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05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自从放假，我就几乎再也没有在早上七点以前醒来过，所以尚在梦中的我，一大早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第一反应，排除肯定不是远在南方的父母的电话，昨天刚通完，各方面情况尚好。迷糊中拿起手机，赫然显示“定宝学校用手机”，人立刻清醒，钻出被窝坐直了开始和孩子通电话。

         三分钟通话时间，信息量还挺大：1、十号上午十一点放假，也就是考完试就放假。2、要清宿舍，很多东西，一个人怎么扛出校园？3、今年寒假的作业属于电子版，要求每天都要做。4、 钱还够用，能坚持到放假。5、新一波流感病毒又来袭，班里很多同学感冒了，我还好，不用担心。6、现在 主要就是复习、做题。7、今年北大自主招生的作文知道是什么吗？就一个字，“纸”，文科班已经写了，估计我们也会要写了。对曰：放假时间我们已经知道了，那天我和爸爸一起开车去接你。据说家长可以进校园帮忙搬东西，我们会再带一个大袋子去。反正你们就放几天假，电子作业做就做吧，你们学校是不想让你们活了，这样布置和检查作业太厉害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就剩下这么几天了，坚持就是胜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没什么事情了，我要去吃早饭了。”说话间还带着喘息的粗气声，可以想见孩子是如何第一时间冲出教室飞奔进食堂抢占了一个电话机。话音刚落，电话就挂断，一看时间，刚刚七点。这是孩子跑完早操、上完早读进食堂准备吃早饭的时候给我打来的电话。突然很有一份内疚感，如果孩子不给我打电话，我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任何渠道了解到孩子生活学习的一切，也就是这三年，完全得靠他自己，遵从学校的时间安排进行高中三年的学习与生活，似乎一切都和我这个做妈妈的没有任何关系，我和孩子爸就只剩下了一个功能：取款机。

       自上次放假到现在，孩子打了两次电话，我总是第一句话问：儿子，有什么事情？他总回答说：没什么事情。是，确实没什么事情，既没考试，也没生病，又不缺钱，但孩子还是要牺牲吃饭的时间给不在身边的我打个电话，但是电话接通却每每不知道说什么，常常他告知的信息我都已经通过家长大群获悉，于是说没几句就变得语塞要找话的感觉，其实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在电话中像群里别的家长说的那样，像父母诉苦、抱怨或聊聊自己的困惑及不快。但一个学期都即将结束了，孩子打来的每一个电话，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抱怨和倾诉，我们之间的通话更像是例行公事的工作汇报，于是每月屈指可数的几次电话就会长话短说、无话不说，一两分钟解决战斗，断不会有絮絮叨叨地煲电话的状态出现。之前还有东西要汇报，例如考试了，自己的排名及成绩；要放假了，购买的火车票是几点的？早读太冷了，需要购买一件厚的外衣；因生病去医务室输了液没钱了。除此绝不会在电话里和我闲聊，更别奢望他会在电话里很儿女情长地表露他想我了，想家了，或者其他比较情绪的东西。但他没有什么事情，还打来电话，尤其是在期末紧张复习和只剩五天就回家的时候，我是否可以解释为：他归家心切，以致只能通过打电话听到家里人的声音来传达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对我的思念、对家的依恋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是男孩？因为他离开我生活得很适宜？因为他羞于倾诉？还是因为我一直太严肃？因为我从来没有给过他示弱的机会？或者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表示爱和思念？

       自从孩子离开我离开北京到石家庄寄宿读高中开始，任何时候，任何一件事情都会让我联想到孩子。我真的是很想他，很希望在他人生最重要的时段我能陪在他的左右，但是从他离开家走进校园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的远离，每一次的回家于我们而言都是归程了。小学、初中的时候，是一天一个归程；高中了，一个月一个归程；以后读大学了，半年一个归程；再以后，如果我们不把自己退休居住的地点与孩子关联起来，那就是一年一个归程------难怪李白会问“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电话挂断，立刻通报孩子爸，问：谁那么早打来电话？当告知是孩子的电话时，他看了一下手机，说：这么早！我心里真有点愤愤：孩子都已经跑完操，上完早读了。每天五点多就要起床的。两人商议着接孩子的时候需要准备的东西，一一罗列到底是否如孩子所言有那么多的东西（两床被子，一床垫被，一个枕头、他的所有衣服、他的所有学习用品、他的洗漱用品），是否要提前一天前往石家庄，车要加满油-----似乎立刻就要动身接孩子一样。

       孩子爸又提醒我：家里已经有牛肉、排骨、带鱼，超市是否会在年前关门？是否要再买一些海鲜？开车出去，买回水果、坚果、肉等，似乎孩子明天就到家了。数数日子，其实还有五天。

现在突然很能理解当初我和妹妹外出求学的时候，父母盼归的心情了。哪怕每次回来弄得家里人仰马翻， 累得大人腰酸腿疼，但做父母的却甘之如饴，心中快乐无比，因为孩子又在自己关注的视线内，又在自己伸手可触的范围里，又可以亲手为他做着什么，又可以当面絮絮叨叨看着他做可能惹您不快的事情了。哪怕当时气急败坏，但一旦孩子离开，回忆的都是好和甜蜜。

        且让我们这些家有外出求学娃的爸爸妈妈，在电话的等待中酝酿思念的情绪，在通话过程中无话找话的表述中传达羞于出口的情感，更在孩子归家时，在一件一件清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中搓揉着关爱，更在一碗又一碗的可口或不可口的饭菜里烹煮着集聚了一个学期的爱。

      等待中，等待着，还有五天，就拥有了可以和孩子朝夕相处的十一天美好时光。曙光在前！