,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说道:“自从李锐这期节目后,电台现在对节目的审核力度也加大了。我说了并不像以前那样算了。”
白珍盯着玉红,从她这么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玉红显然是撒谎。于是,她不紧不慢说道:“那,还是讲讲我的故事吧。你先听听吧。”
玉红点了点头。
白珍并不是这所城市里的人,她是南方人,又不是地道的南方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家庭很穷。因为穷从父辈一直到奔波着,所以比较复杂的生活环境。她从小知道,一定得成为有钱人。这样才能安定下来。
幸运的是,虽然穷,家里还是培养她读书。她也很争气,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前几名。大学是政法大学,而且她大学期间,她连续拿了奖学金。
她的老公是大学同学。主动追求的她。
“是的,我不漂亮,而且那时候没有钱穿衣打扮。但是我老公却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
提到大学时光,白珍还是觉得那场恋爱是很值得。
玉红很认同白珍对她自己的评价,确实是个很丑的女人,穿上奢侈品也不能挽救她的丑和土气。至于性感,红也没有看出来。
但是,白珍乌黑的长发,以及略带沙哑的中性声音,并不让人觉得讨厌,还有一种亲近感。大概最早吸引白珍老公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吧。何况大学期间,成绩优秀的女性也是格外有魅力。
大学毕业后,白珍和老公第一次分手。因为老公家里不同意,觉得白珍这样的家庭配不上他们家。老公的家庭条件还不错,父母都是有事业编制的,虽然一辈子没大富大贵过,却也算是书香门弟。白珍父母早年都是工地干活,年龄大了在老家摊卖菜的,字都不认识多少,更别提文化了。
这次分手,让白珍很难过。她把所有的都给了老公——那时候的男朋友。分手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只能一个人去打掉孩子,去找工作。
白珍形容那种心情,只有一个字痛。
打胎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做完人流后想喝水,都没有人可以给她倒。她自己举着吊针,艰难挪着出去的感觉。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玉红可以理解白珍的心情。她也曾经生病一个人住院,到了吃饭的时间,她只能电话订餐让外卖公司过去给她送餐。
白珍告诉玉红,那时候,除了成功以外,她没有任何想法。但是,成功,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情。她甚至于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还需要花父母寄给她的钱维持生活。她的父母给不了她体面的家庭和生活,却努力挣钱,想让她可以实现成为体面人的理想。
她终于找到了工作,是给一位知名的律师做助理。那律师已经很老了,但是依然每天有很多人过来请他打官司。她陪着这位律师工作,从白天到晚上。
“他对于我,像父亲的存在 。有一天半夜,他突然摇醒来我,告诉我说‘这是雷区,我不要再往下走了’。我抱住他哭了。他说这些话,却依然不忘再和我干一次。可是,他毕竟老了。后来,他推荐我去了另外一家律师事务所。但是,我还是要经常回去陪陪他。再后来,我接得案子多了,自己也独立了,变得很忙。他身体也不好。于是,我们才算断了,不再来往。”
直到现在,白珍对玉红说,她并不后悔那时候的付出。她也不愿意提那位老律师的名字,因为他已经故去了。那位老律师教了她很多东西,让她把书本上的信息变成了法律知识,并且运用了这些知识。
白珍毕业五年后,又遇到了以前的男朋友。这次是帮着以前男朋友打离婚官司。或许,那时候白珍应该就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可以依靠的,但是她还是选择和这个男人旧情复燃。这一次,他们很快又开始了谈婚论嫁。婆婆并不喜欢白珍,在她看来,依然是不配的。只是这一次老公很争气,说服了婆婆。
当然,白珍那时候也有自己的底气的,她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而且每年的收入很高。老公只是企业里的一般工作人员,收入都不到她的一半。
于是,结婚了。婚后两个人也用过甜蜜期,只是时间很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夫妻俩便开始了争吵。关于他的前妻,关于她不能生育,关于两个人彼此的那些花边绯闻。
白珍在离开那位老律师后,并没有不依靠其他男人。她长得丑,但是她有着过硬的业务能力,又烧得一手好菜,且会把家打理得特别温馨舒适。这是很多成功男人特别欣赏的。自然,她身边从来没有缺过男人。白珍身边的男人,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存在。通过白珍为一个点,大家可以相互交易,彼此为对方办事之类的。就像一个圈子一样。
她的老公和她是半斤八两,所不同的是,老公身边的女人大多数是露水情缘,玩玩罢了。
夫妻之间这些事情,很快彼此也一清二楚。但是,他俩从来没有想过离婚。这并不是因为感情好,而是彼此利用着对方。白珍想得到一个主流社会人物妻子的名头,而她的老公想得到钱。心知肚明的两口子,彼此配合相当完美。
然而白珍的婆婆却并不这样认为,在她看起来,白珍出轨了,儿子应该狠狠打这个女人一顿,并且分割她的家产后离婚。这恰恰是白珍老公不愿意,也不敢做的事情。婚前已经做过财产方面的协议,一旦离婚,白珍老公什么也得不到。他当然不愿意。
现在的状态是,白珍每个月固定给老公一笔钱,然后老公也不会过问她的事情。有时候,来了“朋友”,她的老公便找理由躲出去。
玉红不知道自己如何形容这种心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推荐白珍上节目。
白珍后来还是离婚了,具体原因并没有告诉玉红。离婚半年后,白珍又再婚,玉红和马佳音参加了她的婚礼。
“这女人不简单,我就喜欢这种有几把刷子的女人。要是这个社会单纯还是复杂,全凭个人的能力和水平。你看看她,再看看你,差距在哪里呢?你得自己想想。你一直没有你姐姐受捧,并不是你长得比她难看到哪去儿,更多原因你现在差不多也懂了。将来的路,怎么走,你得拿好主意。”
酒宴上,马佳音喝多了,趴在玉红耳边,说了这番话。
玉红假装没有听见,举起酒杯向白珍晃了晃。
不管怎么样,白珍是得到了她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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