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毛处女座薄涵衍，自认二十多年从未有厨子入得了他的法眼，不想有朝一日不小心栽在了荀尔南……的菜手里。
一
“大魔王来了，快！”大清早，位于A市最繁华地段的最著名餐厅炸开了锅，随着不知哪里来的一声吼叫，厨房所有人手忙脚乱，力求以最快速度烹饪出今日特色菜式。
两分钟后，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大门口，一张五官立体，俊美无双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Boss早！”餐厅所有人站成两条线，精神抖擞地向薄涵衍鞠躬敬礼。
薄涵衍左手翻着右手的衬衫袖子，一对黑曜石耳钉镶嵌在耳边，漫不经心地快速走过，令在场所有女人心跳加速。
“Boss，请用餐。”主厨已经将所有餐盘摆放整齐，带着所有厨师等候薄涵衍的指示。
薄涵衍拿起刀叉，每道菜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
助理David陪着笑脸问：“请问Boss，今日新推的菜还可以吗？”
“这道罗宋汤谁做的？”
“我。”主厨站出来。
薄涵衍微微一笑，眼神却冰冷如刀：“身为主厨，你难道没吃出来牛肉至少放一周了？”
“有，但是我以为客人……”
“你以为什么？”薄涵衍打断主厨的话，“以为客人吃不出来？”
“对不起。”主厨吓得不敢再说话。
薄涵衍目光转向David：“歇业三天，重新招人。另外，把食材商换了。”
“啊？”David的脑回路时常跟不上薄涵衍的。
“需要我再说一遍？三天后没有找到符合我口味的主厨，你也不用来了。”薄涵衍说完，决绝转身离开。
“说多少次了，食材别用好的，我们是小本经营！”另一条街上，一家不起眼的餐厅里，中年老板正对着穿厨师服的小姑娘破口大骂。
“可是老板，不用好的食材，食物就不能发挥出最佳口味，客人就不会再来第二次。”
“你以为客人都是你啊，普通人的舌头怎么可能尝得出来？你这是诚心跟我作对呢！荀尔南，去财务那领这个月的薪水，立马走人！”
荀尔南本想辩解，想到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以同样的理由被开除，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小毛驴啊，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了。”荀尔南丧气地和猫在家窝了一天，到了晚上，实在饥肠辘辘了，才起身想去超市买泡面。
为了省房租，荀尔南租的房子很偏僻，坐了近一小时的地铁才到达离家最近的超市。累得满头大汗的荀尔南跑去食品区，眼瞅着最爱的红烧牛肉面只剩下最后一份，毫不犹豫地出手。然，另一只大手同时握住了泡面！
荀尔南抬起头看对方，却被薄涵衍的模样惊到，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二
“这位小姐，看够了吗？”薄涵衍从小到大经常被女人这样看，对荀尔南花痴般的目光很厌恶。
荀尔南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大脑却仍处于短路状态，不假思索回答了句：“没有。”
薄涵衍瞪大眼睛，荀尔南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心里骂了一万遍神兽，对最喜欢的泡面坚决不松手。
“喂，是我先抓住的。”薄涵衍很不耐烦地说。
荀尔南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没由来就跟帅哥犟起来：“分明是我先抓到的！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跟女人抢东西啊！”
“这位小姐，你什么逻辑啊？有谁规定男人不管什么事一定要让着女人的？我还说我长得比你好看，更值得吃这份泡面呢！”薄涵衍理直气壮地说。
荀尔南气结，换做昨天前天都好说，可今天就是不行，眼前的泡面是她唯一的精神安慰：“我的逻辑很合理，是你缺乏家教了。”
“哦？莫名其妙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看就是有家教咯？”
荀尔南一时语塞，快速运转着大脑，无奈找不出反驳的话。
“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没想到心眼这么小。”
“不过他真的好帅哦！”
“……”
荀尔南和薄涵衍听到议论声同时转过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起来的大帮人群吓了一大跳。
薄涵衍触电般收回手：“罢了，好男不跟恶女斗。”
即便是泡面，对荀尔南来说也是必须用心做的佳肴。先用水煮一遍，再把水倒掉，放除了胡椒粉以外的调味料，煮两分钟，最后撒上胡椒粉。荀尔南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眼前的泡面足以缓解她毕业三个月以来的心塞。
“呼——”深吸一口气，荀尔南觉得世界里只剩下美食的诱惑。最后一包泡面果然很香，除了……
荀尔南脑子里没由来就想起那张脸，那双眼睛简直比他耳边的黑曜石还耀眼。
“啊呸！”荀尔南意识到自己想法的时候，快速摇头，美味当前，怎么能想无关人等，还是那种自大狂。
临睡前，荀尔南照例打开招聘网站，邮箱提示有厨师新招募。点开一看，荀尔南的小心脏瞬间停摆，这不是前段时间知名杂志上刚报道过的新秀餐厅吗？以食材新鲜，酱汁纯正，菜式精美闻名，刚好符合她的人生做菜信条。
“主厨？”荀尔南的心再次跌落谷底，她一个刚毕业的黄毛小丫头，资历尚浅，怎么可能当主厨？要不明天去问问需不需要帮工？
安排好明天的行程，荀尔南翻箱倒柜，准备好最贵的衣服倒头大睡。
三
三天后，David看着前来面试的十个人的资料，皆毕业于名牌大学，有的还是研究生或双学位，实习和工作履历都相当漂亮。
“OK，麻烦各位先换上我们的厨师服稍等片刻，我去请老板出题。”David很礼貌地说。
薄涵衍修长的手指握住白瓷咖啡杯，低头优雅地抿一口咖啡，随即皱起眉头。
“Boss——”David很及时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这是前来应聘的十个人的资料，他们都在厨房做准备工作，等待您出题。”
薄涵衍放下咖啡杯，看也不看资料，一脸不耐烦地看着David：“First，进来前先敲门，Second，你难道忘记之前的主厨是为什么被开除了？Third，我只接受最正宗的Kopi Luwak，不要拿这种人工养殖的麝香猫排出的咖啡豆来忽悠我。以上，麻烦你半小时内处理完，现在开始计时。”
薄涵衍刚按下办公桌上的秒表，David拔腿就往外跑。
“对了，友情提醒，你最好把放一周的牛肉给放食材里。”David已走出老远，听到薄涵衍慢悠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冒出一身冷汗，亏得他没跑快。
荀尔南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撞邪了，今天一出门就下大雨，想打车也一再被别人抢，万不得已只好连跑带溜坐地铁赶路，可到达餐厅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十分钟，浑身湿透不说，整个人都没了发型。
“不好意思，我是来应聘……”荀尔南直奔厨房，一眼看到David在四处指挥，气喘吁吁跑到David跟前报道。
David一直瞅着表看时间，生怕一个闪失来不及，见荀尔南一身狼狈赶过来，推搡着荀尔南去换衣间：“你先去把厨师服换上，然后赶紧出来做菜，料理都准备好了，需要做的是罗宋汤。”
半小时后，David小心翼翼地敲门，推着餐车来到薄涵衍面前。
“Boss，这是所有人做的罗宋汤，此外我已经跟咖啡供应商那边取得了联系，对方表示照价赔偿，并免费赠送十倍的咖啡。”
“OK，先让我来尝尝看这帮人的手艺。”薄涵衍拿起勺子，从左到右把每份汤各尝了一口。
David看着薄涵衍的神情由不满到不满，再到直接把汤吐出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如果这帮子履历漂亮的人都入不了薄涵衍的眼，David觉得自己也没出路了。
薄涵衍尝到最后一份汤，皱起的眉头忽然松开，脸上露出又惊喜又疑惑的表情：“这份汤谁做的？”
“哦，是迟到的一个小丫头。”David说完翻找起资料，却在大概浏览资料后皱起眉头。
“怎么？”薄涵衍不耐烦地朝David伸手。
David迟疑地将资料递过去：“那个啥，不好意思，这个人后来来的，我没仔细看资料。”
薄涵衍最先看到的是资料上的照片，立马露出见鬼般的表情：“怎么是她？”
“Boss你认识她？”David喜出望外，或许他不用被炒鱿鱼了。
薄涵衍却冷酷地说：“不认识，你把她带上来，其余人可以直接打发走了。”
David不敢多问，按照薄涵衍说的做。
当荀尔南看到只剩下她一个人被叫上楼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堪比买彩票，坐在电视机跟前等结果的时候，所有人都失望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在等最后一个数字出现，激动又忐忑。
四
经理室很大，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荀尔南坐着，荀尔南从背后只能看到对方优雅的坐姿和翻阅资料的修长手指。
“你好，我是荀尔南。”
“最右边的罗宋汤是你做的？”那身影没回头，语气里说不出的淡漠，荀尔南却听着特别耳熟。
来不及细想，荀尔南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不放牛肉？罗宋汤里，牛肉是主要配料，缺少了滋味会不对劲。”
“那牛肉放了至少两周吧？不管气味还是柔韧度都不对，真加进去反而失了风味。况且你的餐厅不是以食材新鲜出名吗？我如果分明知道食材不对还砸招牌……那我认为我连当厨子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拿猪肉代替，又多加了几味辅料，最大限度达到原有的口感。”
“你之前被多次炒鱿鱼，为什么？”
“因为我使用了昂贵又新鲜的原料。”荀尔南实打实地说，不过她心里也在打鼓，这样的理由一般没人会信。
“这样，厨房里的食材随你挑，用草莓制作十种不同的菜式。”
“啊？”正常人的大脑一般都跟不上薄涵衍的回路，荀尔南也不例外。
薄涵衍没给荀尔南深度思索的机会：“限时两小时。”
荀尔南急急往楼下跑去。
薄涵衍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回过身来：“David，去调查一下她不断离职的原因，限时两小时。”
诺大的办公室转瞬恢复安静，薄涵衍起身往透明玻璃杯里倒满威士忌，细细品味起来。
“好好的大男人，偏爱折腾小草莓，什么癖好？”荀尔南看着一箱子草莓，觉得密集恐惧症快发作了。
荀尔南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把跟草莓相关的菜谱都过一遍，睁开眼，眼睛里扑闪着星星。
荀尔南并没有先碰草莓，而是取出面粉和玉米淀粉，开启了揉面工程。不少看热闹的人纷纷围在厨房四周，透过透明窗户往里看，猜测这个极有可能成为他们新主厨的小姑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这丫头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能在两小时内做出十道关于草莓的菜吗？”
“看动作很娴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我看危险，老厨师都未必能做到，这很显然是Boss故意刁难。”
“……”
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慢靠近，无视众人，透过玻璃看荀尔南熟稔的动作。
“Boss……”一位小厨师发现薄涵衍的存在，正要说话，却被薄涵衍用眼神制止。
“闭嘴！”薄涵衍面无表情地说。
气氛两秒内恢复安静，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盯着荀尔南做菜。
一个厨师被逼得越急，越能看出基本功。荀尔南动作很快，刀法、烹饪、摆盘却纹丝不乱，到最后40分钟，甚至开启了三个锅子三个烤箱。
“哇塞！”有的小厨师已被荀尔南的慌而不乱折服。
薄涵衍又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走上楼。
最后五分钟，荀尔南将烤箱里的蛋糕取出来，平铺奶油、草莓、柠檬汁……再卷好切块，又将草莓雕刻成玫瑰花放在盘子边缘。
“时间到！”David回来的正是时候，额头上还带着大滴汗珠。
五
荀尔南笑着举起手：“我搞定了。”
“好，我带着你做的所有菜式上楼见Boss，你回家等通知吧。”
荀尔南眼底闪过一阵失落，她甚至没见到那个有着好听的磁性声音的Boss长什么样，不过能在闹市区开这么一家餐厅又这么任性的，想必得是中年土豪了，没准儿都谢顶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报告Boss，你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荀尔南小姐的确是因为一味追求食材的新鲜，不顾餐厅的成本费被老板炒鱿鱼的。此外，这里是她刚在两小时内完成的十道菜，分别是草莓松饼、草莓拿破仑、草莓大福、草莓雪媚娘、草莓牛奶羊羹、草莓奶酪布丁杯、草莓伯爵、草莓卷、草莓饭和草莓酒。”
薄涵衍从层层堆叠的草莓松饼看到透明玻璃杯里盛放的草莓酒，每道菜的颜色都搭配得很完美，在灯光的照拂下像艺术品般叫人难以下口。
薄涵衍举起勺子，挖了一块雪媚娘，入口即溶，整个人仿佛置身幼年的游乐场，空气中满是甜腻腻的冰淇淋和棉花糖气味。
“这个雪媚娘她用了巧克力而非豆沙，拿破仑蛋糕里调味的不是白砂糖而是蜂蜜，布丁里加了焦糖才会这么脆……真是个标新立异的怪物。”
“那Boss……”David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征求薄涵衍的意见。
薄涵衍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又瞄了桌上的资料一眼：“可惜资历尚浅。”
David的小心脏又从山巅蹦到了谷底，他跟着薄涵衍这么多年，深知薄涵衍的苛刻程度：“Boss，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能召集这么多人已属不易。恕我直言，你刚打发走的那些人资历都很深厚，可菜……”
“知道了，你跟她说，先试用三天，工资日结，令我满意的话三天后再签正式合同。”薄涵衍打发走David，独自一人认真看起荀尔南的履历。
长相一般，学历一般，履历差劲……这要先筛选简历再尝菜，怎么都轮不到荀尔南。薄涵衍不满地将资料丢在一旁，脑子里回想起在超市的一幕。
“人品也是差评！”
“啊——”荀尔南挂了David打来的通知电话，抱着小毛驴连转了几个圈。小毛驴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主子抽风，荀尔南放下小毛驴，再次打开衣柜和首饰盒。荀尔南决定把这次幸运当作人生全新的开始，不管再苦再难都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六
“快快快，动起来，在大魔王来之前把今天的菜式做出来，免得又被炒！”大清早，荀尔南刚到餐厅门口，就听到David的大喊声。
David一出厨房看到荀尔南，眼睛都瞪直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是十点上班吗？
“Oh，no！Boss十点上班的时候就要看今天的菜式了，你还有一刻钟时间，快去！”David的表情已经快扭曲到极限，“等一下！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记得以后一定要大方简洁又优雅，千万别花花绿绿就出现在Boss面前，懂？”
荀尔南委屈巴巴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这可是她今早花将近一个小时才搭配出来的，她的品位有这么差？
荀尔南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厨房，所有厨子停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她，目光里不是不满就是不服。
荀尔南笑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们继续，继续，我去换衣服。”
厨房里的战争不亚于职场，荀尔南深知这一点，尽管只剩下一刻钟，她可没敢想让别的厨子帮忙。荀尔南环顾一周食材，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
“大魔王到门口啦！”David的声音再次响起。
荀尔南手上动作加快，总算赶在薄涵衍踏入餐厅前一秒完成了所有菜肴，随着大波人跑去前厅迎接Boss，默默地站在队尾。她真的很好奇，这位人人闻风丧胆的家伙到底什么样，是秀顶大叔还是猥琐大汉。
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逐渐靠近，待荀尔南完全看清来人的脸，心跳疯狂加速。
“自大狂，怎么是你？”荀尔南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从薄涵衍转向她。待荀尔南意识到不对劲，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薄涵衍一忍再忍肚子里的怨气，淡漠道：“今天的菜呢？”
David越看越觉得眼前两个人有猫腻，赶紧推搡发愣的荀尔南：“快去跟Boss报备菜式啊！记得简明扼要地说出每道菜的特色。”
“Boss好，今天的菜……”荀尔南一开口发现自己结巴了，满脑子都是她得罪了薄涵衍多少次，铁定三天后走人的思想。好容易找到满意的工作，没想到老板比之前的还坑爹，早知道他日后会成为自己的老板，那份泡面让给他算了，真是为解馋误了终身。
“身为一个厨师，除了厨艺要好，也要具备最基本的素养，比如好好说话。”薄涵衍可没闲工夫等荀尔南消化情绪，看上去也并不像记得之前的“深仇大恨”，面无表情地盯着荀尔南。
荀尔南深呼吸，再深呼吸，把各种情绪压下去：“是，今天做的前菜是里昂纳斯沙拉，这是一款法式沙拉，法国第戎芥末加上各种蔬菜，鸡蛋我未煮熟，浇在沙拉上，与芥末融合在一起，达到很好的刺激味蕾效果。”
薄涵衍用叉起一块苦菊，嘴巴里苦味、腥味、辣味……融合到一起，仿佛置身酷热的夏天，整个人被火炉包围，冲击着所有的感官，真是道极好的开胃菜。
“主菜是嫩烤羊排配土豆，黑胡椒和海盐腌制后的羊排加上切薄的土豆，迷迭香、柠檬、大蒜……”荀尔南一一介绍完嫩烤羊排配土豆、迷迭香蔬菜、番茄浓汤和鲜虾培根薄披萨。
薄涵衍尝完每道菜，思索了一会儿问：“你今天所有的菜几乎都用到了迷迭香、蜂蜜和柠檬，该不会是时间不够吧？”
荀尔南不得不佩服薄涵衍的机智，他说的正是她今天做的菜式最大的缺陷，不过怎么能在老板面前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回Boss，刚好相反，我是特意用了这几道调味料，现在是八月份，考虑到七八月份是上学的孩子放暑假的时期，这时候餐厅里来最多的应该是带孩子的家长。蜂蜜的甘甜和柠檬的酸爽相结合，刚好是孩子的最爱，再加上迷迭香的微苦和辛辣去调节，又不至于让口味太甜腻。”
七
薄涵衍抬头盯着荀尔南一会儿，荀尔南心里直打鼓，目光却不肯认输，死死盯着薄涵衍。薄涵衍心里没由来一阵想笑，表面却不动声色。
半晌，薄涵衍擦擦嘴起身：“行，今天的特色菜单就按荀主厨的来。”
不仅荀尔南，在座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好了，各位，昨天没来得及正式介绍，这位是你们的新主厨荀尔南小姐，她……”David本想跟从前一样介绍毕业学校和资历，但一想荀尔南的简历，只得作罢，笑着拍拍荀尔南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干，有前途。”
David照例替薄涵衍准备好咖啡和早餐：“Boss，一切照旧。”
薄涵衍吃了口三明治，却觉得味同嚼蜡：“难吃死了，让那个新厨子给我做份早餐，另外从今天起，我的一日三餐都在餐厅吃，由她做，记得把我的口味告诉她。”
“啊？是。”
David一脸严肃地来到厨房，吓了荀尔南一大跳。
“怎么了？不会要炒我吧？”荀尔南小声问。
David清了清嗓子：“荀尔南小姐，拜托你有些自信好不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除了担任餐厅的主厨外，即日起你也是Boss的私人厨师了，主要负责Boss的一日三餐。接下来，你最好拿个小本子记一下Boss的日常喜好。”
“第一、绝不能在食物里出现头发、餐具碎片、衣服扣子等各种杂物；第二、Boss不喜欢油腻的猪肉，口味重的腌制食物和不营养健康的烧烤类食物；第三、料理除了口味要好，还要做到盘子漂亮，摆盘优美，看上去有食欲；第四……”
荀尔南看着David的嘴巴一张一合，只想把David的嘴关上，让世界恢复安静。好容易等David讲完，荀尔南靠着餐桌闭上了眼睛。
“荀尔南小姐！”David用最大的嗓音叫醒荀尔南。
荀尔南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眼就是：“有！”
“你该庆幸今天跟你讲这些的不是Boss，否则你可以直接走人了。”
荀尔南感激地看了David一眼：“感谢提醒，以后我一定注意。”
时间过得飞快，荀尔南怎么都没想到，毕业后干得最长的一份工作是在龟毛薄涵衍的餐厅。这半年时间里，荀尔南在薄涵衍的“蹂躏”下，整整瘦了两圈。为了满足薄涵衍挑剔的味蕾，荀尔南每天除了做饭，还要不断学习新料理，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最晚离开，与此同时，荀尔南发现薄涵衍的晚餐时间也在逐渐推后。
八
这一天，荀尔南在研究“橙汁炖里脊”，这是她最新的想法，用橙汁的清甜搭配里脊肉的滑嫩。将橙子放入榨汁机，再将里脊切块煮烂，荀尔南的肚子“咕噜”响起来。
“饿了？”一个清冷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荀尔南身后响起，荀尔南吓了一大跳，一个急转身，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就要栽倒。
两秒钟后，荀尔南并没有感受到大地母亲的冰冷，而是感到腰部有个坚实有力的物体拖住了自己。荀尔南半睁开眼，一张帅脸突兀地出现。薄涵衍五官立体，睫毛密长，看着荀尔南的目光如一汪潭水，叫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看够了吗？”薄涵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问荀尔南。
荀尔南一愣，快速爬起来，同时一抹可疑的绯红爬上脸颊。
“饿了吧？我也饿了，不等你做今天的晚餐了，我们出去吃。”薄涵衍丢下这句话，迈开大长腿往外走。
“啊？”荀尔南的反射弧太长，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薄涵衍说的是“我们”，带着莫名的兴奋跟上薄涵衍的步伐。
薄涵衍没带荀尔南去大饭店，也没去什么高档餐厅，出乎意料地去了路边的特色餐厅。
“看什么？点菜，点你喜欢的。”薄涵衍见荀尔南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耐烦地说。
荀尔南埋下头，胡乱翻看菜单。吃饭的时候，薄涵衍觉得自己一定生病了，为什么在月色和灯光映衬下的荀尔南看上去比平时好看不少，而她的脸分明还是很圆，穿着还是很没品位。再看到荀尔南嘴角的酱汁，薄涵衍忍不住摇摇头。
“你怎么吃饭的？”薄涵衍情不自禁拿起纸巾替荀尔南擦拭嘴角。
荀尔南彻底愣住，一动不动地看着薄涵衍。薄涵衍擦完，触碰到荀尔南的目光，心跳“噗噗”快速跳动两下，赶紧丢下纸巾继续低头吃饭。
刚才那感觉是什么？薄涵衍过往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不可否认，荀尔南也是迄今为止超过三个月仍令他满意的厨子，他只是对她的菜情有独钟，绝不是针对人。薄涵衍不断在心里麻痹着自己，他一个傲娇处女座怎么可能喜欢上眼前这个除了厨艺，什么都不行的丫头。
荀尔南失眠了，薄涵衍的身影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是他。她甚至在想，薄涵衍为什么用晚餐的时间越来越晚，难道是知道她加班，故意等她？
荀尔南不知道，薄涵衍还真是这么想的，此刻靠在落地窗躺椅上看餐厅报表的薄涵衍也失眠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光顾着看荀尔南，没吃太饱，工作完后居然特别想吃荀尔南做的饭。
“该死！”薄涵衍放下文件，走到落地窗前，再这样下去，他真要怀疑这小丫头每天在他的饭菜里下毒了。
九
十点，薄涵衍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心里竟有一丝对荀尔南做的美食的期待。可走到队尾，他都没能看到那个娇小熟悉的身影。
David神色慌张地走过来：“那个，Boss，不知道为什么，荀尔南小姐还没来，电话也打不通。”
薄涵衍的怒气止不住涌出来，过度的期待转化为失望：“那就叫她以后都别来了，马上重新招人。”
不好意思说完这句话有几分后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必须树立起绝对的权威，她荀尔南都敢迟到了，一定是被他惯坏了。
“David，早餐呢？”从昨晚就开始饿的薄涵衍不耐烦地问。
David抹了把汗：“那个，Boss，荀尔南小姐不是没来嘛，你最近的早餐又都是她准备的。”
“哐当——”薄涵衍手边的咖啡杯跌落在地，随即拿起外套往外走，“把她的家庭住址发我手机上。”
“小毛驴。”荀尔南一大早就发现小猫生病了，鼻子很烫，抱着猫出门，却拦不到一辆车，雨伞也被风刮走，狼狈得浑身都是雨水，却又一心护着小毛驴，不肯让小毛驴再着凉。
绝望之际，一辆熟悉的跑车停在荀尔南面前。车窗下移，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出现。
“上车。”薄涵衍冷冰冰地说。
荀尔南抱着小毛驴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去后面，我不喜欢小动物。”
荀尔南差点儿没被薄涵衍气死，无奈拿人手短，又急赶时间：“麻烦你去最近的宠物医院。”
“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跟我道歉，或者让我送你去餐厅工作，谁知你居然要我送你去宠物医院？”薄涵衍的怒意更甚。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小毛驴要是出了问题，再没有第二只了！”
薄涵衍本想继续教育荀尔南，却透过后视镜看到荀尔南眼角的泪，只得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麻烦你，我的猫生病了。”荀尔南很急，分明自己浑身湿透，冻得要死，一进门只顾着自己的猫。
薄涵衍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荀尔南身上。
“谢谢。”荀尔南感激地看了薄涵衍一眼，“要不是你，小毛驴就……我保证，等小毛驴一好我就去上班。”
“不用了。”
“啊？”荀尔南诧异地看着薄涵衍，不明白一向苛刻的薄涵衍怎么转性了。
“我已经开除了你的主厨身份。”薄涵衍下一句话则让荀尔南原本雀跃的心跌落谷底。
荀尔南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的薄涵衍，难以置信地哭出来：“薄涵衍，亏我还以为你有人性，还对你充满感激，合着你还是那个冷血无情，只知道压榨员工，丝毫情面都不讲的自大狂！”
“骂够了吗？”薄涵衍忽然生气地抓住荀尔南的手腕，盯着荀尔南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如果我真的冷血，就不会只开除你主厨的职务，让你继续当我的私人厨师；如果我真的冷血，就不会知道你在加班的情况下，一天天饿着肚子等你下班；如果我真的冷血，就不会因为担心你的安危，冒雨出来找你；如果我真的冷血，就不会在讨厌猫的情况下任由你带着它上我的车；如果我……”
薄涵衍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在荀尔南眼里看到了温柔和惊讶。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薄涵衍触电般放开荀尔南的手。
“你……”荀尔南小心翼翼地看着薄涵衍，“你刚才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薄涵衍的万年冰山脸瞬间变得通红，一向利索的舌头也打起了结：“没……没什么。”
荀尔南心里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充斥，玩心大起：“没什么的话……那我重新找工作去了，不当你的私人厨师了，你再另请高明吧。”
“你敢！”薄涵衍又恢复盛气凌人的大老板样，指着比自己矮一大截的荀尔南，“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荀尔南被这句带有歧义的话逗笑：“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所以呢？你什么想法？”
荀尔南除了笑还是笑：“你都没回答我什么意思呢，我怎么回答你呢？”
薄涵衍的脸快红到滴血了，嗫嚅道：“我……虽然你不再是餐厅的主厨，但你是我的菜。”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没什么。”薄涵衍说完就要往外走。
“我也是！”
荀尔南的回答令薄涵衍顿住脚步，回过头看着一身狼狈的荀尔南，下一秒，荀尔南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窗外的雨说停就停，荀尔南悄悄许了个愿，希望薄涵衍今后如眼前的天气般，一直晴朗，不再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